“聋哑人吗？似乎，确实如此。”
……
“嗯？”
泷迷茫地睁开了双眼，环视周围，惊讶地发现，这里他很熟悉。
一位中年男子正对着一位八九岁左右的男孩训斥着。
“泷，你又在逃避训练！你是要成为被选中的人！怎能如此懈怠？”
幼童低着头，面色平静地接受了训斥，似乎早已习惯，但无人得知的双目深处，却隐藏着不忿。
“那个时候的我么。呵，我那该死的父亲直到死亡到临的那一刻才明白，弱小与怠惰，不过是我的面具。”
“父亲，您真的让我很失望，您的份量与器量也不过如此。”
够了，我已经不想再听见这个男人的杂音了。
泷不屑一顾地摇了摇头，压下内心的烦躁，不再理会唾沫横飞的父亲。
周围的场景骤然变化，背后传来了带有着难以置信与惊愕的惨叫声，以及飘散的血腥味。
但泷毫不回头，不以为意，双手插兜，悠闲自得地离去，只留下一句：“唯有一点，您说得很对——我是被选中的人。”
“为什么？父亲？为什么要杀死他们？为什么要带给我这样的羁绊？族人对你来说，又意味着什么？”
背后突然传来稚嫩的疑问声让泷止住了脚步，他皱了皱眉，似乎才想起来自己的记忆中还有这一段。
“啧，天真。”
泷依然没有回头，啧了一声，沉着脸离去了。
“走马灯吗？嘁，死也要侮辱我么。”
……
周围的环境扭曲变化。
泷漠然地看着眼前的场景：“也是，孤儿的归宿都是这里。”
这次出现的，是泷初入白扇时期的场景。
“看来那个家伙似乎要出来了，又要听到杂音了，真是的，我宁可去面对岚。”泷坐在窗边，俯视着那个在白扇这种地方也能露出阳光般笑容的……令人感到不快的家伙——宇智波良。
虽然印象有些模糊了，但这个人的存在感依旧在泷的记忆中刻印。
“泷，交个朋友吧，身为兵器的我们唯一可以相互扶持的就是彼此啊。”
良露出了与人亲和的笑容，向角落中的泷伸出了手。
“被教官教训得还不够么？”男孩抬起了头冷漠地地看着他。
“啊哈哈……”
良摸了摸脑袋，缓解尴尬。
一旁的哥哥宇智波岚似乎看不惯泷的态度，劝道：“强扭的瓜不甜，人家似乎没那想法，你还是别纠缠了。”
“呵。”坐在窗边的泷嗤笑一声，轻蔑地看着那兄弟俩：“虽然是后来才了解到的，但你们的行为确实愚蠢。旧鸽派的残党从白扇底层开始拉帮结派，你们不死谁死？”
泷摇了摇头，对这两人，依旧只有失望，后面的对话他也懒得继续看了，不过是杂音耳。
他不再付诸视线，欲转身离去，从窗边跳下。
“对于兵器，朋友是有意义的存在吗？羁绊，是有意义的东西吗？”少年泷的声音从突然从泷的身后传来。
泷眼神一动，诧异道：“这些……是我说出来的？”他感到有些怪异，一种浓浓的割裂感让他停下了动作。
“当然，人与人之间没有羁绊相连，那他存在于世界的尺度也就不存在了。”良重新伸出了手，随后噗嗤一笑：“我爹说的。”
少年泷听到“爹”这个词汇，眼中闪过晦暗，略微低头，但还是伸出了手，回应了良。
良转头看向岚，得意地说道：“怎么说？哥哥？服不服？”
“啧，行吧。”岚有点尴尬，随后上前也向少年泷伸出手：“宇智波岚，请多指教。”
少年泷点了点头，也向他伸出了手。
泷瞳孔一缩，脸皮抽搐，似乎不敢相信那个少年是自己，忍不住得怒吼道：“给我收回去！”
但随即他便一愣，因为一道同样的话语和他一同响起。
“给我收回去！”
在场的几人接是一个激灵，收回了手，明显已经习惯了教官的突击检查，反应极快。
但少年泷还是第一次与人正常交流，慢了一拍，还保持了伸手的动作两秒。
教官瞪了他一眼，淡淡道：“泷，你的父亲曾与前族长一同奋战，作为他留下的子嗣，希望你不要让他蒙羞。”
少年泷的脸下意识地扭曲了半秒，但他是低着头的，所以教官没有看见。
啪咔！
窗户的边框被捏碎，泷扭头就走，仿佛那个少年是什么脏东西一样，只想远离。
“呵呵，我真是疯了，何必在意那个过去的自己？有什么意义？”
眼前的画面扭曲变换，下一幕即将到来。
……
昏暗的房间。
白扇教官看着眼前低着头的少年泷，淡淡道：“泷，你和那两个鸽派子裔走得似乎有点太近了，身为鹰派后裔，你知道这意味这什么吗？”
泷看着这一幕，只觉意料之中，脸上似乎有些放松，自言自语道：“难得清净一会儿，听不到让人心烦的杂音。”
“试炼马上就要到来，族长已经下令要清除一些族里的杂质。族长看在你父亲的功绩的份上，给了你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
教官把手放在泷的肩膀上，露出笑容道：“真令人羡慕至极，你要把握这个机会，说不定你还有机会成为新的族长呢，到时候还请多多关照啊。”
啪！
门闭，只留少年泷一人在里面。
“呵呵呵。”少年泷露出了病态的笑容。
“父亲，我成为被选中的人了呢。”
“呵呵呵，哈哈哈！”少年泷扶面大笑起来。
“嗯啊！”
砰！
随后一拳猛地打在墙壁上，蛛网般的裂缝中夹杂着血丝。
“……”
泷漠然地看着过去的自己，随后不耐烦地转身离去，原本清净下来的内心再次变得焦躁，后方传来的怒吼声如同扭曲的杂音。
“别让我回想起这种玩意啊，混蛋……”
“好吵啊。”
“！？”
突然传来的声音惊得泷转身望去。
但画面再次扭曲，进入下一幕。
……
泷坐在岩石上，看着前方的试炼场，沉默得像是在沉思。
少年泷的苦无刺入岚的腹部，无情地看着眼前露出难以置信眼神的岚，以及一旁的良那惊愕的表情。
只是不知为何，少年泷没有第一时间搅动伤口，彻底破坏掉岚的内脏，而是保持了这个姿势两秒，放任岚及时撤退。
“这就是你的选择吗？泷？”良挡在岚的身前，眼神里满是失望。
“为什么？”
而岚即是愤怒又是哀伤，愤怒于泷的背叛，哀伤于分道扬镳的友人，痛苦化为质问。
和良的温和不同，岚的性格更容易与人摩擦，也因此容易产生更多的交集，这两年的时间里，与泷关系最好的不是阳光温和的良，而是幽默且尖锐的岚。
少年泷的身后逐渐集结其他的试炼者，一同围向岚良二人。
少年泷沉默了一会儿，阴影遮蔽面孔，随后嘴角上扬解，拔出腰间忍刀指向二人，血眸之中，两道勾玉浮现。
“万般羁绊且尘土，今日方知我是我。”
“良，我的存在不需要他人来定义。岚，你终究不了解真实的我。我是被选中的人，而你们，不过是让我被选中的筹码之一罢了！”
泷的嘴角浮现出微笑，仿佛是在爽文中看到自己终于可以代入主角的心情一样雀跃。
“哈哈哈！好！好一个今日方知我是我！真是愉快！”
身心舒畅，原本脑海里杂乱的思绪与呢喃的噪音被愉悦冲淡，他站立起来，向那个自己走去。
“好吵啊，我不想听！”
怒吼声突然从泷的耳边回荡，他脸色一僵，骤然止步。
眼前的一切如泡影般消散。
……
回过神来，下一幕已然到来。
泷呆呆地看着眼前的自己，他跪在族长流目身前，行下属之礼。
流目认可地点了点头，称赞道：“你很好，年纪轻轻便让写轮眼开眼，并在试炼中提升自我，得到了二勾玉，没让你的父亲蒙羞。”
当然，这都不是重点，毕竟天才在历史上从来不会缺席，而泷的立场，才是重点。
“亲手砍下友人的头颅，很痛苦，但这些都会成为你的力量，你的父亲没有教你这点，无妨，今后我会替他教你。总有一天你会习惯的。”
少年泷面无表情地低着头，但眼中尽是血丝，身形微微颤抖，似乎感到头疼欲裂，但他在族长面前不能露出异样。
泷看着眼前的自己，突然感觉一阵头疼，仿佛大脑要裂开，耳边不停地传来混杂的噪音。
“啧，又来了……”
“好吵啊！！！不要在我耳边叫唤了！！！”
泷额头青筋凸起，忍不住地大吼。
突然，耳边的一切都安静了下来，寂静无声，一切声音都归于虚无。
“啊，安静了。”少年泷突然嘴角上扬，低声细语道。
“什么？”流目诧异地问道。
泷也呆呆地看着少年泷，同时也自言自语地问道出这个问题。
少年泷微笑地回答道：“只是几个用来交换（痛苦）的筹码而已，没了就没了。”
“很好，看来你并不需要我的教导。”
流目的眼中闪过瞬间的意外，点了点头，喝了口水，示意少年泷退下。
少年泷离开宇智波本家主庭，离去前，他看了一眼房间的某个角落，那里什么都没有，但他还是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随后离去。
泷看到了自己的眼睛，三道勾玉赫然其中。
“好安静。”
“我，听不见了。”
十六年前，宇智波泷失去了听觉。
……
泷瞪大了双眼，碎石坠落，岩浆滚动，但他的耳边一片寂静，看着兰的口型，他混乱的意识终于清醒。
随后……
“永别了，泷。”兰冷漠地看着泷，然后拉着铃的手转身离去。
这一次，泷听到了兰的声音。
“岚，我听到了。”
碎石淹没了泷，随后沉没于滚滚黄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