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境空间中,在经历了一些刻意捏造的考验后,韩枫难耐心中的喜意,咧嘴一笑,‘这试炼也没那么难啊?怎么老师却一副讳莫如深的模样,不管怎么说,自己还是通过了圣者的考验。’
他恭敬地向面前的虚影拜了拜,“多谢前辈赠法。”
银袍老者也收敛了周身的霸气,脸上露出了柔和的笑容,“呵呵,你是我选定的传人,不必如此客气,我希望你可以借助我的传承,早日突破斗帝,在上界寻找复活我的方法。”
韩枫郑重地承诺道:“定不负圣者所望!”
“好了,时候不早了,你自去吧。”宇空圣者挥了挥衣袍,将韩枫的灵魂体带出了幻境空间。
一阵失神过后,韩枫又回到了那片逼仄的银色洞府中,他向药老讲述了一番自己日后的行程后,就离开洞府,和美杜莎一起往漠城的方向飞去。
‘魂殿,还有背后的魂族,你们就等着瞧吧。’
高空中,银袍老者的虚影微微一笑,考验,这才刚刚开始呢……
这片无间幻境,乃是他借鉴了菩提古树的幻境之术,精心构筑出来的,可以引动受试者的心中所想,并在此中具现出来。
而他,实际上则有这片幻境的最高权限,可以轻易地改变幻境中的场景,让这片空间依他所想,折磨…不,是考验受试者。
至于他的目的,倒是没有说错。
他正是为了选出他心中的足以成为斗帝的种子,好让其在成为斗帝后,寻找复活他的方法。
两万余年前,他成就九星斗圣,后周游各远古种族,与帝族的族长论道,苦寻突破斗帝之法,却得知世上已无本源帝气,故而无人可以成帝。
但他以一介白衣出身,历经千难万险后才有如此修为,又怎会坐以待毙?
而他本身便以才情见长,一生之中,创造和改良的功法斗技、以及各种秘法不计其数,在钻研了几十载后,他终于开创出了一种吞天的秘术。
此秘术的灵感,来自于纳戒,纳戒不过指环大小,内里却能暗藏几十立方的空间,他潜心研究背后的机理,创造出了一种折叠空间的秘法,并以此为基础,开创了那门吞噬大陆的秘术。
秘术说来不难,不过起码需要达到六星斗圣,拥有了挪移空间之力后方能施展,简而言之,就是可以将斗圣开创出来的空间,经折叠后挪移到纳灵里面。
只有纳灵,才有足够的承载能力,可以收纳下折叠的大片空间,为此,他足足爆掉了几百颗纳灵,才真正将秘术完成。
于是,他便开始了自己的计划,来到这荒无人烟的魔兽山脉,将其从斗气大陆中封印剥离,成为了独立的亚空间。
然后他就打算运使吞天秘术,将整片空间收入纳灵之中,并循序渐进,最后将整片斗气大陆都收入他的体内,到那个时候,世界究竟有无源气,他一看便知。
但在他正欲动手的时候,周身的空间中忽然爆发出无可计量的雷光和火海,将他完全淹没,他就此身死道消。
世界或许会像人体一般,容纳微生物在其表面繁衍,但当微生物想要危急人体的健康时,人自然会想尽办法将其消灭,而身为九星斗圣的宇空圣者,在世界面前,也只是一个个头比较大一点的微生物而已,怎么会容得下他的这般悖逆之举。
所幸执行计划前,他谨慎地留下了一道后手,那便是如今这片封印空间中留下的一点残灵,内里记载着他的生命印记,也是他复生的希望所在。
而他本人,也不愧是空间之道的集大成者,留下的封印阵法,直到两万余年后才有所松动,最后被韩枫所发现,并成功闯了进来。
而那处只有斗尊实力才能开启的银色空洞,最终被药老所激活,这片简陋的洞府空间,也是在沉寂了两万多年后,第一次迎来了客人。
宇空圣者看了看下方沉浸在幻境中的韩枫,脸上露出阳光般的明媚笑容,但幻境中的温度,却仿佛随之下降了几分……
不论世上少了谁,太阳都照常升起。
一个月后,药老默默估算了一下时间,再度来到了圣者的洞府之中。
他看了看盘坐着的韩枫,身体生机盎然,灵魂却毫无波动,他不由得暗自焦急,强忍着焦躁,在旁边简陋的石椅上坐了下来。
宇空圣者的残灵仍在主持着幻境中的试炼,并未出面。
无奈之下,他只得保持着安静,等待着试炼结束。
一天、两天、三天过去了,但韩枫的身形仍毫无反应,他的心情,也由焦躁转为担忧,甚至是后悔。
‘枫儿不会在幻境中迷失了吧,该死的虚空圣者,不是说这试炼没有生命危险的吗?若是枫儿出事了,我拼了老命也要把你从这坟墓中挖出来,挫骨扬灰!’
第四天。
一道虚幻的灵魂从石碑中飘了出来,融进了韩枫的身体之中。
长达一个多月之后,他终于再次睁开了双眼。
那原本清澈明亮的瞳中,布满了沧桑和冷淡,沉若寒星,平静如水。
“枫儿,你终于醒了!”药老瞬间欣喜若狂,发出惊雷般的喊声。
“老师,这是…圣者洞府…”韩枫的身体久未吐字,如今骤然开口,如同子弹卡壳一般,颇为哽咽,不过他终于是清醒了过来,明白了眼下的处境。
在幻境世界中,他提前揭发了魂族的阴谋,与魂族大战不休,最终将他们破灭,但他的老师和红颜,却先后在大战中丧生,就连灵魂都无法保全,星陨阁也随之覆灭,片瓦不存。
而后他想尽办法,终于是集齐了各族手中的古帝玉,成功开启了古帝洞府,吸纳了陀舍古帝的异火传承,最后修成了斗帝。
但他虽然羁绊尽去,却并未就此飞升大千世界,而是继续为了他的理想而奔波着。
他心中始终都有一片理想国,而他打算倾尽全力,让其在世上诞生,使世间的众人各安其职,再无纷争,而不必在生命和尊严间,被逼迫着做出选择。
但公正这种东西,和理想一样,只会存在书本和心中,却在现实世界里没有生存的土壤。
即使成为了斗帝,他也并非全知全能,于是他费心打造的制度,就需要人手去执行,而只要人参与了,不公正就随之而生了。
事分轻重缓急,人有远近亲疏。
哪怕是在他构建的制度里,最终也会因为血缘和地缘关系,形成一派又一派的小团体,明争暗斗着,趴在这张制度的大网上,吸吮着治下臣民的骨血。
是的,政治就这样无可避免地诞生了。
一如蓝星,那种拿正字做文章的政治。
他不断地改革,不断地杀人,但这种东西,就如同野草一般,除去之后,又会再度疯长,原因无它,目之所及,便是可供它生长的土壤。
不知多久过后,他终于是死心了,随手撕开空间,离开了斗气大陆。
最后却回到了这片银色的狭窄洞府之中。
他已然明了一切。
灵魂回到躯体之后,幻境空间中的繁杂记忆都如同冰雪一般消融,那是躯体自发的保护机制,防止大脑承受不住,如炸弹般轰然爆裂。
记忆不断消泯,诸多感动,欢欣,痛苦也随之渐渐淡忘,只铭刻下了最深沉的点滴感触。
那是他心中所有期盼破灭后,徒留下来的无尽灰色。
忽然间,他灵感迸发,轻轻抬手,两种不同的异火自纳灵来到他掌心,如涓流般流淌而出,互相交织缠绕,好似基因的双螺旋链一样,最终形成了一个橙红色的火球。
并非像原先的异火融合技一般,呈现对半的二色,而是在微观下仍旧是两种异火,但因结构过于细微复杂,最后在宏观上呈现出一种纯净的颜色,但它的威力,相较之前,提升了何止数倍!
宇空圣者的虚幻身影从碑中缓缓浮现,看着淡漠的韩枫,眼中极为复杂,韩枫的意志和韧性,他算是彻底见识到了。
感受到韩枫手上火球的威力后,他又不禁惊叹了一声,“这斗技不错,有地阶高级的威力了,你小子自创的?叫什么名字?”
斗王的实际境界,却能创出这般威力的斗技,就是当初以才情闻名的他,也有不如。
韩枫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他也不知道对这位出手试炼他的宇空圣者,是该敬还是该恨了。
“就叫它,万物成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