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你有心事。”
李施然看着窗外渐渐出神，他的儿子正招呼亲信和族人销毁府邸内所有和神秘仪式、仪轨有关的痕迹。
看到李施然木楞无神的样子后，凑上前开口问道。
“有祖灵庇护，为官以来，你我一直官运亨通。”
李施然没有回答，而是换了一个话题，这个曾经阴阳怪气讽刺人的老头，对待自己的家人却显得十分温和。
“父亲怎么突然提起这事。”他儿子一愣，不解道。
“只是有些感念而已，曾经依靠祖灵铲除异己，官运亨达，如今又因为祖灵而招致祸患，造化弄人啊。”李施然叹了口气，他并不后悔屠了那个村庄抢走祖灵。
也不后悔，利用祖灵干掉所有妨碍自己的人；
毕竟他现在的一切都是依靠祖灵得来的，如果没有祖灵，他怎么应付那层出不穷的暗杀、怎么从一个小地主爬上现在的位置；
端上碗吃饭，放下碗骂娘的事，他暂时干不出来。
如果重来一次，他依旧会这么选。
“父亲多虑了。”他儿子摇了摇头，宽慰道。“且不说如今一切顺利，即便暴露，犯事的也不止我一家，陛下未必不会高高拿起，轻轻放下。”
原本是安慰的话，却不想李施然脸色一变，猛地转过身，虎狼般死死的盯着自己的儿子。
“父……父亲？！”他儿子被吓到了，从出生记事以来，他还从没见过自己父亲这么恐怖的一面。
李施然浑然不觉，还是死死的盯着儿子，寒意森森的说道：“你知道我在为官路上杀过多少个有你这样想法的吗？”
“孩……孩儿不知。”
“一百六十七个。”
“啊？！”
李施然收回来目光，来回踱步，沉声说道：“一百六十七个人，他们大多和你有一样的想法，在本可以自救的时候，怀着侥幸，什么都不做、或者做的不够多。
他们中有的是权势赫赫的公子、有的是威压一方的豪强，身份比肩国君者也有，可最后他们全都死的一文不值。
九十六个死在了乱军、乱匪手里；二十一个被我下令缉拿，死在了牢房；四十五个死在祖灵手里，还有五个是我亲手所杀。
我甚至记得他们每一个人的名字，就是为了提醒自己不能像他们一样自寻死路，我不希望你也因此而死，明白吗？”
“谨……谨记父亲教诲。”李子连忙拱手说道。
李施然为儿子擦了擦额头滑下的冷汗，一言不发的走开。
就在这时，门口的预警阵法被触发，发出警报，伴随着一阵强烈的拍门声响起；
李家父子一愣，这里虽然也是李家府邸的一部分，但是因为祭祀的关系，被阵法遮掩，不示外人。
知道的人都少得可怜，更别提过来了；
尤其现在他们在消踪灭迹，更不可能有人过来了；
除非……
李施然脸色有些难看，向自己儿子使了个眼神，李子点了点头，朝大门走去，声音也渐渐清晰。
打开门，一个神情焦急的人影出现在他面前。
“怎么了，慌慌张张。”李子脸一板，斥责道。
“老爷，出事了，太帝那边直接把人抓了，围在太帝府邸外的人全部进了太帝府，看样子应该是闹不起来了。”
“什么，你说清楚点。”声音如雷霆炸响在心间，李子猛地抓住来人的手，低声吼道。
模样好像要吃人。
“……汨罗大人直接用法术揪出了我们藏在队伍里的人……而且他好像对整件事都了如指掌。”来人又把事情重述了一遍，末了还加了一句。
李子面色阴沉的能滴水，他们之所以敢这么干就是欺负方士不懂政治经济，欺负古人不懂套路。
哪想到人家只是装作不懂，而且根本不跟你玩什么弯弯绕绕，直接用术法作弊，直捣黄龙；
那他们精心策划的一切有什么意义，
李子快崩溃了，丢下来禀报的人，急急忙忙的窜到自己老爹身旁，又把事情复述了一遍。
相比起儿子的慌张，李父就镇定多了，呢喃了一声，
“是了，我道这预感从何而来，原来是我们从始至终都错估了对手的能力。”
“爹，现在可不是反省的时候，如果再不想想办法，我们就完了。”李子快急哭了，都这时候了，自家老爹怎么还能这么淡定。
“什么完了，我们做了什么？我们难道不是为民请愿吗？”李施然反问道。
“……爹，你是真的不怕太帝迁怒吗？”李子这时候也明白过来了，心情平复，又气又笑。
这件事说穿了没那么复杂，失败了也没有大碍，只要大家一口咬定是为民请愿，但手下人自作主张，事态失控，再推出几个人顶罪，事情就有可能糊弄过去，
真正重要的这里，这里的痕迹要处理干净。
“怕有什么用，只要他想，我们还不是毫无反手之力，尽力做好一切，剩下的就看天了。”李施然摇了摇头。
面对这种不讲道理的对手，无论什么准备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但也可能是一开始就走错了路，所以才有了这个下场。”
清脆的声音响起，无形的寒意瞬间笼罩了整个府邸，准确的说是笼罩在李家父子身上，
咚，咚，咚
心脏跳动的声音在这一刻那么的明显，朝着声源看去，
一个胸膛淌着血的清秀身影直直站起来起来，就好向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托举他，嘴角的口水还没擦净，
诡异的一幕出现，但更诡异的是周围所有人把他视若无物，一种奇妙的割裂感油然而生。
察觉到李家父子的目光，那个身影笑了笑，
“所以，你们准备好怎么死了吗？”
“不可能，这不可能，灵奴不可能恢复正常，你是谁？！！”李施然惊骇欲绝道，哪怕是当初知道太要厘清护城阵他都没有这么慌张过。
实在是这一幕在挑战他的认知极限。
供养、使唤神，哪怕是一个小神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如果要让小神发挥出更大的力量，那更是难上加难。
为了解决这个问题，有人研究了灵奴，以人祭神，神人相生。
如果说正常人思维、念头是一股活水，可以源源不断的涌出，透着活力；
那灵奴就是一滩死水，他们的思维完全被神占据，与植物人唯一的区别就是他们能动，会吃饭繁衍，脑袋里装了一个神。
更为阴毒的是灵奴与灵奴、与常人之间的后代天生就是灵奴。
这种邪道之法在各个国家和神祇的打击下曾经一度绝迹，成为史书上的一笔，但却总能在几十年几百年后被人重新研究出来。
对于某些人而言，灵奴都算不上是人，就是一件商品，一件高价值商品。
但现在，现在发生了什么，一个灵奴居然死而复生的站起来了，学会了说话，还要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