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州一役后乾皇的出巡队伍更庞大了，
除开为了保护乾皇的护卫，越来越多的使者、信使也加入其中，
他们大部分是为了劝乾皇返回，坐镇中枢，掌控大局。
甚至为此死谏，自裁身亡。
可惜乾皇一概不管，就认准了太山封禅，谁也阻止不了，完美展现了一个雄主暮年的昏庸气象。
可想而知有关后世与乾皇暮年的评价一定会扯上很多负面性的东西，并影响到他整体的评价。
索性目前路途比较顺利，也没有什么更多的异象和阻拦；
唯一不顺的是后方的战事逐渐焦灼，文武君及外戚的势力比想象中更强，局势糜烂的更快。
咳咳，
呕咳！！！
剧烈的咳嗽声仿佛要把肺的咳出来，这样的声音接连响起，从乾皇的车驾中传来
好一会儿，才消停下去，
但外面将士的心却越发沉重，乾皇病了，病得越来越重。
突如其来的疾病，给这个本就前途未卜的封禅，再次蒙上了一层雾霭，
乾皇缓缓拿开手绢，盯着手绢上的鲜红，整个人精气神都被抽空了。
随行的御医和方士想上来检查，被乾皇抬手阻止，“退下吧，这不是病，是一种极为阴毒的诅咒，你们解决不了。”
“是。”方士和御医对视一眼，有些纠结，还是顺从乾皇的意志退下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东巡的队伍变得异常缓慢，车辇上的皇帝也越发虚弱。
好不容易觉得身体稍微好点，睡意却止不住的泛起，乾皇向旁边靠了靠，调整了姿势，闭眼沉沉睡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天外夜色渐起，一轮圆月被乌云遮挡，看不到半点亮光。
“还有多久能到太山。”
王前立刻回答道：“回禀陛下，至多十日。”
强撑着打起精神，勉力睁开眼，双手撑着车辇坐直：“嗯，近期有什么大事发生。”
王前看了眼乾皇，有些犹豫：“陛下，乔松公子遭遇截杀，目前生死未明。”
说完，深深低下了头。
乾皇神情一滞，“谁干的？文武应该不会这么做，乔松是他看好的人，哪怕是反叛了也不会这么做。”
乾皇自言自语，既是在分析也是在给自己找理由：“是朕的其他几个儿子，还是九国的余孽？”
“回陛下，此事突然，现在正在查办中。”
说完，王前再次低下头，做好了迎接雷霆之怒的准备，却不料乾皇一言不发，“行了，我知道了，他应该不会有事。”
“退下吧，朕要休息了，咳咳。”头脑越发昏沉，睡意重新泛起。
“臣告退。”最后，王前借着眼角的余光打量了一下乾皇。
面色如纸，没有血色，鬓角已经生出许多白发，嘴角还有没有干透的口水，仿佛大限将至。
没敢多看，王前立刻退下，车辇内的乾皇也进入梦乡，意识体显化出来，
“你们真敢用啊，不怕我鱼死网破吗？！！”
与外界的虚弱不同，在意识空间内，他依然强盛，活力十足，威势无匹，仿佛下一刻就能持剑横扫九天，斩尽天下诸神佛魔。
声音如雷，天地震动。
“你不会的，只要你还想着得到他们的支持，你就不会。一个有着自毁、极端倾向的人，他们不会支持，否则你现在的情况就不会出现。不然你可以试一试。”
数道白影显现，在对面，一尊黑色衮服的神帝正被囚禁，面色无奈，
面对诸多神祇共同出手，即使是他也无能为力，勉强吊住乾皇的性命就已经是极限了。
“而且，我们会在我们彻底消亡之前把你磨灭，如果不信，你也可以试试。”
声音有恃无恐。
见乾皇沉默不语，那些声音继续说道：“其实你还有另一个选择，回去。”
“你不是迄今为止唯一一个想做这些事的人，我们也有过理想，那些老家伙说一句留半句的做法我们比你更熟。”
充满诱惑力的声音回响在意识空间，
“但最终我们都没成功，想知道为什么吗？因为这本来就是那些老家伙的一场戏。”
乾皇脸色微沉，降临的神祇见乾皇有反应，鼓动的更卖力了：“知道吗，人如果活的太久就会不正常。”
“他们喜欢做常人不理解，难以想象的事，这些事可能对他们毫无意义，甚至可能让他们死无葬身之地。但他们就是喜欢这么做。”
“捏造对手，打造谎言，给予承诺，最终引导出一个意想得到又意想不到的结果，从中获取乐趣，他们甘之如饴。
仔细想想，你所知的一切都是他们告诉你的不是吗？看看你现在在做什么，为了一个毫无意义的承诺，为了不存在的希望。
你放弃了自己国家；
你放弃了一生的基业；
你放弃了奋斗的目标；
你放弃了自己的亲子；”
乾皇面沉如水，
察觉到差不多到极限了，回响的声音沉寂了一会儿，给乾皇留出一部分思考的时间，旋即继续说道：
“但我们是不同的，我们还是年轻人，我们是正常人，甚至也和你一样被他们戏耍过。我们能理解你，所以才更希望你不要走向我们的老路。”
“只要你现在回去，我们可以成为你的助力，帮你稳定住你的国家。
甚至帮你解决文武君背后的神祇，他们的目的不在于你，不在于乾国，而在于太的徒弟，这一切都是他在搞鬼。
你的身体会逐渐好转，你的一切都会回到手中。”
说完，他们陷入沉寂，但如果有能力的话，是能看到的，盘踞在高空之上的一张张面庞中期待的眼神。
“但这一切也不过是你们一家之言。
而且，如果你们成功过，它在哪儿；
如果你们成功过，史书上为什么没有记载；
如果你们成功过，那为什么要不惜诅咒我也要让我回去。”
音调渐渐拔高，雷霆炸响一浪高过一浪，擎天威力化为一个无上帝王，俯瞰远方盘踞的帝王。
“因为一切都被他们抹杀了，我们功绩，我们的历史，一切的一切都被抹杀了。他让人们忘记了一切，重演自己的戏剧。”
阴冷的声音，仿佛能冻结九幽炼狱，
“你和我们很像，所以我们才会帮你，但你被他们影响的太深，我们不得不采用激进一点的办法。”声音渐渐温和了起来，平缓，带着一股暖阳之力，
“如果再不阻止你，你会落得和我们一样的下场，所以我们才不得已显出身形，此次过后，我们也必定会遭到报复。乾皇，不要浪费我们的一番苦心。”
乾皇沉默了半晌，自言自语道：“神起源于神话，一切能力由人所赋予。
我曾经问过太帝，从神话中孕育的神是重新活过来了，还是只是百姓的记忆所形成的。”
话音刚落，一瞬间，天地仿佛被冰封，冷得能冻死人。
但更冷的还是天上诸神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