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修行资质不行,悟性也不高,只能用刻苦来凑。
擂台战开始之初,老头正在房中苦修,两耳不闻窗外事,待修行结束,出门一看,平日热热闹闹的南山鸦雀无声,反倒底下半山腰人头攒动,似有擂台战。
修行枯燥,擂台战平素难得一见,老头骑上迅风狼,紧赶慢赶,来到半山腰,擂台战临近尾声,只来得及看清李央一道熟悉的雷击术轰下,那只凶悍小青蛇手下留情,不再钻心口,而是一尾扫出,放倒了华峰的小天才董小武。
这对杀星,不晓得让老头做过多少噩梦,只瞅一眼,老头就打了退堂鼓,准备扭头就走,谁知李央却朝他开口说话了。
老头想哭啊,董小武是华峰小天才,得罪了这杀星,众目睽睽的,尚且被打晕在台上,他一个记名弟子,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真要被诓骗下山,那还不是分分钟被喀嚓的节奏?
“这事万万干不得。”
老头打个哆嗦,装聋作哑,调转迅风狼,打算溜掉。
谁料,旁边挤上来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师弟,好奇道:“荀攸师兄,我刚才见央师兄手上符剑,甚是眼熟,现在想起来了,那是你凑了一年多金银,我陪你在山下城里买的。”
“小师弟,你别胡说,那不是我的。”老头荀攸矢口否认,摇头如摆鼓。
“那明明就是,上头剑穗还是我陪你一起挑选的,哪能记错。”
小师弟眨着大眼睛,狡黠的道:“师兄,你大半个月前,穿着破衣,身无分文的狼狈回来,问你只说遭了个天杀的蒙面强盗,那强盗,该不会是央师兄吧?”
荀攸身体僵硬,辩道:“别胡说,央师兄何等身份,怎会干出此等事来。”
“哦,这剑我确实得自一个不开眼的小贼,原来是老师兄的啊,如今正好,物归原主。”
李央笔直走去,伸手解下符剑,远远扔了过去。
荀攸伸手接过,恭敬伏首道:“多谢央师兄。”
“老师兄,八百金符剑一把,能让你送我一程不?”李央似笑非笑,众人看出了点什么,皆惊讶注视。
事情经此一绕,知者众多,荀攸自觉有保障,不大可能再被悄悄灭口,赶忙赔笑道:“央师兄吩咐,敢不从命。”
事情就此定下,李央朝天空的白衣老人荀璃长揖,正要道别,荀璃目光灼灼,率先道:“央师侄,我南华元宗求才若渴,你可愿迂尊,入我宗门?放心,你若入门,老朽担保,核心弟子必有你一席之地,我南华元宗再大告天下,待遇绝不比令妹李千胧低。”
荀攸没看到前面经过,不禁骇然,余者反觉理所当然,既便韩迅明知李央如果进门,必定亲近荀家派系,于韩家派系大大不利,也只能咬牙低头,不敢出声反驳,以免惹来众怒。
初级雾隐术、中级三木毒符术,若说不算什么,那么将残缺不全的高级灵符术麒麟臂强行贯通使用,再到千万修行者无一的雷术,便说明李央于符术天赋上,绝对当得天才之称。
修行界,内修天才再少,每个宗门中终能寻出几个,但外修的符术天才,极难寻出一个来。
符术奥妙难精,符术天才可推阵出新,接续前路,与宗师比肩,光大宗门,意义之重,不言自知。
“璃师伯恕罪。”
李央故作惶恐道:“晚辈刚刚从柳城西山玄阵脱困,尚未见过母亲和妹妹,分别经年,心中实在想念,请恕晚辈如今无心考虑自身之事。”
荀璃脸露遗憾之色,沉吟道:“理当如此。荀墨,你一起送央师侄下山吧。”
“不敢劳烦荀墨师兄,我请老师兄相送即可。”
李央二拜荀璃,再朝满山弟子一揖,便跨上迅风狼,在荀攸陪同下,逐渐远去。
李央离开,韩迅一派哭丧着脸,默默各自回山,其余人彻底炸锅。
“这李央,内修不行,外修,绝对是个符术天才啊。雷术,最低都是元符术层面,他之所以使来威力不大,只因修为太低。”
“内修天才好寻,符术天才开派至今,却从无一人,这央师兄,真是前途无量。”
“央师兄、千胧大师姐,一门双杰,我南华元宗大兴之兆。”
“荀墨师兄,你走雷道,却至今苦于宗门中没有一个雷修,刚才见央师兄使出雷术,你也甚是惊喜,为何不向他当面请教?”有人向荀墨发问。
荀墨望向山下,幽然长叹:“他,怕是看穿了一切,我南华元宗,想请他入门,将难比登天。”
众人面面相觑,明了其意者也跟着黯然下来。
荀攸走路跟随,亦步亦趋,迅风狼个头极大,不时侧头看向主人,十分温顺。
李央肩停小青蛇,端坐在迅风狼背上,不言不语,目光四顾,似在欣赏山上景致。
走了许久,荀攸忍不住轻咳,道:“那个,央师兄,我回山后,未曾与任何人提及您和贵灵宠之事。”
“你为人倒是谨小慎微,细想当初柳城西山上,你不过想谋夺小蛇,并无伤我之心,倒是我鲁莽了,请海涵。”
李央说着,伸入入怀,掏出一小叠,十多张灵符递去,心下暗暗松了口气,虽说如今符术天才身价并不亚于小青蛇,另有李千胧存在,倒不大怕南华元宗有人对小青蛇生出歹意,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央师兄,这……”荀攸有些眼热,又不敢伸手去接。
“拿着吧,当是我稍事补偿你的。”
李央再递,等荀攸唯有恭谢收下,笑道:“与我说说你吧,你年岁不小,又姓荀,怎会是记名弟子?”
南华元宗灵境弟子统一穿宝蓝色弟子服,记名弟子却是淡蓝,一目了然。
“我几年前侥幸启灵,借荀家旁系远亲身份,恬脸投靠,才入的山门,但因修行资质实在太差,一直止于二境圆满,难有寸进,无缘进阶外门弟子。”荀攸笑呵呵述说,不见失落,十分开朗。
大赵八大元宗,收弟子标准大致相同,十五岁以下一境圆满,二十岁需踏入二境,诸如内修欠佳,符术修行天赋却极高者,也能破格入门,条件不大苛刻。
李央知道此中说道,点点头,看似随意的问道:“南华元宗战堂堂主是谁?”
“韩烈。”荀攸应道。
“战力最高?”李央再问。
荀攸愣了愣,道:“应该吧,不过宗主经常闭关,多年未见出手,荀墨师兄的师傅齐云师伯乃是罕见风修,风符术精湛绝伦,三人一直没有较量过,谁强谁弱,也是难说。”
“那九事堂堂主姓什么?”李央又问。
宗门之中,必有负责商事的商堂,负责情报的隐堂及掌刑律的刑堂等,在此之中,战堂对内教导弟子,对外负责战事,乃重中之重。
而九事堂,小至门中子弟子衣食,大到修行资源分配、地位升迁,乃至对外处理宗门间关系等等,诸多事宜,一概管辖,掌宗门咽喉,地位尤在战堂之上。
“荀!”荀攸轻轻眨眼,大抵猜出李央是在判断南华元宗局势。
至此,李央不再问及南华元宗之事,与荀攸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谈,过了山门,回到山下。
山下自有脚力行车马守株待兔,载客营生,李央随便坐进一辆马车,说明去处,便瘫软在内。
“哥,下山一路吹着风,你怎还在冒汗?”小青蛇诧异询问,顾虑人多眼杂,用的是私密传音。
“回去再说。”李央低声应过,再不说话。
荀攸目送马车远去,转身回山,突然看到面前多了个白衣老人,吓了一跳,赶忙行礼道:“璃师伯!”
刑堂堂主荀璃灼灼注视,突然道:“本座观你相貌不凡,骨骼清奇,窝在南峰,当个外门弟子,实在屈才,现提你做内门弟子,暂寄本座门下,你意下如何?”
“啊?”荀攸瞪直了双眼,不敢相信幸福来得如此突然。
“你出身荀家旁系,本与我血脉相连,没外人时,可喊声老祖。”荀璃慈眉善目,春风化雨。
“多谢老祖,弟子惶恐。”荀攸纳头就拜,咚咚嗑上三响头,转头觉的不够,又咚咚嗑个不停。
“往后,你常下山走走,多与李央师侄亲近。”荀璃道。
“……是!”
荀攸本想说与李央并没多少交情,抬头看了看荀璃,见其一脸殷切,赶忙改口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