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宁殿内,官家赵祯一把将面前的奏章扫落一地。
他一向为政宽厚,如今却发了这么大的脾气,顿时吓得底下一干勋贵噤若寒蝉,纷纷跪倒在地。
“七八十人,被两个人打得丢盔卸甲……”赵祯被气得,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居然还好意思弹劾?你们不觉得脸红,朕都替你们臊得慌!”
“陛下,那是他们趁人熟睡……”
下面人刚要解释,就被赵祯没好气地打断了,“闭嘴吧,你!你们跟辽国,跟西夏打仗,晚上被人劫了营,是不是也要去辽国、西夏的朝堂上参一本啊?”
“朕意已决!”赵祯斩金截铁地说道,“顾家二郎顾廷烨,梁家六郎梁晗,有功无过。这事就这么定了,你们都跪安吧。哦,宁远侯与永昌伯留下。”
众勋贵面色难看,却也没有办法,只能悻悻地躬身离去。
不过,好在那场雏鹰赛草草收场,官家也不好给梁晗、顾廷烨认定名次,也算是达到了一半的目的。
待得众人陆陆续续退出福宁殿,赵祯这才看到,宁远侯、永昌伯还跪在地上,赶紧命他二人起来,又让内官搬来两个矮墩,让他们都坐下,这才缓声说道。
“两位爱卿,都生了个好儿子啊,朕心甚慰!”
顾侯、梁伯闻言,赶忙又要跪下谢恩,但被赵祯拦住了。
“爱卿不必多礼!”赵祯说道,“我把你们留下,一则是要好好勉励你们几句。这两个孩子,朕很喜欢,有血性。切不可因为得罪了那些勋贵,就苛责孩子。若是因为你们,磨没了两个孩子的血性,朕可不依你们。”
“臣惶恐!”顾侯爷连忙道,“犬子顽劣,多谢陛下赏识!”
“哎!”赵祯摆了摆手,“谁是好样的,谁难堪大用,朕心里看得清楚,爱卿就不必自谦了。留下你们第二件事,是想给你们交个实底,这两个孩子,朕是打算将来留给鄂王用的。鄂王体弱,御医也说应该加强锻炼、强身健体才好。朕有意让这两个孩子时常进宫,陪着鄂王习武,爱卿以为可好?”
此言一出,顾侯、梁伯先是一愣,随即大喜跪地谢恩。
“臣,叩谢陛下天恩!”两人异口同声,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要知道,鄂王乃是当今官家唯一的儿子,只要不像他两个哥哥那样早早夭折,将来这大宋的皇位必定是鄂王的。
陪鄂王习武,那就相当于陪未来的储君习武,何等荣耀。
等到将来鄂王承继了大统,两个孩子就成了官家身边的天子近臣,想要什么样的前程没有?
那时候,还用得着担心害怕,那些勋贵们的联合排挤吗?
正是因为想到这一点,两人近日来的担忧苦闷,终于彻底一扫而去,对于当今官家的感激之情,更是无以复加。
只听赵祯继续说道,“这么说,两位爱卿是同意了。那好,以后顾廷烨、梁晗,每月逢五、逢十入宫陪伴鄂王习武。稍后,王内官会将两个孩子的入宫腰牌,送到两位爱卿的府上,一应事宜也会办理妥当的,绝不会让两个孩子受了委屈……”
随后,赵祯又和顾侯、梁伯说了一些家常,便让两人回去了。
出了福宁殿,顾侯爷还有些不真实的感觉,只觉得两条腿有些飘飘然,好似踩在了棉花上。
梁伯爷也差不多,高兴得似乎沉疴的身体也变年轻了一般。
两人相约到樊楼喝酒,好好庆祝了一番,这才带着几分醉意各自回到了府中,一路上仍旧乐得合不拢嘴。
且说顾侯爷回到宁远侯府,直接去了二儿子顾廷烨的院子。
见到顾廷烨还在拿着一杆长枪在那练武,并没有像往日那般不知道跑到哪里胡混,心中满意更盛。
不过,为了不让这个儿子得意翘尾巴,他还是把脸沉了下来。
“嗯哼!”故意用力咳嗽了一声,顾侯爷迈步走了进去,也不搭理顾廷烨,径自进屋在主位上坐下。
顾廷烨看到父亲来了,还沉这个脸,心下未免惴惴。
不过是祸躲不过,当下把心一横,收枪放在旁边,进屋恭恭敬敬给父亲行礼,“父亲!”
“嗯!”顾侯爷点了点头,“今个怎么想起练枪了,以前不是我逼着你,你可是连枪杆子也不碰一下的。”
“回父亲的话,以前是孩儿不懂事,让父亲操心了!”顾廷烨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孩儿惭愧,以前不知道父亲的良苦用心,只是攀比大哥哥和三弟弟为何不用练武,父亲为何只盯着我一人不放。经过六郎点拨,我才明白,父亲对孩儿的殷切期望。父亲,孩儿以后定然刻苦上进,绝不让父亲失望!”
这些全是近日来才想明白的,自那日在槐树岗大闹一场之后,本以为父亲一定会严厉责罚自己,却没想到父亲虽然一直冷着脸,却始终一句重话都没有。
于是想到梁晗劝解的那番话,明白这是父亲对自己的认可。
心中惭愧之下,越发觉得自己一直以来太过荒唐,便也生出了像梁晔那样,跪在父亲面前认错的想法。
顾侯爷看着自己这个倔强到骨子里的儿子竟然真心认错。
先是十分诧异,随即激动得差点没掉下泪来,仍旧板着一张脸故作威严道,“你能认识到这一点,说明这段时间的确是长进了。不过不可骄傲自满,听到了吗?”
“是,父亲!”顾廷烨恭恭敬敬应下,态度十分诚恳。
“起来吧,别在那跪着了。”顾侯爷随手一挥让顾廷烨起来。这时候,院里的女使将茶水端了上来,顾侯爷接过喝了一口,驱散了几分酒气,这才继续说道,“这些时日准备准备,官家已经下旨,让你和梁家六郎每月逢五逢十进宫,陪鄂王殿下习武。”
“什么?陪鄂王殿下习武?”顾廷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父亲,您说的可是真的吗?”
“怎么,我还会拿这事骗你不成?”顾侯爷故作严厉,“你小子算是运气好,被官家看中,给了你这个恩典。你可切莫再像以前那样,整日里跟一帮狐朋狗友胡混,若是因此惹恼了官家,小心我不打断你的腿!”
“父亲放心!”顾廷烨也是大喜,“孩儿现在算是认清了那些家伙都是什么货色,以后定会和他们划清界限。孩儿今后只认梁六郎一个朋友,再不出去瞎混了。”
“嗯!”顾侯爷闻言点了点头,“那个梁晗还算不错,听他父亲说了他的不少事,是个值得结交的。我听说,这孩子拳脚功夫十分了得,可是真的?”
“回父亲,是真的!他还教了我一套步法,不如我演示给父亲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