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次槐树岗事件之后,虽然勋贵圈子又恢复了平静。
可是在吴大娘子的内心深处,始终都像扎了一根刺,无论怎么拔也拔不出来。
尽管仍旧经常宴请雅集,办马球会,维持着表面功夫。
但那更多的是不想到处树敌,免得让人说梁家得意忘形、眼里容不得人,实则打心底里看不上这些见风使舵的墙头草。
尤其是这段时间,眼看自己亲生的二儿子到了议亲的年纪。
可是满汴京城地挑来选去,始终觉得那些所谓的豪门贵女,不是太过娇气,就是太过跋扈,没一个入得了眼。
梁晗无意中觉察到了此事,心思突然开始活泛起来。
他想着,自己既然改变了顾廷烨的人生轨迹,鄂王赵曦也因为自己越发康健起来,那么是不是也能改变其他人的。
就比如盛家的嫡长女,盛华兰,想办法让他嫁到梁家来。
说起盛华兰,整个《知否》剧情当中,若说女子励志的典范,明兰顶多排第二,华兰才是当之无愧的第一。
她在袁家那位糊涂短视的婆母跟前,过得什么样的苦日子。
苦熬了十多年,这才靠着一颗真心,一点点地笼络住了自家夫君,差不多三十大几才终于苦尽甘来,日子渐渐有了盼头。
可这其中付出了多少,受过多少气,又有几个人知?
她母亲王大娘子没心机,看不出她的每次报喜不报忧;父亲盛紘又是个没担当的,不敢为她开罪伯爵府。
到头来,也就只有盛老太太心疼孙女,为她筹谋解困。
可是能做的,也不过是寻医问药,让她调养好身体生个儿子,将来也好有个倚仗罢了。
无论电视剧还是小说,对于华兰在袁家的生活都着墨不多。
但是仅从闲谈时,字里行间透露出的信息,就已经让人感到无比的窒息了。别的不说,只试想一下,能让如兰发誓绝对不嫁豪门,那得是什么样的日子。
所以说,哪怕后期的袁文绍与华兰如何夫妻恩爱情深。
袁家都不是一个好归宿!
梁家则不一样。吴大娘子是个爽利明快的人,断然做不出袁夫人那般恶毒的事;二哥梁晔虽然不像袁文绍那般刻苦上进,可已经是官家明旨册封过的伯爵世子,官位肯定只高不低。
更何况梁晔性子好哄,以华兰的手段,绝对能把他收得服服帖帖。
当然,与盛家结亲也不只是为了拯救华兰,同样也是在为了梁家着想。如今的梁家人多口杂,吴大娘子又是个万事不经心的主,早该有个懂盘算、有谋划的当家主母好好管管了。
是以,梁晗就故作无意地说,袁家似乎有意与盛家结亲。
吴大娘子便好奇询问,哪个盛家?
梁晗便说,就是那个父亲是探花郎,嫡母是勇毅侯独女,现任扬州通判的那个盛家。
吴大娘子对别人或许不知,但勇毅侯独女怎么可能不知?
吴家之所以能够得到当今官家的另眼相待,就是因为吴大娘子的祖母,乃是官家的生母、静安皇后在闺阁时的贴身女使。
静安皇后去得早,先帝不放心将年幼的官家交给别人,便把吴大娘子的祖母召入宫中,伺候衣食起居长达八年。
官家是爱屋及乌,吴家又实心任事,这才有了后来的体面。
而这位勇毅侯独女又是从小养在宫中,由静安皇后一手带大,这便是两家的渊源所在。
更何况,这位盛老太太年纪轻轻就没了丈夫、儿子。
本来以她的身世背景,另寻他人改嫁也没人能说什么,可她宁愿与娘家断绝关系,也要独自抚养庶子成材,供其读书科举,为其求娶名门,这才支撑起了盛家家业。
如此人品贵重,汴京女眷谁人敢不给她竖个大拇指?
有这么多层关系在,是以吴大娘子一听是盛老太太的孙女到了议亲年龄,立马就动了心思。
先是给汇丰钱庄扬州分号的吴长笠掌柜去信,打听情况。
后来更是打着巡视钱庄的由头,带着吴晔亲自去了一趟扬州,拜访盛老太太的同时,也让两家彼此相看相看。
盛紘、王若弗一听是京城数一数二的富户,堂堂永昌伯爵府的世子前来求亲,早就乐得嘴都合不上了,哪里还顾得上那个早就没落的忠勤伯爵府袁家,恨不得立即就同意。
倒是盛老太太觉得家世什么的都属次要,关键还得看人品。
她自己嫁的个探花郎风流成性,因此不想让自己的孙女吃和自己一样的苦,所以始终咬着不吐口,只说再看看。
实则已经派人去汴京打听情况,了解清楚了再做打算。
吴大娘子知道这种事,急不在一时,所以和梁晔商量了之后,把梁晔一个人留在扬州,自己则乘船回了汴京等消息。
且说梁晔也是个妙人,他那日去盛府拜访便已相中华兰。
回来后又听了吴大娘子的劝说,知道娶到华兰的诸般好处,于是更加坚定了要娶华兰的心思。
独自在扬州的那段时间,每日除了被人监督着读书习武,应付梁晗留的功课,差不多所有的时间都扑在了钱庄上,并且好像发现了新大陆一般,竟然对做生意产生了浓厚兴趣。
除此之外,不但从不踏足烟花之地,连日常应酬也能免则免。
反倒是经常地找由头去盛家拜访老太太,隔三差五使人送些新鲜吃食物件,倒是让盛家对这个女婿人选愈发满意。
又过了一段时日,盛老太太派去京城的人有了回信。
先是说了些梁家这些年的情况,无非就是老伯爷已经退了,安心在家养病,如今是几个儿子支撑家业。
几个儿子当中,数庶长子梁昕和嫡六子梁晗最为出席。
一个年纪轻轻就中了武举,如今在殿前司当差,很受器重;一个被官家选去陪着鄂王习武,未来必定可期。
倒是这位册封世子的嫡二子梁晔,好像没大出息的样子。
不过梁家长房一系对子嗣的管教十分严格,梁伯爷四个儿子,各个院子搞得像军营一样,别说是陪房的丫鬟了,就连女使婆子都是一概没有,外面也没听说有什么风流账。
听了这番回信,老太太这段时间一直悬着的疑惑总算解开了。
之前吴大娘子来的时候她没好问出口,盛家门第不高,为何要给将来袭爵的嫡子求娶盛家的女儿?
现在看来,多半是梁家因为有两个有出息的儿子。
担心不管从这两个儿子当中选择谁,都难保另一个不服气,最后闹得祸起萧墙、分崩离析的下场。
倒不如按着宗法制的名分,选择相对平庸的嫡二子。
这样一来,谁也别争、谁也别抢,兄弟之间反而能够和睦,协力兴旺家族才是正理。
不得不说,盛老太太的这番推测,虽不中,亦不远矣!
但他随即担忧起来,梁家为了让兄弟平衡,不愿求娶豪门贵女搅乱了家事,所以才来求娶华兰。
可是一入侯门深似海,勋贵之家的当家大娘子哪里好当?
若是将来万一起了纷争,两个有出息的兄弟闹将起来,自家这小门小户的,如何有能力护住孙女的周全?
盛老太太犹豫不决,便只好把自己的担心说了,问华兰意思。
华兰羞涩的地下了头,她毕竟还只是少女心思,这些时日梁晔经常以拜见祖母的名义过来,还时不时地送东西,虽然碍于礼教规矩,自打那日相看完了便没再见过面,但这份诚意已然将其打动。
她本想说自己愿意,但也知道祖母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
于是话到嘴边,又改说,不如亲自问问梁晔,听听他怎么说。
如果他已经有了谋划,那么即便将来有事,起码他这个人还是可依靠、有担当的;
如果他一头雾水,毫无成算,那便难有指望了。
盛老太太一听,觉得很有道理。于是派人将梁晔请来,开门见山地将担忧说了,问他有何打算。
谁知梁晔却笑着说老太太不用担心,并且将那日六郎和庶长兄如何将世子之位相让的事情说了,听得盛老太太和躲在屏风后面的华兰,目瞪口呆。
别人家都是抢这个世子之位抢破了头,梁家却是让上了。
梁晔害怕老太太不信,于是又添油加醋地,把梁家如何如何人多口杂,处理起各支族亲之间的琐事如何如何不堪其扰,甚至母亲吴大娘子如何如何当甩手掌柜的事情都说了。
还说母亲看中华兰,就是喜欢她有谋算、能料理好家事。
娶了这样的女子做当家大娘子,绝对比娶一个娇气、跋扈的豪门贵女强太多了,定能夫妻和睦、家族兴旺。
他这一番大实话,总算说动了盛老太太,最终同意婚事。
于是,梁家和盛家立即行动了起来,合八字的合八字,请媒人的请媒人,一番纳采、问名、纳吉的流程过后,双方这才坐下来商议如何纳征下聘的事。
按说,男方为表珍重,应当是父母亲自前来才是正理。
然而梁伯爷毕竟身体不好,这两年来虽然勤练太极,旧伤复发的时候已经好受了很多,但终究不便远行。吴大娘子毕竟是女眷,不好独自前来。
于是双方约定,农历五月初一,由嫡六子梁晗代表梁家,前来扬州下聘。至此,两家婚事,终于算是彻底定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