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晗作为今天男方的主宾,自然是要坐在主桌的。
但他或许是来这个世界的时间太长了,带入到了如今少年人的身份,所以和这些大人们同桌,感觉十分别扭。
可是他也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撑着,希望早点结束。
好不容易熬到长柏他们那桌吃完,派了长枫过来询问梁晗有没有吃好,找他一起到别处玩去。
梁晗这才有理由告罪离桌,总算摆脱了这份痛苦。
长柏有点见猎心喜,席间吃饭的时候他就心不在焉,一直在琢磨梁晗所说的新奇战法,越琢磨越觉得高明。所以见到梁晗离席,便迫不及待,让他仔细讲解于他。
梁晗也是难得找到有人愿意接受他的这套战术思想。
之前跟顾廷烨也没少进行军棋推演,很多时候,还是在鄂王赵曦在场的情况下。
顾廷烨是那种接受了这个时代正统军事教育的人。
所以他崇尚的是真刀真枪的两军对垒,如何排兵布阵,如何实现各兵种之间的统筹配合,说得头头是道。
根本就看不上梁晗,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走的那套。
还时常说,这种作战方式,小规模战斗或许可行,但大规模军团作战根本就不用想,指挥调度就是大问题。
梁晗也承认这一点,这时代的军队纪律性跟后事没法比。
通常情况下,行军打仗最忌讳频繁调动,不但非常容易造成军心不稳,而且必然会有人借机当逃兵逃跑,队伍一散,这仗还怎么打?
要不怎么说,四渡赤水是世界军事史上的一个奇迹呢?
不仅仅是因为战术上的天马行空,更是因为古往今来,没有任何一支军队,能够做到像华夏军队那样,高度执行力的。
梁晗的这套战术思想,自然要建立在,拥有一支有着高度纪律性和执行力的铁血强军基础上。
绝非这个时代,任何一个军队可比。
无论是西夏的铁鹞子,还是辽国的皮室军,甚至是再往后的金国铁浮屠,全都不行。
唯一可以相比拟的,或许只有成吉思汗那只蒙古骑兵。
所以,当他说自己可以打造一支铁血强军的时候,换来的总是顾廷烨的哈哈大笑,说梁晗是在痴人说梦。
总是把梁晗给气得不行,发誓将来总有一天证明给他看。
鄂王赵曦则是在旁边听得云山雾罩,也弄不清他们究竟谁说得更有道理,只好两不相帮。
现如今,好不容易有盛长柏这张白纸,任他挥毫泼墨。
梁晗便过了把那种好为人师的隐,站在长柏和一头雾水的长枫面前,系统讲解起自己的战术构想起来。
“我的这套战法,不是什么军队都能用的,需要……”
巴拉巴拉地讲了整整一个下午,茶盏里的茶水换了又换,直到日头西斜,光线渐渐暗了,才总算把自己想要阐述的要点,大致算是讲解清楚了,引得长柏不住地叫好。
那一刻,梁晗莫名地有一种,自己好似说书先生的感觉。
晚上又在盛家用过晚饭,去了盛老太太那里见了礼,这才告辞离开了盛府,返回到吴家的别院去了。
到了吴家别院,下人便说顾廷烨找了他好多次,问他何时回来,好像很焦急的样子。
于是梁晗赶紧去了顾廷烨的院子,发现他已经穿好了夜行衣,正打算出门。梁晗一问,才知道他这是想一个人夜探白家,看能不能有所收获。
因为这几日他实在是等的心焦,已经再也等不下去了。
梁晗也知道这事再拖下去不是办法,自己这边纳征的事情都已经忙完了,是时候腾出手来料理白家二房了。
于是他也换上了一身夜行衣,让下人带着直接去找坤剑。
他们悄悄来到距离白家二房的宅邸不远处,坤剑已经租下了的一处小院,正每天三班倒,密切注意白家动向。
“这两天,白家二房倒是没什么特别的动静。”坤剑向梁晗汇报着情况,“按照公子的吩咐,我们将所有来访的访客进行了画像,都在这里了。”
说着,将一打至少有二十多张的画像递给了梁晗。
“有什么可疑的吗?”梁晗问。
“有两个可疑的!”坤剑从中抽出两张,“这张,焦大已经跟踪核实过了,是大江上的一伙水匪,号称于蛟龙的手下;另一张,住进了悦来客栈,还没弄清楚身份。”
“这是,胡三?”却是顾廷烨感觉眼熟,认出了这人。
“他是我们家的一个下人,日常跟在大哥哥身边的。”顾廷烨解释道,同时意识到了什么,不由握紧了拳头。
“看来,你之前没收到白老太爷的信,恐怕另有内情!”梁晗说道,“不过这是不急,回去慢慢查就是了。倒是这伙水匪,到底和白家二房有什么勾当?”
他想了想,问向那位给顾廷烨报信的下人,他这几日一直跟着坤剑认人,是以也在旁边。
“这段时间,白家可有船货被水匪劫走的?”
那位白家下人不敢隐瞒,“禀公子,的确有。那还是过年前后的事情,白家的一条盐船被水匪劫了,船上面还有十多万两银子,是汴京周边好几个盐庄铺子的收入。”
“这么一大笔银子?”梁晗疑惑,“为何不用汇票?”
“听说是李大管事自作主张。”白家下人不太确定地说道,“他觉得十多万两银子,去钱庄要交好些汇水,想给东家省银子,所以瞒着老太爷,装在了回扬州的盐船上。”
“盐都是从扬州往外运,回来的盐船该是空的才对!”顾廷烨马上意识到了不对,“这些水匪常年在江上讨生活,怎会不知道这个道理?却偏偏就给劫了,摆明了是有内鬼。”
“这个,小的不知!”白家下人老老实实说道,“反正老太公当时一着急就病倒了,之后便一直下不了床,派了薛大管事带着人去调查,结果回来的全是尸体。”
“这么重要的事情,你为何不早说?”顾廷烨闻言,急得用力一拍桌子,差点没把桌子拍散架。
“啊,小的……”白家下人吓得膝盖一软,跪在地上,“小的以为,那只是水匪凶悍,没……没往这方面想……”
“好了,你就别为难一个下人了!”梁晗赶紧劝慰顾廷烨,“现在基本可以确定,内鬼必定出在二房这边。但他们究竟所图为何,是不是仅仅这十万两银子,还要再查。”
“这帮该死的家伙,我绝不会轻饶他们!”顾廷烨恨得直咬牙。
“别的还有什么吗?”梁晗继续问坤剑。
“还有,凡是从白家出去的人我们都进行了跟踪,发现了几处地方似乎有可疑。”说着,坤剑又拿出一张整个扬州城的草图,上面密密麻麻标注了好几条行动轨迹。
“这两处地方,白家大宅和这一处普通民宅,他们一直派人暗中盯着。”坤剑指着图上两处轨迹最密集的地方,“白家大宅有人盯着我们不意外,可是这处民居,里面只住着一对母子,他们也派人盯着,却是不知为何……”
“那是常嬷嬷!”顾廷烨说道,“她是我乳母,也是从小就在我母亲身边的贴身女使。早年间,她的儿子读书有望,所以求我外公放了她的卖身契,已经不再是白家的下人了。”
“这个人很重要吗?”梁晗故作不知地问道,“我的意思是,如果你外公有什么东西留给你,会不会将其交由这位常嬷嬷?”
“很有可能!”顾廷烨想也没想就说道,“她虽然不再是白家的下人,但论忠心不二,我想不出还有别人比她更合适。我真糊涂,这两天怎么就没想到去找她?”
“现在去也不晚!”梁晗说道,“依我看,白家二房应该也是有所怀疑,才会派人盯着这对母子。之所以并不动她,估计应该出于两点考虑。其一,吸引你露面;其二,她如果也出了事,那便坐实了其中有鬼,再想瞒可就瞒不住了。”
“那你让我去找常嬷嬷,难道是要打草惊蛇?”顾廷烨明悟。
“没错!”梁晗说道,“你今晚就过去,卖个破绽,让他们以为你是不小心才被他们看见的。这样的话,一来,你可以将常嬷嬷带去吴家别院,保护她的安全;二来,我也好看看他们会是何反应,非得他们动起来,才好露出狐狸尾巴!”
“好,我听你的!”顾廷烨觉得可行,点了点头。
说着话题一转,道,“子健,我竟不知道,你这段时间为我做了这么多事,实在感激不尽!”
“这是哪里的话?”梁晗摆摆手,“你我兄弟,理应如此!只可惜,我手底下这帮家伙第一次实战,经验欠缺,这么长时间也就查到这点东西,太不专业了!”
“不,已经做得很好了!”顾廷烨说道,“如果是我,恐怕只能没头苍蝇似的横冲直撞,说不定最后反而着了他们的道。还是你小子有本事,比我这直愣愣的可强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