悉悉索索。
张四皓爬出了这个幽闭黑暗的空间。
眼前是一间卧室，绣绸屏风，红木床榻，颇为幽雅，显然是富贵人居。
孟母带我钻了一个床底下。
我们在一个床底下聊了这么久。
张四皓凝视窗棂外的月光，深思良久，越想越觉得孟母可能有病。
这时外面忽得脚步声响。
张四皓回身又猫回到床榻之下。
这房间显然是男子居所，也不必有什么道德上的忌讳，当然主要是担心盈会生气。
我不会的。床底下，盈瞧着张四皓。
这时张四皓看到一双靴子，大概鹿皮糅制，上绣祥云图案。
到目前为止，张四皓还只穿过布鞋。
想要。盈说。
不知道尺码对不对。张四皓想，等会儿走的时候顺一双走。
咳。
一声轻咳。
穿鞋那人脱鞋后躺在床上，似是准备休息了。
张四皓准备等他睡着后就走，顺不顺鞋呢，内心挣扎。
忽得有敲门声急促响起。
外面传来一个声音：“表少爷！夫人请你过去！”
那双脚又伸到床榻边，重新穿鞋，动作很闲适，但没说话，而是走到门口，吱嗄一声开门。
他没说话，敲门那人便接着说话，说话声音很低，张四皓心中好奇，竖着聆听祭文偷听。
声音顿时清晰起来。
“表少爷，国公府被殷八卫围了！”
听到这句，那双鹿皮靴子立刻急迫起来，蹬蹬蹬离房而去。
人走了。
该是离去的好时机。
虽然没有靴子……呸，想什么靴子，他说国公府，张四皓只知道一个国公府。
王阳明王国公。阳虎表示同意。创《心学》得至圣者。
王弼的爷爷？
曾曾曾祖。
所以刚才那人是……表少爷？
表的少爷，又在国公府。
极可能乃是傅暇。
这不巧了么？
……
国公府外。
到处都是狺卫。
这些狺卫藏在黑暗中，如狼似狗，一双双腥红色眼睛带着噬人的凶厉。
王伦守在门口与一个身形枯干的红衣慭卫对峙，双方等级都是百人众，也对得上，但现在明显不是讨论武力的时候，王伦身后那些家丁也不是狺卫对手。
狺卫围府，是天子要对国公府动手么？
狺卫入府，等于抄家灭族。
“王大人，我已说得很清楚，是奉印卫之令，来国公府搜查一名疑犯，并无对国公府不敬之意。”
那慭卫言道。
“国公府中女眷甚多，也绝无可疑人等，百部大人请回吧。”王伦寸步不让，又冷哼：“殷八卫想进国公府，就从我尸体上踏过去！”
“嘿嘿，何至于此。”慭卫干笑。
这时，忽得脚步声仓促，王伦回头一看，便见表弟傅暇手持一卷书简而至，那书简通体紫朱色，似是玉器制成一般，又有黄金色字迹刻于简首，富丽堂皇至极。
“此为天子亲赐嚚神祭文！家祖圣人以《心学》证道，迎奉嚚神入大周，成军殷八，保大周百年盛世！天子特赐此嚚神祭文于家祖，言明国公之爵位百世传承，非叛国绝不称罪！尔等可知！”
傅暇当然没说话。
而是紧随其后的代言人慷慨言之。
慭卫无言，气势上已不止输了一筹。
王伦笑而言道：“我王家先祖乃殷八位之帅，也该算是百部的统领吧，不知道百部是否见过他老人家。”
“确实见过，阳明圣人风姿让人百年之后仍记忆犹新……”那慭卫叹了口气，拱手道：“唐突了。”
狺卫散。
傅暇向王伦道歉（代言人说的）：“表兄，我擅自取来嚚神祭文，犯了家规，请表兄处罚。”
“事急从权，你做得好。”王伦拍拍傅暇肩膀，“我那亲弟如有你一般的急智与担当，将国公之位交与他，我就放心了。”
此言难答。傅暇拱手作揖。
……
不远处的一座影壁上，张四皓趴在壁顶阴影中，磕着瓜子看着热闹。
现在他觉得孟母不傻了，反倒聪明。
躲进国公府，殷八卫都进不来，很聪明。
而且，嚚神祭文哦~我的圣儒道神之路，第二份修炼秘籍。
能用。但得先定等。阳虎说，否则再纳一神祭文入体，你会爆体而亡。
瞧瞧总行吧？张四皓想。那瘗神祭文能助他穿越回现代，这嚚神祭文是否有同等功效？
有点怀念现代了。
是想徐文文吧？盈的语气非常平静。
讨论重大设定呢！讲什么儿女私情。
……
诸事毕。傅暇回房休息。
这一晚他总觉得睡得不安稳。
似是有什么人在窥探他一样。
一夜之中，噩梦连连。
圣儒前生必须禁言，为防止梦中讫语，梦中都是含枚而睡的。
穷苦一点的就含果核石头，富贵的就含玉器，更显贵的则含的是医家所制安魂玉。
傅暇今早一醒，那安魂玉器色昏黑，证明昨晚有邪思入体。
夙夜难安啊……傅暇洗漱之前，先拿方巾轻拭此玉，心中明白三日后的王城定等，是他此刻心忧之患。
他虽与王弼、李丰、钟会、王广四人并称王城五子，列为此次王城定等最具希望拿到甲等五人，但傅暇却深知自身学识家世均不及那四人。
且年龄最大。
王弼不必说，少司寇聂豹曾有言，为今之世，能治《周易》有成者，必为大才。
王弼治《周易》得六处神通，天赋卓绝。
李丰年龄虽小也得三处神通，钟会、王广自不必说，也必有三四处神通。
傅暇不及他们。
若非自小与王弼交好，又为国公府主母应氏亲侄，也绝无眼下之名望地位。
这些天遍数各地来王城定等之前生，虽数量、声势都不及以往，但其中确有能者。
比如那自治安署衙中救出的塞北苦儒，再比如前几天茶陵酒家被杀害的陶丘符蔺，还有雒邑陆鸣，西岐狐凤等等等等，均已治出一两处神通。
而傅暇自己，治《礼记》十五载，也方得两处神通而已。
定等之中，若有差池，必沦为乙等。
尚有三日。
如何能不焦虑。
他祖上虽有名望，但家道中落，不得已投靠国公府，若自身定等沦为乙等，从此后前程无望。
……
床底下的张四皓在找感觉：
考试之前。
脑子笨。但很努力。
且身负一个村子的希望。
装成学霸，身边一堆真学霸。
大家一起考清华。
感觉来了。
连接度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