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日军队在大场镇的厮杀直到20日的早晨尚未落下帷幕,只是明显的可以感到国军已经无力继续攻击。
整个夜间21集团军以无法想象的惨烈伤亡收复了数个阵地,现在又轮到日军反攻了。
按照李国魁的想法,既然无法拉平战线,那么这刚收复的几个残破阵地就没有任何据守的意义。不过他也知道,他的这种看法很难被这个时代的中日将领所理解。
这不,日军那边也无法容忍阵地丢失的耻辱,一线遭受了重创,暂时无力再战,那就直接把预备队也推上来打。
“沉迷于战壕绞肉的老古董”李国魁如此评价着双方的指挥官,这样死板的打法其实日军占了更大的便宜,无论怎么讲,中国军队的胆气再如何豪壮,这种堑壕绞肉也很明显是日本人的火力占据明显的优势。
管不了那么多,李国魁尚有自己要操心的事,苦苦等待多时的兵员补充终于到了。
这是88师在淞沪战场上的第五次战场整补,来自湖北保安团的兵员把编制打散整个补充进来,整个一营上下居然一次补满。
更大的好消息是杨瑞符营长在和雷雄商议后,拆散了火力连的两个轻机枪排,各轻机枪组下到步兵连,虽然不可能恢复88师巅峰时每排三挺捷克式的实力,但也给一线阵地补充了急需的自动火力。
三排由于位置的重要性,补充了一挺歪把子,一挺捷克式。
扛着机枪来报道的火力连战士突然又变戏法似的扛出一个板条箱,组装出两挺歪把子,并且悄悄告诉李国魁:“这是唐营长和雷连长专门给你留的……”
“这两位还真的是把我当兄弟了!”想到这,李国魁欢喜的差点儿向着火力连的方向给来个飞吻。
如今的三排,兵强马壮,李国魁决定既然如此那就恢复三班的编制,并指派湖北保安团的卢鸿信上士作为三班班长,新来的战士主要都安排在三班。
李国魁一再叮嘱卢班长,进入阵地,不要先急着打鬼子,带着新兵们先熟悉各处工事,学会保存自己!
“活着才有输出!”这句话听上去有些古怪,不过肯定有排长的道理。
一班依然由老兵们构成,朱胜忠还是当仁不让亲自操持一挺歪把子。
二班现在是排里的火力支援班,陈树生麾下有两个机枪组和两个掷弹筒组。
出于好用的私心,李国魁直接指挥唐睿明的掷弹筒以及捷克式轻机枪组,解天佑的员额也一同批下来了,现在解天佑是88师正牌的传令兵。
唐睿明同时兼了排里司务,要随时注意后勤补给情况。
现在排里的机枪和掷弹筒都换成了日本人的家伙,三排储备的日本口径弹药有不少,可也要有个预防,这个玩意儿,后方可不可能足量补给。
手上又有了足够的东西,李国魁歼敌的小心思就活跃了起来,虽然不能再指望对面海兵队能和68联队第4中队那样因为冒进而中伏,李国魁还是在不断试图把敌人骗到近距离利用自己工事坚固的优势打一打。
没想到结果那是相当的出乎意料。
最激烈的攻防都发生在下午:
第一波海兵队硬生生推着两门战防炮开路,李国魁排没有重机枪无法有效威胁炮盾后的战防炮组,结果被海兵队强行推进到了不到200米的距离上。海兵的战防炮打钢筋水泥工事可不像日本陆军那么无力,一连串火舌喷出,就废掉了李国魁一处工事。
要不是唐睿明在最后关头发挥一向稳定,一发掷弹筒解决了一门战防炮,惊走了海兵,李国魁剩下的底裤就只有打电话向雷连长,杨营长求援了。
第二波海兵队更是不惯着李国魁,呼叫了舰炮一顿狂轰滥炸,三排的一处临时水泥暗堡直接被掀上了天!刚补充进来的三班第一天就伤亡了一小半人。
好在海兵队后续的进攻依然一样拉胯,在近距离见识了一班老兵精准的枪法,并且被李国魁的歪把子威胁到侧翼后,一窝蜂似的拖着伤兵撤退了。
101:118!
陆高达,湖北通城县北港人,1937年10月20日阵亡于上海闸北
隋学文,湖北通城县隽水人,1937年10月20日阵亡于上海闸北
……
李国魁无奈的看着脑海里掠过的五名湖北通县籍战士的阵亡名单。
自己还吐槽别人不会打仗呢!今天自己这不也是吃了亏么?
想了半天,李国魁终于用新兵还不太会躲炮,多练练就好了的说辞勉强说服了自己。
可能是觉得李国魁这几天打的太顺了,系统现在似乎很乐于给李国魁制造各种难题,麻烦不仅仅源于日本鬼子。
好不容易打退敌人进攻,收殓战士遗体时,朱胜忠和麻友三等几个一班老兵,居然捡着一支烈士被炸断的手臂在那里说这个一看就命线太短。
新来的湖北兵们听了,眼里都快冒火了,当场什么:“缩把!二该货特”这类话就骂出口了。
朱胜忠这些老兵本来就觉得你们这群新兵蛋子现在添到排里来除了当炮灰外还能有什么用?现在反而还敢和我们老兵讲这些不清不楚的话?要造反哪?!
陈树生和卢鸿信两个班长居中死活劝不过来,越劝越乱,倒是解天佑聪明,知道一溜烟跑去找排长。
被解天佑找来的李国魁看到老兵和新兵几乎要动手的激烈争吵,只觉得自己脑仁疼,光管军事这一块儿就已经忙的没空睡觉了,难道还要连指导员的活也一起兼了么?
他只有和别人嘴炮抬杠的经验,如何做政治工作,那是几乎一窍不通,大概只能有样学样。
好在李国魁这个排长在三排的威信是打出来的,他人一出现在吵架现场,老兵们看到他那个冷冷的脸,就有点儿不敢高声了,老兵那边偃旗息鼓,新兵们才发现排长到了,也不敢吱声了。
场面就这样慢慢安静下来。
看上去面色不虞的李国魁知道这个时候自己必须得和兄弟们说点儿什么。但他觉得自己好累,不知道如何开口,于是他嘴唇动了动,略显沙哑的嗓子低声唱出了一首慷慨激昂的歌子:
“狼烟起,江山北望!”
“龙旗卷,马长嘶,剑气如霜!”
“心似黄河水茫茫,二十年,纵横间,谁能相抗?”
李国魁唱的并不咋地,吐字也不是很清晰,但这首略带戏腔又铿锵有力的歌曲,完全不同于这个时代流行的那些靡靡之音,一下子就吸引了三排所有人的注意力。
李国魁继续唱到:“恨欲狂长刀所向,多少手足忠魂埋骨它乡?”唱到这时,李国魁斜眼去看了下朱胜忠。朱胜忠这句是听懂了,知道排长这是点自己做的不对呢,立刻神色尴尬手足无措了起来。
“何惜百死报家国,忍叹惜,更无语,血泪满眶”唱到这李国魁不唱了,看着大家都沉浸到歌词的意境中去,李国魁转身离开了,轻飘飘留下一句话:
“刚来的,早来的都是88师524团一营三排的兵!大家一起打鬼子,有能耐都对着小鬼子使!早死的,晚死的没有一个是命短的,胜利那一天,我李国魁在杭州西湖岳王庙等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