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想下意识回答的石昂,见到对方这样的眼神,心底忽也莫名触动了一下,及时止住即将脱口而出的话,脸上神情瞬间换成一副仔细回忆般模样。
那天在偏殿中他已经遍览过所有人,其中并无楼九衢的身影。
楼茂海能找到这里来,恐怕是那些幸存的长老们不忍心将实情告知,怕楼茂海一时承受不住打击。
楼茂海万般无奈之下,才会想到来这里,企图寻找一线希望。
楼九衢对这个孙子的疼爱与包容,已经到了宗门内人尽皆知的地步,可见爷孙俩的感情有多深厚。
大家如何忍心一下子就告诉他实情?
李淥心下一突,忽然在想,关于高易成下落不明的事,褚长老说的会不会也是,当时为了稳住他二人情绪的借口?
希望不是。
即便如此,总不能编瞎话乱讲,最终石昂还是谨慎的给出没有注意的说法,并未将自己没见到楼九衢的事情如实告之。
石昂忽然上前抓起楼茂海的手。
不只是李淥一时没反应过来,就是手忽然被抓的楼茂海也是一脸愣怔的望着石昂,不知对方这是要干嘛。
“楼兄弟!”
话音中,仿佛二人相识已久,声音中极富感情:“你在回来的路上可曾遇见过我师傅?”
李淥暗中呼了一口气。
莫名其妙,原来是要找对方打听高易成的下落。
“没有,那天我们所在部遭遇了对方的重大埋伏,所有人都被冲散了,之后还能聚到一块的人并不多……”
俩人还等着他多说一点,谁知楼茂海又重新沉浸在心绪不定的状态中,似乎不太想交流,也不管李淥二人如何挽留安慰,硬是失魂落魄般的下山去了。
华阳山,悬崖危石上,边欢仍旧遥望百宝殿。
身后的褚柏桧望着对方的背影,略有不耐神色。
“说吧,什么事?”
边欢望着对面山头,声音中带着兴奋之意:“我想让你助我,拿下掌门之位!”
“办不到。”
边欢豁然转身,眼神瞬间转为凌厉:“你别忘了,是我外公要你配合我的!”
褚柏桧将头别往他处,轻叹摇头道:“别误会,不是我不帮你,这事没得商量,大长老另有安排。”
“他想让李淥当掌门?”
“我不知道,只知道大长老对宗门掌门之位的打算,极有可能会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我看你是做了代掌门之后,又看上了掌门正位吧!”
边欢冷哼,依旧认为是褚柏桧自己有私心,才会推脱。
“你信也好,不信也罢。”
褚柏桧很想对他发脾气,可是一想到自己还有把柄捏在他外公手里,终究又软了下来。
“算了,我会尽力帮你运作,不过你要清楚,最终的结果是掌握在大长老那里的,到时候若事与愿违,你不能怪我!”
得到褚柏桧的承诺,边欢这才露出满意的笑容。
“百宝殿那事,是你在幕后策划的吧?”
“没证据的事,褚长老不要胡乱猜疑,我像是那种不顾大局的人吗?”
一想到那事没做成,边欢是一肚子的腻歪,可也知道那件事是自己暗藏了私心。
这种事哪能自己承认。
“不是就好,没什么其他事我就先走了,免得被有心人注意到。”
边欢目的达到,顿时拱手笑脸相送。
褚柏桧一脸阴沉的回到自己所在的山头,一名弟子领了他的吩咐匆匆下山去。
他则步入外事殿内,将宗门所余不多的聚元境弟子的资料又重新拿出来,一一斟酌。
过了一会儿,领命的弟子带着一个人在殿外等候,得了允许后,才让来人进入。
对于褚长老召他前来,李淥是挺意外的,没什么交集,不知为何传唤。
“坐。”
殿内另有招待的座席,李淥先对褚长老拱手施了一礼,才在一旁落座。
“不知褚长老唤弟子前来,有什么事需要我去做的?”
“老夫想了许久,觉得有件事还是告诉你比较妥当。”
“褚长老请讲!”
褚长老斟酌了片刻,才缓缓道:“你师傅有可能已经不在人世了!”
李淥脸颊微微一绷,凝望着褚长老拱手示意,一副愿闻其详的样子。
褚长老同样盯着李淥的面部表情细细观察,除了刚开始能微微看出表情上有一点异常外,很快面色又恢复过来。
褚长老微微颔首,“你果然不是一般人!”
李淥再拱手:“褚长老过奖了,还请告之我们师傅的下落,弟子感激不尽!”
“那日我们遭遇了敌方埋伏,江掌门与楼长老皆受到不同程度的重创,江掌门更是当场不省人事,当时我赶到他们附近时,你师傅已经手段尽出,击退了围攻他二人的结丹境修士……”
见褚长老离开座席,李淥也不好坐着,跟着站起,在其身后继续听褚长老说下去。
“但在我们撤退的时候,竟然遭遇了一个与你师傅一样,修得符之术的同等级高手!”
“符手?”
“……你这称谓倒是有趣得很。”褚长老面色凝重不改,“但这个符之术高手可不简单,对方的手段比起你师傅,在老夫看来,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你觉得我师傅不是他的对手?”
“不是觉得,高长老引开对方时,已经被他的符箓所伤!”
褚长老说到这里,便不再继续了。
李淥明白他的意思,但他不明白的是,“褚长老为何要告诉我这件事,我师傅下落不明,不是很好吗?”
“!!!”
褚长老震惊,直到听闻李淥说出这句话来,他才真正有一种看不透李淥,不知道对方真正想法的感觉。
我师傅下落不明,不是很好吗?
这话听着好像没什么毛病,但仔细揣摩之下,其中似乎还隐藏着另一层意思,言下之意仿佛在说,我知道你的算计,但你为什么不继续算计下去?
但他却不知道,自己其实是对李淥过度解读了,为何会想太多,估计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了。
李淥想表达的意思其实简单多了,他的意思是,为什么这件事要单独告诉他,而不是叫上石昂,一起交代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