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平说话的时候很大声。
以至于屋子里不少人，都被吸引了注意力。
不过陆宣等长辈们倒像是没听见般，该吃吃，该聊聊。
唯有火德宗的储大师眯着眼，瞟了一下自个徒弟。
“嗯……”丰平假装没看到，将手中酒杯与封道祁一碰，仰头喝尽。
两张桌子开外，红毛李吉见到这一幕，不屑一笑，然后转过头，与身边同伴们小声说着什么。
一时间，小声的动静又多起来。
封道祁看着仗义开口的丰平，笑着摆了摆手：“你佩服我？我有什么好佩服的，不过是规规矩矩，照着人家进门的要求来。”
“先不说别的，想来人家这吃席，自然得分明主客嘛，那偏门虽然小，低下脑袋不就进来啦哈哈。”
丰平点了点头：“我佩服的就是封哥这点，实在！大方！”
“咱出门在外，还得向你学着点，收收这暴脾气嘞，免得看到一些瓜痴，就想烧烧他的屁股！”
说到这时，丰平专门给了李吉一个毫不掩饰的白眼。
后者脸色一僵，顿时浮现些许怒色。
这时，高艮又举杯道：“老封，我也陪你喝一杯！”
“有句话这几天憋着一直没和你说，松鹤楼那一夜的事，我真心佩服你！”
“学手段嘛，不可以无师门，不可以有门户也，来，喝一个！”
封道祁见状，也主动将酒杯举起，与高艮对饮。
紧接着是陆瑾来敬，最后连张之维也饶有兴趣的凑了一杯。
封道祁一时间颇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但略一思索，倒也想明白了。
应该是李吉那伙人的逼逼赖赖，引的这些同伴们看不下去，这才有心“仗义执言”。
“嗨，兄弟们还是很可爱的。”
封道祁扫视过身边同伴，心里压着的些憋屈，在此刻都烟消云散。
与此同时，他又不由自主联想到，丰平口中的那个老周头。
也就是修为高深，在陆瑾口中却是个普通人的“周管家”。
“这周管家指出我棺山来路不正，逼我走偏门，收我的钱，最后又把钱还回来，莫名其妙的露了一手。”
封道祁想到这事，随口问向身边陆瑾：“瑾弟啊，你说的那个周管家，真就是个普通人？”
陆瑾目光一愣，凑近过来小声道：“封哥，你想干嘛，不会是要……”
说着，抬手做了个扇巴掌的手势：“是忍不住，要教训教训那周管家不成？”
封道祁嘴角一抽，哭笑不得道：“我犯不着因为这点事，和一个上年纪的大爷动手，就是有些好奇罢了。”
“哦。”陆瑾点了点头，肯定道：“我长这么大，就没见周爷爷出手过，更没有打坐炼炁。”
“且我观他气机寻常，确实就是个没得炁的普通人呐。”
“但周爷爷为人其实很不错的，就是今天不知怎么的，唉，要不我回头再与他说说……”
封道祁伸手摆了摆：“没事，就是随口问问。”
分明是修为很高的异人，却藏着身份，连相处十几年的小少爷都瞧不出来底细。
最奇怪的是，对方偏偏在今天，向他展示了手段，自曝异人身份。
想到这事，封道祁又联想到，对方最后说的那一段话……
“嗯，这位周管家，只怕是真人不露相。”
“是在打压我，却又像是在打磨我。”
“或许与我师门有旧？”
封道祁觉得那老头子神秘，或许，可以再试探试探！
一念至此，不再多想。
时间流逝，一场丰盛热闹的宴席，从中午一直持续到黄昏，随后入夜……
这次陆老太爷寿宴，天南海北各门派异人聚会，热闹非凡。
在之后愈发动乱的岁月中，像这样的盛会，寥寥无几也。
其中，某些事情的发展，也正如前世记忆的一般。
王家家主，提出明日让小辈们切磋比武的事。
天师张静清又借着机会，邀陆宣、左若童一同离席谈话。
想来是在讨论，明日让陆瑾与张之维交手的事情。
“是了，该来的总是要来的。”
封道祁心中意动，想起白日时纠结的问题？
不如，借机会去找找那周管家？
眼看天色不早，甚至有些不胜酒力的都已经叮咛大醉，趴在桌子上呼噜噜大睡。
封道祁也不再犹豫，拎着壶酒，边喝边往陆家大院某处走去。
按着陆瑾提示，周管家的居所很快就找到了。
小屋里还亮着灯光，人影投射在窗户的黄纸网格上，像是在低头写字。
“一身酒味，巫山棺材的小屁孩，大晚上跑我这来干什么？”
苍老的声音穿透窗户，语气反倒显得温和。
封道祁闻言，更相信自己的猜测，于是借着几分酒意，咧嘴一笑：“前辈真人不知道，小子有些疑惑，想来请教一二。”
说着，一把推开老管家的房门。
木门没有上锁，像是主人料到有客会来，一推就开了，无声无息。
封道祁反手将门关上，眼前却突然一晃，看见几个黑影冲上前来，且都散发着炁息波动。
“嘶……”
他瞳孔微缩，手中一闪，多出几根钢针。
接着一步向前，下意识施展身法，熟稔于心的招式在脑海中浮现。
在一阵噼里啪啦的急促暴鸣声中，屋内烛光摇曳，几道身影爆闪，十数个呼吸后又猛的停顿住。
封道祁微微喘着气，身子四周站着总共六只纸人。
纸人和成人一般高大，有鼻子有眼，虽是薄薄一张白纸，却能够站立。
不仅能站立，更是动作灵活，双手双腿边沿锋利，比精钢铁刀还要强悍！
不过，此时就在这几日纸人的四肢上，却都有着一道轻轻的划痕。
要是封道祁刚刚下重手，那么这几个纸人，都将被大卸八块！
“嗯，品性不错，身手也不错，封师古倒是找了个好徒弟。”周管家放下手中古籍，上下打量着封道祁。
老者此刻目光炯炯有神，与白日昏花老眼的模样完全不同。
“纸傀术，老先生原是善用巫术的高人。”封道祁回过神来，拱手一拜。
却总觉得这纸傀术法……十分之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