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由很简单，”姜凡微微一笑，“一者，放眼整个中原，被上天庇佑的地方也仅仅只是我们这一方小城。先生为何会认为异族的上天能庇佑整个北方？”
“这……的确有理！”陈玄儒沉思片刻，默默点了点头。
毕竟在他的印象里，大宣建立之始便是异族王庭分崩离析之日。
此后的数百年时间中，整个北方异族都没有重新统一，这从西北、北方、东北几处边关擒获的异族兵将口中就能得到证实。
而之所以没法统一，就是因为异族口中的“王”始终没有出现。
然而异族王庭位于北方腹地，即便距离边塞都相隔千里，那边的情况他知道的也的确不多，没法确定时至今日是否有新的王出现。
听他讲述了这番想法后姜凡点头表示认可，但旋即又道：“先生的顾虑虽有道理，但你有没有发现一个细节？”
“什么细节？”
“我记得你之前说过，岑家以及其他的几个家族的起兵军资，几乎都是异族变相赠送的。”
“没错，”陈玄儒点点头，“我虽没有拿到铁证，但我坚信我的推测不会有错。”
“这就是了，”姜凡微微一笑，“先生试想，倘若异族因为上天的庇佑而人人如魔，乃至于一个普通人都拥有一招斩杀徐通、举手制服逄墉的实力，他们为何还要送岑家他们军资？”
“公子的意思莫非是……”
“没错，如果他们人人如魔，视中原人如同一群蝼蚁，那大可直接挥兵南下，为何还要白送军资？白送军资的目的不就是为了让他们起兵，而起兵的目的不就是为了让中原因为陷入内斗而耗损实力，最终好让他们坐收渔翁之利么？”
“对，就是这样！”陈玄儒眼睛放光，“异族人生性倨傲，且逞勇少谋，如果可以用实力强势碾压，他们是绝对不屑于采用阴谋诡计的！”
“可如今他们用了，这恰恰说明他们还不具备碾压中原的实力。”
“没错，没错！”陈玄儒兴奋地频频点头，但旋即他就想到了一个问题，“那杀死徐通的那名使者又该怎么解释？”
“那有可能就是得到他们那边上天庇佑而变强之人中的一个。”
“公子的意思，像他这样的人异族还有，但不多，对吧？”
“没错，”姜凡点了点头，“虽然不多，但因为有上天的庇佑，兴许在不久的将来也能再培养出一个实力相当的来，所以此人折损对于异族王庭虽有损失，但不至于伤筋动骨。”
“的确！”陈玄儒再次认可地点了点头。
“另外就是先生方才说了，异族人生性倨傲，素来藐视我们中原人。如今拥有了上天赐予的力量，怕是他们愈发会视我们若蝼蚁。试问先生，可敢独自一人闯蚁巢？”
此言一出，陈玄儒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而他看向姜凡的目光也愈发带着钦佩。
“公子之言拨云见日，让在下茅塞顿开，佩服！佩服！”
“先生言重了。”姜凡自谦地摆了摆手，旋即认真道，“我知先生心怀苍生，眼下这天府之城亦受‘中原上天’的庇佑，只要你我同心协力，相信用不了多久我们这里也能人人如龙，届时区区异族在我们眼里，怕是也将如同草芥一般！”
“对，没错！”陈玄儒捏紧了拳头，口中将“人人如龙”这四个字反复念叨了好几遍，最后冲姜凡一抱拳，“公子，今后陈某之躯但凭公子驱使！”
“不敢言驱使，不过同心协力罢了！”
又闲聊了一会儿，姜凡唤来牧阳送陈玄儒回去。
一夜无话，转眼天明。
次日清晨，大伙都精神百倍的集合到了兵营门口。
姜凡没有立刻开始训练，而是让人将所有人，包括刘家村的百姓都聚拢到了一起，然后宣布了昨晚与陈玄儒、李秀生拟定的计划。
原以为此番又要像前一次募兵那样费一番功夫，结果没想到听到消息后所有人的脸上都露出了兴奋之色，眼神中更满是对于学问的渴望，看得姜凡啧啧称奇，喜得陈李心花怒放。
最终经过一番商讨，姜凡决定拿出前世学校的管理模式，将所有人以五十人为一“班”进行划分。
随后在兼顾学习、训练以及各自生产的情况下，他又让李秀生和陈玄儒共同拟定出一份“课程表”来。
这样一来就能够保证大伙在相对公平的环境下彼此竞争。
乍一听闻这种“全新”的生活、工作、学习模式，所有人都流露出跃跃欲试的表情。
尤其当听说姜凡为大伙的学习设置了丰厚的奖励，包括但不限于之前展示过的那些破阵营兵器铠甲时，人们的激情算是被彻底点燃。
毕竟谁都渴望成为第一个斩获装备之人，谁也不希望成为最后一个拥有装备之人。
尤其是刘家村的村民，当他们知道石头等人已经操练了几天后，他们的心中都莫名涌起一股子危机感。
若非姜凡授意他们快些去接回那些尚在等待的同伴，他们差点都打算把那些人给直接抛弃了。
一眨眼，三天过去。
这期间除去刘家村的那六十多村民外，又有许多坤阳郡的百姓因为“影响力系统”的托梦而来到小城。
而从他们的口中，姜凡和陈玄儒基本完整了事发那晚的拼图。
另两人没想到的是，那位长公主竟然称了帝。不但称帝，还把那句八字谶语换了一种解读，直接为自己的帝位加了备书。
听说这事后陈玄儒陷入了沉默，而姜凡则感觉有些可笑。
都什么时候了，还在纠结这种文字游戏。
不过考虑到大宣的历史进程也就相当于前世两汉，也就不再觉得此事有什么奇怪了。
当然长公主称帝仅仅只是一个插曲，而姜凡与陈玄儒则是从这些陆续逃难而来的百姓口中了解到了事情的后续。
尽管那名异族使者一度压得在场的所有人透不过气来，但很显然他高估了自己的震慑力，同时也低估了中原人的智慧。
虽说几大家族没能如姜凡这样往类似灵气复苏的方向去想，但从这名使者所表现出来的种种，却让人不禁开始产生了与姜凡一样的怀疑。
那就是异族或许并非人人如龙，否则为何这使者对于让岑家起兵如此执着？
的确，哪怕是碾压局，只要打仗就会死人。
如果换成是中原人，确有可能采用大军压境不战而屈人之兵，抑或是引发敌人内斗用尽可能减少自身伤亡的方式完成收割。
但这却绝对不是异族人会做的事情。
人家可是那种只要觉得一打十能取胜，那就是死也不会去找第二个人来帮忙的性子。
而如果是碾压局，则更加不可能也不屑于采用任何阴谋阳谋。
所以这里头必定有诈！
再加上不愿成为异族的走狗，让后辈子孙留下千古骂名，于是第二天开始各大家族就开始纷纷遣散麾下的劳役，兵卒也仅留自己的部曲，其余强征来的兵勇也一并放归。
这反，你岑家爱造你去造，反正爷不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