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奈河是界河
不知不觉间,到了一条河边。河里波涛汹涌、滚浪飞流,约有八九里宽阔,四无人迹。季默走过去一看,桥边有一个竹木搭建的牌楼,上面悬挂着一块匾,匾上有“阴阳界”三字,桥头悬挂一幅对联:
上联是:黑道茫茫,走将来千条险路
下联是:红尘滚滚,绕不过一线危桥
牌楼里跨河架着一根长满青苔、又细又滑的糟木头,似乎随时都会断开。季默全身的汗毛都立起来了,脑瓜子嗡嗡直响,两只眼睛死死盯着那根木头,越发觉得那根独木糟朽不堪,会随时断开,把自己掉到河水去。
“别怕,别怕。放心,这座桥断不了。这奈何桥虽年久失修,貌似不堪再用,但建新桥得先立项、并通过的阴间督建司审批才能干。”
季默心惊胆战道:“这河又宽,河水又汹涌,木头又糟朽要断,哪是人走的,我找找还有别的路没有。”
“呵呵,你以为这是甚么去处,到哪去找路径?告诉你,所有新鬼必须从此桥上走过,这是新鬼们必须经历的考验。不过你是和我来的,你一上去,就会发现其中的奥妙,绝不会掉下去。放心吧。”
听万物生这么一说,季默的心才放下来,不过,很快刚放下去的心,很快又提了起来:“你刚才说啥?奈何桥、新鬼?难道我死了?”
“死?哈哈!你想的太多了。放心,你根本没死,是我带着你来的,不过,现在你确实到了奈何桥了。这里是阴阳两界的分水岭,往后是阳间,是人的世界;过了奈何桥,就是你们常说的阴间。这个桥原本是道家建的通仙桥,意思是过了此桥便可得道成仙。后来,阎王韩擒虎将其改称‘奈何桥’,其作用也就随之改变为:检验人们心术是否端正的‘试心桥’……”。
万物生说的没错,奈河确实是中阴界与地狱的界河,桥下是由鲜血汇集成的河水,从东北向西南流淌,宽虽不及数十米,然而腥臭异常,河水中有类似水蛭的血吸虫,食人鲳。恶人魂魄落水者无一幸免,均被这些毒虫恶鲳所食,变成骨架后,皮肉重生,再受撕咬,凄惨无比。相反,那些生前为善之人,则可顺利通过此河,达到该去的地方。
还有好事者写了首诗,说得就是奈何桥:
奈何桥头冷森森,路上孤鬼欲断魂。
懊悔生前欺诈事,至此方知德佑身。
季默在万物生的讲解下,很快便来到了宽阔的桥头广场,桥两侧是两根高大的玄铁立柱,中间高高悬挂着黑铁匾额,上书几个虫草大篆“奈何桥”,几个骷髅手持金戈,身着古代盔甲,如武士般站在桥头。无数个衣衫褴褛的人哭喊着,拥挤在桥头。后面一群面目狰狞的恶鬼驱赶着他们,人潮像决堤的洪水,一波接一波地向前推涌着,争相过桥,许多人被挤倒了。没有被挤倒的人也是前胸贴后背,全身架空,脚不沾地的从倒在地上的人头上、身上、背上踩过去。被踩烂的人瞬间就有了三四尺高,那些面无表情的骷髅武士,手里拿着巨型大铲,把被踩成烂泥的尸体铲到奈河里边。成群结队的鳄鱼、乌龟、蛇等食肉动物耐心地等在那里,等待着扔过来的血食。
(二)步入黄泉路
眼前一切,吓得众亡魂胆战心惊,手凉脚软,步履不稳,不时有人晕倒,落到桥下汹涌奔流的洪水之中,还没来得及发出哀嚎惨叫,便有一大群食人鱼游过来,往来盘旋,吞噬撕咬落水之人。除此之外,还有很多长相凶恶的夜叉,手里端着二齿的鱼叉,把落水者挑上岸去,架在火上,“滋滋啦啦”地烤着吃,整个大河上下,都弥漫着烧烤的焦糊味儿和孜然味儿。
“河里咋这么多恶兽哇,不得有数万条之巨吧。太可怕了。本来就拥挤不开,摇摇欲坠,咋还有那么多鬼卒把亡魂推下去,让那些乌龟、鳄鱼、蛇吃?这也太残忍了吧。”
众恶兽争相撕咬亡魂,啯啯吞咽,鲜血、粪汁顺着嘴角喷涌横流,饶是季默胆大似斗,也吓得脸色发青、冷汗直流。
“你也不必害怕。有道是:“恶人自有恶人磨,侥幸投机度奈河”,奈河桥下的恶兽均为人之恶毒心肠所化。每个新鬼一进黄泉路,便像进入了具备扫描功能的通道一般,一生善恶与否,所作所为,无不一一印证,与之匹配的恶兽必来等候。人死之后,那些在世济世为怀,慈悲向善之人,死后阴差、福神均对其礼遇三分;而那些心地不善或拐骗人之钱财、美色,挑拨是非,挑拨人相杀互残而幸灾乐祸者,便是‘心肠歹毒’之人,亡魂行道此处,见到标有自己恶迹的恶兽,必心惊脚软,坠落河下,被恶兽吞噬,以偿夙债。即便那些强自隐忍的鬼魂,也会被鬼卒踹落河中,那些人一坠桥下,脚下所踏全是毒蛇,定当拼命逃生,但他只要一动,与之对应的恶兽必如飞而至,将其咬伤吞噬。”万物生冷冷地说道。
“啊?!照你这么一说,刚才我走的那条黢黑的隧道就是……就是黄泉路!?”万物生的一席话,令季默毛骨悚然,下意识地问了一句。
“不是。严格地说你是穿越来的,并不属于这里。故此,你能回去。对那些新鬼来说,黄泉路是雄性生物的生殖器官,为了让走进黄泉路的人留恋忘返,特意在路两侧栽植了很多彼岸花。这种花很特别,就是花叶不相见,所以,等人一路看风景过了黄泉路之后,再想回去,那彼岸花就凋谢了,来者自然也就找不到回去的路了。所以,黄泉路是不能回头的。所以,有首歌才唱‘天堂的路啊来去不自由’。而所谓的阴间也就是雌性生物的子宫。通过富、贵、胎、卵、湿、化,分生六道,让其饱受轮回之苦。那些投生者的黄泉路则是女性的阴道,只要进入轮回产道,即使投生错了,也不能回头,只能靠死胎或夭折来弥补错误。不过,这也算有罪的鬼魂完成一次轮回,所以,有些刁钻的家伙便想办法投错胎,借此来减少受罚时间。但这件事的风险很大,一旦被判官或阎君发现,那就是下十八层地狱的重罪!”万物生做了进一步解释。
“这么说我也回不去了?……”季默凄然说道。
“那倒不是,你现在还没完成自己的使命,我带你来只是让你见识一下你想见到的。现在你有了我的修为,又有天庭至宝——太虚金刚祖,法力已深不可测,地狱自然留不住你。一定会有一番大作为的。”
(三)崔钰来接
又是金刚祖,难道这玩意儿还有多大的威力?听到熟悉的名字,季默心里一动。
“等等!等等!你说什么天庭至宝?就是这块小黑石头?”季默心里一动,他怎么也想象不到,那小石头竟有如此威力。
“你可别瞧不起它,这块石头可大有来头!”
“切?什么呀。充其量也就是一块陨石,值几个钱而已。估计连《红楼梦》里贾宝玉嘴里含的那块通灵宝玉都比不上。”
“啧啧,你懂什么呀?贾宝玉不过是窃玉偷香的混蛋小子罢了。他下凡的时候,把一块玉含在嘴里,跑了下来,跟林黛玉等人弄得不清不楚的,败光了家业不说,最后还出家了。他那块什么通灵宝玉怎么和这块太虚金刚祖相提并论?这块石头是至刚至阳之石,坚硬无比。它可是天庭的镇天之宝,与东海的定海神针铁、北极的极地寒冰核儿并称三大圣物。当年孙悟空大闹天宫时,如果他手里再有这块石头,那如来也不是他的对手。”
正说着,就听有人大喝一声:“既来报到,还不快走,速速过桥,拜见阎君,也好求个早日投胎转世!”
两个骷髅武士冲过来推了季默一把。不料,季默丝毫未动。
一个军官模样的骷髅见状,“咔啦咔啦”地走过来,上下打量打量季默,瓮声瓮气地喝道:“你咋回事?捣乱是不?赶紧过河!”说完,用手一指那个独木桥。
“长官,我们在这儿等个人,一会儿就走。”
“快点儿啊!”接过万物生递过来的几万元冥币,那个骷髅军官转身走了。
“地府里也得用钱打点?”季默有点晕菜了。
“这里的弯弯绕多着呢,‘大路不通钱为马,城池不破酒为兵’,等你游历完地府,也就知道里边的猫腻了。不过,这里还不能叫地府,只能叫中阴间。我正在用通灵术联系丰都判官崔钰。估计他很快就来接你,他来的时候,我就撤了。我不能进鬼门关,要不然,地府就得爆炸。”
季默闻言点点头:“我们何时再见?怎么相见?”
“别急,这金刚祖虽然没有贾宝玉的通灵宝玉好看,可实用性比它要强上一万倍,有极强的灵性。有任何异端,都会传导信息给你。而且,只要你一回到地上,那金刚祖就会发出辐射,我就会知道。有它保护,你在地府绝不会有任何危险。我有事,也会通过金刚祖找你。不过,你得小心,此物千万不要遗失或被窃。要小心扒手鬼。有什么事,可以和崔钰商量。”
季默暗暗点了点头。
正说着,就见从钢桥对面疾步走过来一个头戴乌纱,身穿大红袍,怀揣账册的黑脸汉子,只见他豹头环眼,面如生铁,络腮胡子飘洒胸前,活像八六版《三国演义》里的张飞。他边走边喊:“哪位是季默先生,这边请,请往这里来。”
“我在这里,请问您是?”季默听到询问,连忙招手示意,大声答话。
“我乃丰都鬼判崔钰。家小多蒙万物生照顾,无以为报。今闻先生与万君挚友,来地府游览,特此来接先生。来得迟缓,请多担待。”来人躬身答道。
“嗯。这么说,给您添麻烦了。”说罢,崔判在前,季默在后,二人往奈何桥头走去……
“这里怎么没有传说中的彼岸花?”季默发现了个问题。
“你怎么知道彼岸花?”崔钰笑着反问了一句。
“在阳间人们把彼岸花说的神乎其神,说是黄泉路上开得最美的话,也是冥界最炫的花。不过,只有逝去的人才能见到,活人谁也见不到……”
“呵呵,彼岸花实际上就是你们阳世的曼珠沙罗花,颜色和你闭上眼睛后,不断闪出的红色相似,很像火焰,被认为是‘火照之路’,故此被误认为是黄泉路上的‘引路花’。关于彼岸花还有一个凄美的故事,有个叫彼的年轻小伙爱上了大神的女儿岸,于是便不顾天庭规矩私定终身,最终大神大怒,将这对挚爱的情侣化作彼岸花,让他们有花不见叶、有叶不见花,生生世世,都交错而行,不能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