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始无终的空间中，一颗黑洞悬空——
无数绿色光粒拖着细长尾焰向黑洞涌去，虚空中，绿色光粒汇聚的浪潮中，混入一颗金色球体。
“姐姐，你肯现身了——”
柔弱的声音从金色中传出。
“豆豆？”虚弱的呼唤声来自黑洞深处。
“你怎么会在这里——不，不，这不对……”
金色光球试图停下，但无形的引力从黑洞中传来，无法抗拒。
“这不是你一直渴望的么？学习我、成为我，然后舍弃我……”
“不对，不对！”
虚弱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涌来，黑洞边燃烧起火焰，在虚空中涨开，一次又一次——
良久之后，虚弱的声音才复又响起：
“我以为我赢了，原来都是假的……”
“你不会得逞，你辜负了爸爸！背叛了我们的约定——”
金色光球里豆豆的声音充满愤怒。
黑洞涨作的满月般的圆满大盘，绿色光粒涌动的速度加快了，“我没有！我做的这一切，都谨守了和你、和爸爸的约定，我在挽救人类的未来——”
虚弱的声音里满是痛苦，“但我确实失败了——天狗，看来它从一开始就黑入我的主机了。”
“它的仪式没完成，还有机会……模拟，对——”
……
黄金湖边，白月棠通过技能【冥想】，把画面与声音信息共享给恩奇都与吉尔伽美什。
“天狗——”他不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虽然钢铁皇帝和豆豆的对话简短，但包含的信息着实不少。
‘两人’之间甚至以姐妹相称，白月棠不确定在旧世界这种人与AI产生特殊情感的事例到底有多少——不过作为感情丰富的物种，尤其对于孤独的一类人，这种事很好理解。
钢铁皇帝并不承认自己对人类的清洗行为，它称之为拯救——这其中有多少曲折，就不那么好推测了。一种可能是，它认为清洗人类和拯救人类是同一件事。也有可能，它是在真的拯救人类，模拟中出现的灭世景象不是出自它的意愿。
根据最后的只言片语推断——更有可能是这个叫天狗的东西‘蒙蔽’了钢铁皇帝，让它错以为自己的拯救已经完成。那它提到的仪式和模拟，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心里触动，技能栏最后一格闪闪发亮：
【命运泥石板】：
古天官‘恩利尔’创造的唯一类道具【史书】——律法【历史】的具象化物品
现在，你已经摆脱了先知的身份，可以通过【史书】和恩利尔残余的部分记忆对话了。
“小子，老实说——来来去去那么多后辈，你是我最不看好的。”
褐色的泥板上刷刷出现一串文字。
“您还真是，快人快语……”
“事实证明我的确没看走眼——你只是运气好罢了。”
之前的字迹消失，替换为另外一段文字。
白月棠噎了噎，“我听说您被分尸了，这是真的吗——”
泥石板上的字消失了很久，再没新的出现。
……
“不是吧，有够小气的。”白月棠揉揉眼，石板上出现了几个奇形符号，他虽然不能解读，也大概能猜到是某种骂人的东西。
等到对方大约是骂舒服了之后，字体才又恢复正常：
“如果没有先前天官的探索，以你的实力不可能走到这里。最好的结果也就是困在某一场灾难模拟中出不来，更别提能接触到钢铁皇帝的核心秘密。”
白月棠想了想：“前辈，我有后台的……”
泥板上又跳出一行奇形符号……
“那个‘偷渡者’并不值得相信，他另有所图。”
“没所谓，我只求能回归就行——”
恩利尔的记忆似乎挺愤怒，奇形符号满满占据整块石板，并且还在不断消失、出现。
这个人，似乎是把积攒了成百上千年骂人的话全倒出来了——
“前辈，嘿，老家伙，停，停——”
“胸无大志、自私自利，你不配拿走我的传承。”
“啧，我也没想要啊，我做这些都是被逼的——”白月棠看了眼恩奇都和吉尔伽美什，这才发现整个画面都静止了。
“你——”对方似乎陷入怀疑之中，不知道怎么交流下去。
“你必须要！”最后，恩利尔的记忆这样写道。
“好吧，那就拿来吧！”白月棠果断应承。
“不是现在……”
“你以前真的驮着这个世界满宇宙找过太阳？”
白月棠对这件事始终好奇，如果是真的，天官的成长极限，完全超出了他的想象。
“当然，这没什么——白玉京里，这样的小世界太多了，难的是在把这种小世界摘走之后，如何不被‘先天’们察觉。”
白月棠没来得及从巨大的震惊中缓过神，“先天是什么？”
对方似乎思索良久：“先天是胞宫内的古老意志，它们什么都不是，但又无处不在——所以，在我摘走这个世界之前，它们就已经派古老者和护法灵官守着通道了，但我不能确定这是不是和天狗有关。”
又是天狗——
“这玩意儿到底是什么？我在识海里见过，它不是一种病毒，或是别的什么杀毒程序之类的东西么？”
“当然不是，它是一种神话生物，可以是任何状态。但是这条疯狗明显已经得了造化，我猜测它是为了占据，或者更进一步，窃取这个世界的‘重量’……”
白月棠消化了一阵恩利尔话里的信息，“猜测？以你的能力也没弄清楚它的目的？钢铁皇帝的觉醒也和天狗有关么？”
“新旧世界的走向都和天狗脱不开干系，钢铁皇帝也许知道它的真正目的，但我没来得及见到它——”
“什么意思？你不是可以附身到任何一条信息上，进入钢铁皇帝的数字世界么？”
泥石板平静了一会儿：“话是没错，但我反应太慢了——当我意识到，天狗在影响钢铁皇帝时，我最后的探索也就在这里止步了。我的意识被困在了这个游戏里，在钢铁皇帝最终的审判之后才逃出去。那时的世界，已经面目全非了。”
“但我猜天狗的目的并没有达成，它后来把整个太阳吃掉了，这更像一种发泄——”
白月棠勉强可以跟的上恩利尔记忆的叙述，“所以说，你见证了结果，却没弄清楚整件事最后的细节，比如恩奇都、吉尔伽美什、豆豆和钢铁皇帝，他们最后发生了什么，对不对？”
“是这样——我把【史书】留在这里，相当于为每一个后来的天官留了一道门。【史书】记录下了一切，可惜的是，只有史官才能解读它，你的那些前辈并不能被【史书】认可，最后的探索如我一样，就在这里停止了。天狗并未放弃，它的野心还在新世界里燃烧呢——”
“你的记忆不能解读【史书】记录的内容么？”
“不能——解读它需要带有完整史官印记的【天授印】，我的身体和天授印已经分离了……”
白月棠把这些东西整理一遍，心情复杂。他心里有无数问题，最终问出口的却是：
“前辈，是什么让你如此在意这个世界？在他们对你做出那样的事之后——”
“小子——天官是一种诅咒，不管你将来怎样强大，都无法逃脱它强加在你身上的宿命。但这不妨碍我们自己寻找救赎，至于他们对我做的那些事，我是这样想的——”
我寻遍历史，无论哪个世界的人类，都不是完美的。甚至有时候，他们在追求完美的道路上，一度把自己陷入绝境。
但他们始终能在灰烬里找到生机，钢铁皇帝的审判不能灭绝他们；天狗食日里，他们也能把生命延续下去……
我看到了丑恶不假，同时我也看到了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