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平之闻声望去,就看见一个矮道士站在眼前,顿时心头一凛,不由得退了两步。
来者正是余沧海。
从语气听来,显然他确实起了疑心跟过来,当林平之迫不得已去掉伪装,改回原来的模样,终于被认出来。
“余沧海你这狗贼,我爹娘呢?”
林平之知道被余沧海发现定然再难逃脱,索性豁出命来,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当即破口大骂起来。
余沧海被骂,却也不生气,笑道:“想见你爹娘还不容易,跟我走就是。”
话音未落,他疾步而上,伸手朝着林平之抓去。
这一抓之势甚是凌厉,林平之如何能躲过?顿觉肩骨钻心般的剧痛,但他咬紧牙关,哼也不哼一声。
在仇人面前要有骨气,即便是死,他也绝不屈服。
“骨头够硬,但看你能坚持多久。”余沧海说着,手上又加了把劲,嚓的声响,骨头只怕要被捏碎了。
林平之仍是不吭声,但剧痛之下整张脸都已扭曲,牙齿都快要咬断了。
“余观主,你身为前辈,欺负一个晚辈,难道不怕被人耻笑吗?”这时,走来一名文士打扮的中年男子,正是岳不群。
余沧海道:“原来是岳掌门,那你可知我为何要如此对他?”
岳不群道:“且说。”
余沧海道:“他害死了我的儿子余人彦,此等大仇,我没有杀他算是够仁慈的了,岳掌门,劝你还是莫要多管闲事为好。”
岳不群道:“你这么一说,我还真要管定了。”
余沧海疑惑道:“为何?”
岳不群道:“以你所说,这少年应该就是福威镖局总镖头林震南的公子林平之,据我了解,他今日种种祸患,全因当日在福州仗义救了小女灵珊而起,岳某实在不能袖手不理。”
“一派胡言!”
余沧海冷笑道:“当日之事我已查明,犬子不过是调笑了几句,并不知那卖酒女是令爱乔装改扮的,这林平之便谩骂起来,犬子武功要杀他可谓是举手之劳,却并未动手,结果不备之下反被他偷袭致死。”
岳不群道:“当日之事是非曲直日后再论,并且你也杀害人家多条人命,冤冤相报何时了,我看余观主不如大发慈悲饶了他吧。”
余沧海道:“休想!”
岳不群道:“那就莫怪岳某了。”说完,他大袖一摆,一股汹涌的内劲席卷而出。
余沧海顿然觉察那内劲看似若有若无,绵如云霞,然而蓄劲极韧,到后来更是铺天盖地,势不可挡。
“紫霞神功!”
余沧海只觉手臂酸麻,不由从林平之的肩膀震开。紧接着,只见剑光一闪,岳不群已然持剑杀来,无暇顾及林平之,迅速出剑招架。
一个是华山掌门,一个是青城掌门,交起手来自是甚是激烈。
林平之看的目瞪口呆。
要知道,当日福威镖局的镖师、趟子手一个个丧命,却连杀人凶手余沧海的影子都没有看见,只当此人武功之高,远远超乎自己的想象。
然而,此时的余沧海却显得甚是被动,被压的几乎喘不过气来。
一时间令林平之大受震撼,见那岳不群犹如神仙下凡。
二人越斗越紧,化作成两道残影,只听见剑器碰撞的“当当”声响,林平之看的眼花缭乱,已然不知战况如何。
论实力,岳不群自是略胜一筹,但想要击败余沧海,却也未必那么轻松。
忽地,就听“铮”的一声大响,余沧海如一支箭般地向后平飞丈余,随即站定,不知何时已将长剑入鞘。
岳不群也收剑入鞘,一声不响稳稳站定。
二人凝立半晌,余沧海冷哼一声,说道:“今天就到此为止,后会有期!”身形飘动,便要离去。
岳不群看向林平之,关切问道:“你没事吧?”
林平之揉了揉被捏痛的肩膀,说道:“晚辈没事,多谢岳前辈救命之恩。”正要学武林人士拱手致礼,忽然想起什么,惊呼道:“我爹娘……”
岳不群道:“你爹娘怎么了?”
林平之悲戚说道:“我爹娘被余沧海那狗贼抓了,如今下落不明,还请岳前辈你能仗义出手,帮我找到他们,晚辈定当感激不尽,做牛做马报答您的大恩大德。”
岳不群看了一眼余沧海已然远去的背影,知道很难再追的上。
“你且莫急,余沧海抓了你父母,至少可保证他们暂且无事,此事可从长计议,只是你我非亲非故,余沧海毕竟是青城掌门,这么做只怕坏了武林规矩,请恕我也爱莫能助。”
林平之心中大为失望,但也觉得岳不群所言在理。
确实,人家与自己毫无瓜葛,出手救了他实属难得,怎么可能毫无理由地卷入他的家仇中?
武林有武林的规矩,插手别人之间的恩怨,会遭到非议的。
自福威镖局遭到灭门以来,林平之受尽白眼,深深感受到世态的炎凉,难得有岳不群这样的正义之士出手帮他,心头只有感激,哪有半分责怪之意?
只是想到要救出父母难如登天,心中甚是着急。
忽然他灵机一动,心想:我恳求岳前辈收我为徒,他倘若答应下来,那么,岂不是与他就有了这层师徒关系,可以名正言顺帮我救出爹娘?
“岳前辈!”
林平之见岳不群踱步离去,连忙喊了声,待岳不群停下脚向他看去,便疾步奔将过来,双膝一屈,正要跪拜磕头。
岳不群心中沾沾自喜。
从余沧海手中救下林平之,他自是早就盘算好的,为的就是令林平之对他感激,愿意拜在他的门下,那么林家的辟邪剑谱就有着落了。
其实,林平之哪知道辟邪剑谱的下落?
但在别人看来,他是林家后人,不可能毫不知情,将他留下来,总会有机会让他吐露实情。
岳不群身为一派掌门,当然不可能主动提出收徒,要让林平之自己去领悟。
不出所料,林平之果然主动钻进自己的圈套。
接下来的剧本就是他假意推脱一下,令林平之表达诚心,再顺势将其收下为徒。
这一刻,他或许早就考虑好回华山后,让令狐冲上思过崖,让女儿岳灵珊有更多的时间与林平之相处。
一切都按照自己设想的那样发展,计划的滴水不漏。
就在这时,忽然就看见一个身影冲了过来,一看其矮小的身形,便知道正是去而复往的余沧海。
这家伙怎么又回来了?
岳不群好不恼火,正要开口询问,却见余沧海满脸惊恐,忽地转身,大声喝道:“余某与衡山派向来并无仇怨,李少侠何苦咄咄逼人?”
衡山派?李少侠?
岳不群顿然在脑海中浮现一个身影,果然,就见李长河缓缓走来,脸上似笑非笑,却给人一种说不出的压迫感。
尤其是余沧海,吓得脸色苍白,浑身都不由自主的发抖。
这也难怪,李长河在刘府大厅出手斩杀嵩山派三大太保的这一幕,实在令人印象深刻,令人不寒而栗。
“余观主莫慌,我没有任何恶意。”李长河淡然说道。
余沧海皱眉道:“没有恶意,为何封堵我的去路?”他忽然心头一凛,道:“你……故意将我逼到这里来?”
“没错。”
李长河直言不讳,然后向岳不群微微点头,再将视线移向了正要躬身跪拜的林平之,说道:“你就是福威镖局的林平之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