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后生晚辈,能主动弯下腰板,拱手作揖,对于很注重辈分的武林中人而言,恐怕大多数人都做不到。
乐厚,绰号“大阴阳手”,嵩山派十三太保位列第五。
这“大阴阳手”一来是指他的武功路数,二来指的是他擅长交际,左右逢源,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左冷禅派他来,却不知是何用意?
对于这种笑里藏刀的人,李长河当然不会吃这一套。
他只淡然点了点头,说道:“是我,乐师傅上门来,有什么事就说吧。”说完,便大咧咧地坐在了主人家的席位上。
按照五岳同盟的辈分上,应该称呼一声“师叔”。
以李长河现在一派掌门人的身份当然可以不必这么称呼,但也应该称呼一声“乐前辈”,但他只随便叫一声“乐师傅”,显然是有轻视之意。
对于嵩山派的人,早晚都是敌人,用不着那么客气。
乐厚听了心中当然不高兴,把他当什么人了?打铁,泥瓦匠吗?“师傅”一般都是称呼一些工匠的。
不过以乐厚的为人,当然不会将情绪摆在脸上。
他含笑说道:“李掌门果然是快人快语,不愧自你当了掌门,贵派焕然一新,好生兴旺,真乃我五岳剑派之福。”
李长河端起茶盏,自己倒了一杯茶水,不急不慢地抿了一小口。
乐厚热脸贴个冷屁股,被晾在一边有些尴尬,不过人家的名字中有个“厚”字,表明脸皮经得住考验,依然乐呵乐呵的。
“是这样的,左盟主派我前来,是专门送请柬的。”
乐厚不便再打哈哈,说明来意,然后从袖口取出一张大红的请帖出来。
曲非烟走过来接过请柬,打开扫了一眼,然后对李长河说道:“小师叔,这是寿宴的请柬,左冷禅要过五十八岁大寿,还请了泰山、恒山以及华山派的掌门,奇怪了,又不是整生,搞得那么隆重干什么?”
乐厚笑道:“左师兄本来也是不想过的,只是如今那魔教蠢蠢欲动,在这个多事之秋,左师兄为了掩人耳目,以过寿为由,实则为了召集各位共商大计。”
曲非烟嘻嘻一笑,说道:“魔教,可真是很好的理由。”
乐厚向曲非烟看了看,好奇问道:“这位姑娘似乎不信啊?敢问姑娘如何称呼?师承何人?”
曲非烟道:“我叫曲非烟,没有师承,不过我爷爷名叫曲洋。”
“魔教十长老之一的曲洋!”乐厚顿时脸色一变,瞬间即逝,笑道:“早听说,这位曲洋前辈如今弃暗投明加入了衡山派,真是可喜可贺。”
心中却想:曲洋拜在衡山派门下,不知什么居心,若是得知五岳剑派商议对付魔教,会不会从中破坏?
李长河接过请柬看了一眼,说道:“我很忙的,这寿宴我就不参加了。”
现在,他终于知道左冷禅憋了一个什么大招,这简直就是一出鸿门宴,把五岳剑派的掌门人请到他的地盘,鬼知道会干出什么事情。
听见李长河一口回绝,乐厚似乎并不感到意外。
“看来李掌门对本派有什么误会,其实也不难猜想,贵派刘正风刘师兄金盆洗手一事,我左师兄确实派费师兄他们去阻止来着,但他的本意是查明真相,防止魔教另有企图,只不过费师兄他们行事过于鲁莽,误解了左师兄的愿意,才造成此等局面,导致费师兄他们死在李掌门的剑下。”
乐厚声情并茂说道。
李长河道:“难道乐师傅不打算替你的几个师兄报仇?”
乐厚叹息一声,说道:“费师兄他们死的确实可惜,但已经造成不可挽回的局面,也怪他们未能领会我左师兄的本意,如今魔教愈发张狂,我五岳剑派必须齐心协力一致对外,故而,我左师兄这次宴请李掌门,也是为了澄清误会,能够冰释前嫌,一切以大局为重。”
李长河道:“左盟主真是好胸襟!好气魄!”
乐厚明知李长河话中有讥讽之意,却装作听不出来,说道:“李掌门年纪轻轻,就有如此大作为,我左师兄对李掌门也是赞不绝口,十分的佩服,还望李掌门能出席这次寿宴,将来与我左师兄携手共进,一同对付魔教。”
这番话,颇为高明。
如今左冷禅拿出拳拳诚意,就连费彬等人的死都可以放下,要与李长河化敌为友。
如果李长河不去的话,传扬出去,江湖上一定会说他不识大体,甚至会怀疑,他招揽曲洋,说不定真的与魔教有勾结。
退一步说,即便与魔教无关,却也会说他胆小怯弱,担不了大任。
如此一来,衡山派在武林中的声望将会大减。
这一招忒歹毒,等于说,是把他给架起来,逼着他非去不可。
李长河淡然一笑,说道:“那好吧,我必然如期而至,到时候一定会给左盟主献上一份独一无二的寿礼。”
乐厚大喜道:“李掌门太客气了,人到就好,人到就好。”
李长河道:“非非,送客!”
乐厚道:“不必麻烦,我自己走就是,等到了嵩山,鄙人再尽地主之谊,好好款待李掌门。“说完,转身就走,不做片刻停留。
“小师叔,你真的要去?”曲非烟急忙问道。
李长河点了点头。
曲非烟一脸担忧,说道:“不能去!那左冷禅一定居心不良,说不定挖好什么坑,等小师叔你往里跳呢。”
李长河道:“谁给谁挖坑,还说不定呢。”
曲非烟一听,脸上顿时浮现笑容,说道:“这么说,小师叔你早就想好了对策?”
李长河道:“非非,帮我准备一下行程。”
曲非烟又拿起那拜贴,看了一眼日期,说道:“距离寿宴还有近一个月呢,这么早就打算动身?”
李长河道:“我打算先去一趟华山。”
曲非烟“哦”的一声,说道:“小师叔这是要和岳掌门一起商议此事?听说华山很好玩,非非想一起去。”
李长河道:“你不陪你爷爷了吗?”
曲非烟嘟了嘟小嘴,抱怨道:“爷爷整天和刘叔叔黏在一起,哪有时间理睬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