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田钧终于出现,李庙心下大安,如释重负。
赵云等人脸上也都露出笑容,原本紧张的神情慢慢放松下来。
李庙是何许人也,赵云等人并不知晓,只知道是田钧新招募的大才,手段有些狠辣,且不近情面。
如今有田钧亲自劝他,李庙敢不听从?
知道这些黔首没了性命之忧,台上几人都放下心来。
田钧走上高台,看了眼躺在脚边的无头尸体,心中暗叹:李庙果然是个狠人,刚进坞堡就先把执事给杀了。
他心中自然清楚,这多半是李庙刻意为之,无非是想替田钧铲除麻烦,好将田氏的坞堡,掌握在田钧手里。
但是田钧实无此心,并不愿意在坞堡上浪费时间。
便笑了笑,与李庙唱和起来:“算成,我让你到坞堡来整军,可不是让你来杀人的。你为何一来此处,就将族中的执事杀了?”
“回禀公子,我接到的命令是来此地聚拢部曲。此人以坞堡执事的身份,屡次三番与我为难。”
李庙拱手答道:“我拿出急就章后,他不仅阻拦我聚拢部曲,更带着堡内护卫对我等大打出手。我这才让陈曲长擒了此人。”
“陈团,可有此事?”
陈团朗声应道:“启禀公子,确有此事。”
“你既然已经擒了他,安置在院内就是。”田钧故意将此事一笔带过,问道,“如今杀了他,让我如何向族中交代?”
李庙闻言,立刻心领神会:田钧话中的重点,乃是如何交代,而不是杀了执事的细节,显然是有意为之。
于是解释起来:“人是我李庙杀的,需要公子做什么交代?如果田氏家族真有人责问起此事,那么坞堡从事有意谋害邺城终监狱令,这一条够不够?”
众人闻言,这才知道此人原来是邺城的终监狱令。再看李庙年纪轻轻,手段已如此强横无理,心中更加震恐。
田钧本就是随意要个说法,然后就明面上胡乱应付过去。见李庙拿出狱令身份唬人,心头一乐,也不拆穿。
田钧脸上闻言一乐,但是脸上堆起一抹忧色。
“执事不知轻重,杀就杀了。可是这些佃户,却万万杀不得。”
“算成请看,他们都是粗汉,平日里操持于田亩之间,哪里懂什么军法?请看在我的薄面上,放他们一条生路。”
执事杀就杀了,这是什么话?
众人脸上都露出疑问之色,甚至赵云都没弄清楚其中的猫腻。
李庙佯装为难,说道:“既然是公子亲自替他们求情,我如何敢不答应?只是那解厄营的弟兄们答不答应,就不是庙所能决定。”
田钧听罢,心知这是李庙给他抛出的立威时机。当即脸上挂起笑容,从怀中掏出龟玉,拿在手中高高举起:“解厄营何在,可知这是何物?”
有一人快步走出,他乃是解厄营的假司马,名为田奇。此人即是田丰的心腹,又是解厄营当下的主将。
田奇当然认识田钧手中的龟玉,乃是族长调动部曲的印玺。可他并不认识田钧,心中狐疑不定。
田奇虽然在坞堡之中,却也知道田丰下狱一事。因此他觉得今日很是奇怪,那数年不见的急就章突然出现不说,为何这族长的信物,会出现在一个少年手中。
“解厄营假司马田奇,见过公子。”田奇作了一个军礼,问道,“田奇识得此物,乃是族长的信物,不知为何会出现在公子手中?”
田钧将捏着龟玉的左手摇了摇,又从李庙手中取来玉蝉,并举在半空,示意给所有人。
“这龟玉,是我父亲田丰赠我的。”
“至于这玉蝉,则是我大哥田鸣留给我的。我名田钧,今后就是解厄营之主。”
场下众人闻言,面面相觑,一时都不知如何应对。倒是田奇曾多次听田鸣提起过田钧的名字,因此恍然大悟。
田奇单膝下跪,大声喊道:“解厄营田奇,拜见少主。”
此人竟是少主?
“解厄营,拜见少主。”见主将拜倒,解厄营部曲们纷纷反应过来,整齐划一地向田钧见礼。
田钧望着台下那一片黑压压的甲胄,顿时心生风雷。
“解厄营的兄弟们,我知道你们就像那锋刃未曾一试的宝剑,尘封多年,不见天日。今日,就由我来为尔等启封。”
“兄长不曾带你们走完的路,往后就由田钧来完成。让我们顺着兄长的步伐,一齐走遍这汉家的天下。使钧得解厄营,则天下何处不可去?”
“天地同心,解危除厄。”
“天地同心,解危除厄。”
“天地同心,解危除厄。”
赵云立在一旁,望着这整齐划一的动作,听着这刚劲有力的口号,不禁陷入回忆之中。
曾经有一只名闻幽燕的部曲,比这还要雄壮——“义之所至,生死相随”的口号,赵云在心中轻轻唱响。
“不愧是大哥的部曲,果然雄壮如斯。”田钧赞叹一句。
“此刻,我要给解厄营下第一道军令,就是将这场上的佃农庄客,都各自请回去,切忌不可打骂欺凌。”
“另外,给你们半日时间整肃。过了明日,我会带你们踏上黎阳战场。”
“唯。”随着场中爆发的一阵山呼海啸之声,
佃户们终于开始亡命般的散去,这些田氏的族人们,田钧并无意安抚。
他来这坞堡之中,只是想把部曲拉走,其余琐事不想过多掺和。执事被杀无关紧要,他相信坞堡中很快就会有新的执事产生。
“田司马,请留步。”田钧远远叫来田奇,问道,“我看堡中有不少马厩,可是养了战马?”
田奇对田钧的疑问心中好奇,照实答来。
“禀告少主,确实养了不少好马。”
“大公子曾经有意组建一部分骑兵,因此购置不少战马。这些年族长也会隔三差五送来马匹,因此不在少数。”
“很好,田司马,依你所知,堡中可抽出战马多少?”
田奇闻言,摸了摸短须,心中粗略计算后,回答道:“除去老弱病损及斥候之用外,至少有五十之数。”
五十,五十够了。
田钧咂咂嘴,将不怀好意的眼神,投到了赵云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