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耿并抵达黎阳,带回袁绍对嫁女一事婉拒的消息。
田钧并未觉得意外,因此也不恼。
不过最让他诧异的,还是自己送回一大堆军功,袁绍不同意嫁女也就罢了,甚至连个像样的封赏都没有,似乎有点说不过去。
要知道上一次都尉的任职,田钧已明言拒绝,且早就将宣令的文吏打发回了邺城。
还好在邺城一众谋士争议的同日,他就已经将黎阳大战的表议送出。
既然耿并已经回来,按理说邺城也已收到。也不知袁绍在看见淳于琼首级时,表情会不会很丰富?
耿并将所知的消息尽数说完后,又愤愤不平,骂起刘备来。
“势先,你那日日挂在嘴边的刘备,可真不是什么好鸟!”
“这次袁绍反对嫁女,他可是出了大力。刘备为撇清干系,连狱中的田別驾都能搬出来。”
“我看这厮来黎阳后,不如就势将他宰掉。”
宰掉?那可不行!
田钧摇摇头,对这个建议不以为然。
他比谁都清楚刘备此时处境之艰,也明白刘备的苦衷。
“刘备此人,颇有些游侠之风。他是哪里有粮就可以赖在哪里不走,直到如今还是打一枪换一个地方的作风。”
“他如今认定曹操是国贼,便会死杠。哪怕将妻子儿女扔完,他都会硬到底。这样的人,对于此时的我而言,是天下绝无仅有的助力。”
“况且刘备还是衣带诏存世之人,有这个身份傍身,除了曹操,天下再没人愿意触霉头。我又不傻,干嘛搞他。”
傻的人自然还是有的,眼下郭图将他举荐给文丑当副将,在田钧眼里,就有些憨哔的味道。
“夫刘备,英雄也!他不读万卷书,却行万里路。他曾数败于曹操,却始终有一群贤才不离不弃。每到一处,百姓辙交口称赞。这样的人,我爱死他了!”
“来黎阳之后,我不仅不会针对他,还要增其声势。”
李庙立在一旁,也不自觉的点头称是。
早在他与田钧的狱中谋划里,两人就定下放虎归山,让刘备重回徐州分担曹操兵势的策略。
此时黎阳经过多番苦战,田钧已站稳脚跟。而原本远在天边的宏伟蓝图,随着刘备真的赶赴战场,似乎已经近在咫尺。
“内兄,刘备只有骑卒千余人,便是我等有意护他周全,凭他这点人马,就是到了徐州也难以起势。”
“还得另寻法子,使他麾下能有更多可用之兵才行。”
“我听说此人乃是惯犯,一旦与他结盟,就要借兵给他。否则他见黎阳兵多,必定伸手讨要。”
这,又是从哪听来的?
还有这李庙不好好说话,一口一个内兄是怎么回事?
“算成,麻烦将你那肉麻的称呼改一改!”田钧实在是忍不了,气的笑出声来,“我虽是你内兄,却是你年长几岁。你这样叫的我恶心,若是不嫌弃,可唤我主公。”
“哦,主公。”李庙连唤了两声,这才作出一副不正经的样子,凑到田钧身前,“这主公嘛,倒也叫得。只怕我敢称呼,势先不敢答应。”
“有何不敢,你今后就这般称呼。”田钧应声说道。
他心中很清楚,李庙这是在用玩笑躲避认主的窘迫。
二人一路走来亦师亦友,猝然改口,任谁都难免会有些生涩。不过,如今黎阳已经坐稳,便称一声主公又有何妨。
“刘备缺兵少马是真,我舍不得借兵给他也是真。”田钧指了指北面,嘴角勾起一抹坏笑,“算成,你看韩猛如何?”
韩猛?
这个名字显然超出李庙预料,他先是呆立在原地,眼神直勾勾地望着田钧。数息之后,面上也展露出狡黠的神情。
“此人前几日在东门与徐晃酣战两场,大放华彩,我亲眼看见,足谓猛将。主公如能收服,今后让他坐守安阳,必叫邺城日夜不能安眠。”
“韩猛前几日兵马尽失,不敢回邺城,而是单骑去安阳,辛辛苦苦收拢旧部。”
“等他再来黎阳时,使个法子让刘备将他部曲赚了,袁绍必定大怒,主公再将他保下即可。”
活该他倒霉!两人一唱一和,似乎已将韩猛的下场定好。
耿并:???
正说话间,一个面色匆匆的士卒忽然闯进门来。
“报~”士卒做了个军礼,上气不接下气的喘息着,“从、从黎阳,来了三拨贵客。有一人,自称是县尉二哥,名唤田,田经,他点名要公子出迎。司马怕有不妥,已先行拦下。”
“他不在钜鹿潜身缩首,这么快就赶来黎阳寻死!”田钧腹诽一句。
“好,喝碗茶水,自去少府讨赏,”田钧赞许一声,递上一碗茶水,“告诉你那司马,便说田钧记他一功。务必将那几个贵客拦在门前,先盘问半个时辰再放进来。切记,只可盘问不可慢待。”
贵客,盘问半个时辰,还不能慢待?
这士卒愣了一下,这茶水也不敢喝,道一声晓得了,飞也似的跑离。
田钧见状,揉了揉眉眼,无奈说道:“终于来了,比预料的快了许多。赵伦在书信中,只提及田经与荀闳二人,不知为何会有三拨贵客?”
“无论两拨、三拨,公子都躲不过去。”李庙劝道,“曼成在书信中,再三说汲县、获嘉、延津的曹军蠢蠢欲动,只怕是子龙要杀回来了。”
“庙以为,公子何不趁机与李典一道,攻拔汲县?”
“一来接应子龙渡河。”
“二来袁绍的两路先锋已过安阳,主公可以先将汲县拔在手中,为日后延津安下伏笔。”
“三来是这邺城的贵客,主公既然拒不了,何不将他们带去战场,用尸与血来给他们接风。”
接风?只怕是震慑吧!不过李庙这一出,的确可取。
荀谌在这个关键节点,将田经举荐为军谋都尉,荀闳举荐为荡阴县长,手段可为老辣。
最骚的是袁绍居然同意,这说明冀州大部分谋士们的态度,无非是认为田丰和荀谌犯病,好端端将自己的儿子送入虎口。
“算成,此行我只带陈团、田奇、吕巨三部七千人马,黎阳和鹰洋渡便托给你了。”
“路招所部乃是降卒,让他在卫河修堤挖渠便是。至于城中的木匠、铁匠,可让吕县令依旧督造武器、战船。”
说罢,见李庙躬身领命,又对耿并说道:“势安,我已推你试守荡阴县尉,此战你同往。”
“求之不得!”耿并笑骂道,“我早就想上阵杀敌了,你那些动嘴的鸟活不要再安排给我!”
“此战,我率陈团、田奇走水路,逆河去攻延津,替你吸引曹仁、徐晃兵力。”
“至于汲县,便交给你与曼成。吕巨手中的解厄营,此战也由你节制。切记,夏侯惇与乐进乃是猛将,不可大意。”
耿并道一声唯,自去准备。
“主公,那乐进、夏侯惇,可不同于魏续侯成之辈,乃是曹营有名有姓的大将。”李庙劝道,“曼成虽然兵多,但难以拔下乐进坚守的汲县。一旦夏侯惇从旁杀出,极有大败可能。”
“算成的担忧不无道理。不过我无意攻城,此举是为了牵制夏侯惇,好让子龙可以从杜氏津从容渡河。”
“抵达延津后,我会趁势将沿岸渡船取走或焚毁,使南岸军马望河兴叹。等子龙过河之后,再回头包围汲县即可。”
二人就此说定,田钧自出南门。
命陈团、田奇点好军马,到黎阳津准备渡河。遣斥候通知驻马川的吕巨,顺便将所谓的三拨贵客带来黎阳津渡口。
不过显然要让田钧惊爆眼球的是,这三拨贵客中,除田经、荀闳外,还有一个他如何都想不到的人物——监军沮授亲弟、沮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