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上，立马就有人略严肃地骂了一声：“都这个时候了还讲这种不着调的，他要来买咱们的楼，那我们以后不是又变得无家可归了？”
李琩耳朵好使，听到了她们在暗处窃窃私语。
从她们的言语当中，李琩大概判断出这些老姑娘们原先来自长安城的各个青楼妓馆。
她们当中，也并不是全部都是卖身的，也有卖艺不卖身的优伶。
也有唱歌为生的歌姬，还有曾经武艺超群的舞姬。
而他们之所以聚集在这里，就是因为年老色衰，要么跳不动了，要么嗓子哑了，要么就是身体被糟弄坏了，得了病，来此了却残生的。
她们大部分人都对李琩要购买这里而感到恐惧。
特别是领头的那两个半老徐娘，她们当即直接对着李琩跪了下去。
“恳请大王高抬贵手，放我们一条生路吧！”
“我们都是无处可去的可怜人，这里是我们一群老姐妹集资买下来的了此残生的。这里地处偏僻，没什么客人往来。”
“大王若是买下这里，只亏不赚，大王若是想要一些好的去处，奴家可为大王指引。奴家也有相识的宅院铺子东家，定能给大王寻到一个妙处。”
话音落下，一群反应过来的老姑娘们，也纷纷对着李琩跪了下去。
“恳请大王给我们一条生路！”
李琩没有直接表态，而是看着身边众人，他发现这些老姑娘们的演技绝了！
那是说哭就哭，一个个哭的是梨花带泪。
而且哪怕是哭泣，她们都能哭出不一样的味道。
有的是拿着衣角轻轻的抹着小眼泪。
有的是没心没肺地嚎啕大哭，不是那种捶胸顿足，因为会破坏美感，而是哭泣的时候那身子还会随着肩膀微微的颤，一时间白浪起伏、荡漾来去。
还有的是双手捧心，如西子蹙眉，让人几分怜爱，又几分心疼。
抛开她们嘴边那已经有几分深的法令纹不说，这些老姑娘当真都是个宝啊！
李琩站着不动的时候，他身边的柳依依一直在观察李琩。
说实话，柳依依现在也有些捉摸不透，李琩究竟想要干什么？
在来长安的路上，柳依依通过谍报人员粗略了解李琩往日为人秉性，而得到的最近几日的讯息，让柳依依对李琩是越发好奇。
而现在，她就站在李琩边上，除了好奇之外，她更想要剖析李琩内心究竟想干什么？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而越是好奇、也越是疑惑。
那颗心就会七上八下，一会儿被抛到天上，飘飘然，一会儿又丢到地下，沉重茫然。
总之，这种忽上忽下的感觉，像是整个人在云端里，有些难受，但更多的，还是想要知道，李琩心里头真实的想法。
李琩见状，哈哈一笑，他直接上前，把跪在地上的领头人搀扶了起来。
李琩对着眼前半老徐娘笑着询问：“敢问姐姐芳名？”
女人不敢跟李琩对视，怯怯地说：“回大王，奴家杜丽娘，以前是春风楼的花魁。”
“这栋楼是奴家姐妹们用毕生积蓄买来的，也是我们的安身立命养老等死之所。”
李琩天后微微点头，他说：“丽娘，你年纪比我大，我喊你一声姐姐可好？”
李琩这一声“姐姐”，让杜丽娘受宠若惊。
但也没有表现的太过激动，轻轻颔首，笑着应了应，只是那美眸之中流转的眼波，泛着粼粼微光。
李琩接着又说：“你们放心，我刚才就已经说了，我不仅要买下这里的地，这里的楼，还要把你们一同买下。”
“当然，你们若是有更好的去处，大可随意离开；买下这里之后呢，我要把这里改造成一个戏院！”
“我们这里就是妓院呀？”有个盘着云鬓，看上去肉肉的，有着很可爱包子脸的姐儿歪着头说。
李琩憋着笑，又重复了一遍：“是戏、院。”
这个词汇众人自然从来没有听说过。
一时间也是有些摸不着头脑。
不过杜丽娘能够成为这么多老姐妹们的领头人，也有着她的过人之处。
她一下子就从李琩言语当中，听出了什么，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敢问大王，这戏院是何意？”
“我们这些姐妹虽说以前都研习过琴棋书画，不过都是糊弄欢客的手段，并不精。”
“而且大王所说的戏，戏为何物？恕奴家愚钝不懂。”
李琩笑着说：“那青龙寺、慈恩寺的俗讲，姑娘们都知道吧？”
众人点点头，听说过但未曾去过。
也有人把手抬了起来，笑呵呵地说：“我去过，可有意思了。”
“难不成大王是想让咱们学庙里的那些姑子？”
“在台上，讲佛家妙语吗？”
对方话一出口，人群里就传出笑声来。
“就你还讲佛家妙语？你说出来的怕是欢歌吟语吧！怕是会把下方的听众，听着找不着北，只想冲到台上就地欢好！”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看着完全没有任何规矩。
但李琩却是从她们身上发现了一些特点，就是胆子特别大，什么话都敢说，也丝毫不顾及自己身为亲王的身份。
不过想来也是如此，她们毕竟年轻的时候，服侍过各式各样的达官贵人。
其中也必然有三公宰相，甚至是亲王。
没准便宜老子李隆基年轻时还光顾过她们呢，当然，这只是李琩的猜想。
但就李隆基这老毕登的性格，还真有这个可能性。
李琩随后让众人都起来，这里的大厅很大，但是由于这个时期还没有发明高脚桌和高脚凳子，大厅里都只是摆放着一些胡床。
李琩让所有人都坐着，同时也让柳依依与这些姑娘们都坐到一起。
他自己则搬来一张凳子，坐在所有人的面前。
李琩笑盈盈地向众人讲述自己的一些谋划。
身为销售员，李琩的口才向来是很好的。
以前他是要想方设法让那些老板们买东西，而现在，他则是要变着法子让这些姑娘们能够听懂他说的话。
也能够让她们意识到，这个行业其实和她们也是专业对口的。
果然，随着李琩简单地举了一些例子，诸如西厢记，红楼梦，以及之前在自己王府里演过的梁祝，这些本来就表现欲极强的老姑娘们，顿时一个个是两眼铮铮发亮，跃跃欲试！
很快，就再没有人哭喊着让李琩别买楼，而是开口询问：“大王，咱们什么时候开始啊，奴家已经等不及了！”
“心儿好焦灼哦，不信大王来摸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