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传来的声音和冰冷气息吓了格林一跳，猛然回头却正好和莉安娜四目相对。
“额……午安？”
格林实在是不知道该回些什么，只能坐在座位上尴尬的不知所云。
他看着莉安娜那张带着愠怒的笑脸，不知为何，总感到一股莫名的心虚。
等等，为什么会有种被正主捉奸的既视感？
拜托，我在慌些什么？
我就是来图书馆看个书而已啊！
可虽然心里一阵不解，但身体总归是诚实的。
一向心态十分稳定的格林竟然主动选择避开了莉安娜的目光，看起来就一副十分心虚的样子。
安妮见气氛有些怪异，也坐在原地不敢出声。
超凡者是对强者有种本能的恐惧感的。而眼前这位白发红瞳的大姐姐此时的气息，甚至让附近的温度都下降了几度。
莉安娜一屁股坐在格林旁边的位置上，语气听起来十分平静。
“怎么？换成我就不行了吗？”
而面对莉安娜的问题，格林又不是傻子。
正常人都能听出来这绝对是带着三分威胁和七分斥责的死亡问句，她现在心里绝对憋着一股火。
“哪有……我这二阶小牧师，也教不了你什么，你说是吧？”
“别这么说呀，我这么笨，老师你肯定能教我点东西，也教教我怎么搭讪女孩怎么样？”
莉安娜一把搂过格林的肩膀，脸上的笑容都在不停的抽搐。
很显然，如果不是在图书馆，她肯定当场把格林狠狠教训一顿。
虽然知道自己跟格林也没认识几天，不应该有这么激烈的反应。但就是莫名的很生气，十分生气。
而我们的小朋友安妮哪见过这种致死的修罗场，战战兢兢的替格林解释道，
“那个…姐姐，我们只是恰好在图书馆碰到了，我只是想跟先生道个歉。”
莉安娜虽然不知道格林耍了什么花招，让约瑟夫的妹妹帮他说话。
但小朋友都这么说了，她也不好继续发作。看着她那张楚楚可怜又自责异常的表情，反倒有些觉得是自己不近人情了。
于是便只好放开了格林，有些不好意思的安慰安妮道，
“没，我没生气，我就是怕这个老骗子对你做什么不好的事情，怕你被他骗到。”
面对这种无中生有的说法，格林表示这锅他不背。
“别乱说啊，魔女小姐，别把我说的像个拐卖儿童的人贩子一样，我很有原则的好嘛？再说了，骗子就骗子，我哪里老了？”
而就是这句话，却让莉安娜和安妮一同反问到，
“你哪里不老了？”
“我哪里老了？！”
格林听到这里终于还是坐不住了。
说他邪教徒，他认了。
说他骗子，他也认了。
可他一个好端端的十九岁花季少年，颜值不说迷倒万千少女那么倾国倾城，也勉强算是年轻帅小伙英俊潇洒吧？
毕竟开局魅力值15分，差5分就满了，怎么想也跟老不沾边吧？
谁知莉安娜一脸鄙视道，
“长的年轻是长的年轻，你个不知道多少岁的长生种，装什么嫩草？”
什么？
长生种？
“等等，安妮，你也这么觉得吗？”
“诶？先生，你不是长生种的混血人类吗？”
“我什么时候说自己是长生种混血人类了？我百分之百，正黄旗纯血人族啊。”
格林对这样的指控简直算得上是一脸懵逼。
斯利特伽姆确实有长生种的混血人类存在，其中多数都有一部分精灵血统，也就耳朵尖一点，皮肤白一点，看起来和正常人类差别不大。
他们虽然不能像纯种精灵一样动不动活个三四千岁，但三四百年的寿命还是绰绰有余的。
而且这些长生种都有个特点，会在漫长的生命中把自己的容貌停留在最壮年时期的样子，直到生命的尽头才会开始衰老。
所以出现在大众视野里，或者各类作品中的长生种看起来都十分年轻。
可自己也没说过自己的年龄啊？怎么就成了长生种老怪物了？
“你们怎么就能觉得我是个长生种呢？原因呢？”
莉安娜翻了个白眼，对格林“装嫩”的行为表示道德上的谴责。
“我又不是傻子。一个会画高阶魔法阵，精通各类信仰系仪式和炼金术，心思重的比西西里千层面的层数还要多。格林，你觉得我会相信你看起来的年龄吗？”
安妮也点头附和道：“嗯，的确，先生。你讲课的样子比我们学校里的一些老师还要熟练，实在不像是年轻人吧……”
格林长叹一口气，似乎完全没办法反驳这样的说法。
原来这么长时间，莉安娜都把自己当成长生种了？
说来也是，自己的假身份是「禁巫」那类的学者，他们之中确实有很大一部分都是长生种。
而且从过去游戏里时间的跨度来说，他好像还真算是个“长生种”？
个鬼呀！
不接受，他绝对不接受！
他要的身份是年轻有为的“热血”青年呀！
他要证明自己！才不是什么老态龙钟，装嫩草的老长生种！
“听着，你们两个。我是个牧师对吧？”
格林掌中圣光流动，逐渐汇聚成了一个发光的小型十字架，贴在了他的额头之上。
“我以晨曦女神信徒的身份起誓，以自身纯洁的信仰起誓。我，格林，是个十九岁的正常纯种人类，神明在上，所言若有半分虚假，受无光之刑。”
至此，神誓已成。
若在神誓中撒谎，女神奥雅娜的无光之刑会剥夺格林的信仰权力，直接把他的牧师能力收回。
这是最简单，最直接，最不容置疑的证明方式了。
赞美晨曦。
莉安娜不可思议的看着十字架化作一张写着格林誓言的契约，大脑一阵宕机。
安妮在一旁也张大了嘴巴，满眼震惊。
“你，十九岁？！”
因为身处图书馆，莉安娜强行压低自己的声音，但也也盖不住其中蕴含的惊讶。
“你不会用什么邪术骗过了女神吧？”
“你真的，我哭死，莉安娜。你宁可相信一个二阶牧师能欺骗神明也不相信我只有十九岁吗？”
格林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要知道，神誓在教廷里，那是最高规格的誓言仪式，都是用来向神明献上信仰，或者枢机卿册封晨曦禁卫时才会有的仪式。
是用来证明誓言绝对真实的魔法。
用神誓证明自己的年龄，他绝对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先生，你，你只有十九岁？你只比我大三岁吗？”
安妮对此也是十分诧异。
这已经不能用天才来形容了吧？简直是神明眷顾之人了。
“对。我这个老东西只有十九岁，真是抱歉。”
而一旁的莉安娜显然没有安妮接受的那么快，她一把拿过那张魔力契约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可完全找不出半点破绽。
“你等等，你，不对，我有点乱，这绝对不对劲。”
毕竟安妮只知道格林在学术方面颇有建树，而莉安娜可是切实体会过这家伙有多可怕的。
地牢里说出她猎魔人的经历，盐湖城事变了解内幕，祭祀厅仪式召唤邪神，甚至帝国皇家炼金工坊的消息他都知道的清清楚楚。
最最最重要的是，
她，
莉安娜，
二十一岁。
也就是说，她比格林还要大两岁吗？！！
格林对此则表示无奈，
“你再怎么看也不会有破绽的，小姐，这是事实。”
“可你比我还小？！”
“我也没说过我比你大吧。”
眼看莉安娜就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瘫软在椅子上，格林表示十分的不理解。
不至于打击这么大吧？
她都进入自我催眠状态了。
但怎么说他们也算是一同逃亡的狱友，也不能放任她一个人在这里丢人，万一引起注意就不好了。
因为后续几句话她的声音有点大。格林已经看见有几个学院的学生在窃窃私语了。
这样也会对安妮的学院生活有些不好的影响。
想到这里，格林便合上了书说道，
“安妮，拜托你帮我把书放回去了，我先带她冷静冷静。”
安妮则点头答应，礼貌的向格林道谢，
“知道了，感谢您帮我完成作业，麻烦您了。”
“举手之劳而已，那我就先告辞了。”
说着，格林就在几个人的围观之下，几乎是拖着莉安娜离开了奥林卡图书馆。
安妮看着二人走出图书馆，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看着作业本上帽子先生写的字迹，她微笑着默默记下了这个名字。
“格林…我记住了。”
今天正午的太阳并不毒辣，反而晒得人全身暖洋洋的。
内城区大街上的行人很多，商店橱窗里的样品在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亮，看起来品相十分不错的样子。
相比于中世纪幻想风格十分明显的外城区，内城区反倒更贴近近代欧式大街，居民的穿着也明显更加精致。
大街上穿着西装的绅士随处可见，路上撑伞的贵妇们一颦一笑之间，也透露出不同于外城的从容。马路上来往也不是布蓬的货车，而是白色的华丽马车。
但穿行在街区之中，格林反而很讨厌这样“阳光明媚”的天气。
对他来说，阴天和小雨反而更好一些。
阳光照在眼皮上，晃的他有些睁不开眼睛。如果放在以往的蓝星生活，这种天气他绝对是能不出门就不出门。
按照原来的打算，他是想着在图书馆待上一小天的。没想到被莉安娜上演了一波“查岗”，倒是意料之外的体验。
“你打算装死到什么时候？莉安娜。”
格林感觉到手上传来的重量轻了不少，明显是莉安娜已经恢复了冷静。
“到酒馆怎么样？”
格林没有回答，直接松开了手。
莉安娜一个踉跄，随后才站稳了脚跟，悻悻说道，
“怎么对我就没有那股温柔劲儿呢？格林，你不会真喜欢小的吧？”
“她还没成年，魔女小姐，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
“哈，我们那边都传言神父喜欢小男孩，你个牧师，喜欢小女孩也没一定吧？”
格林眉头抖动了一下，还嘴到，
“那你呢？你也喜欢比你小的？魔女应该比我更恶劣吧，不想想老牛吃嫩草了？”
莉安娜嘁了一声，
“你是不知道，我在旁边看的时候你俩的脸都要贴上了。我要不过去，你们俩没准都叠在一起了吧。”
“你想象力也太丰富了，我有那么禽兽吗？”
“别以为我不知道，昨天晚上我换衣服的时候你一直在听声音。青春期的男人，呵。”
“那你不是还强闯进浴池看我洗澡吗？”
“我那是怕你身上有什么伤！”
“好了好了。”
格林无奈的结束了这个没有结果的话题。
毕竟莉安娜不可能只是为了来图书馆看他一眼就从床上爬起来。
“说正事，狮鹫商会那边有动静了？”
莉安娜虽然还想说些其他的，但也分得清轻重缓急。
她来找格林的原因自然不是为了吵嘴的。
图书馆的事情只能算是个插曲。
“天杀的牧师，我真希望你能出错一次。对，跟你猜的一样。米娜说，大概九点多，有一队来自帝都的马车停在了狮鹫商会的驿站，应该是来谈生意的。”
果然。
萨德斯帝国的商人为了找到能稳定产出玻璃的工坊，一定会在全国范围内搜索登记过的厂子。
现在这个历史节点，整个帝国剩下最大的玻璃工坊，应该就是约瑟夫的“璀璨工坊”。
毕竟其他人可没有那么雄厚的家底养得起一个赔钱的厂子。
“去商会不谈生意还能谈什么呢？不过……他们比我预计中来的还要早几天，马车有什么特点吗？”
莉安娜抬头思考片刻，回答说：“有，老板娘说，马车是黑色的，车里好像还有一盏奇怪的魔石灯。”
“是提灯人。”
格林微微皱起了眉头。
实在没想到，帝国为了稳定的玻璃来源居然连提灯人都出动了。
「提灯人」是萨德斯帝国情报部门，地位就跟蓝星九洲的“锦衣卫”，合众国的“中央情报局”，毛子那边的“克格勃”差不多。
是直属萨德斯皇帝，专门培养特工和间谍的组织。
他们的权力极大，是皇室掌控国家，彻查大贵族的重要保障。
莉安娜虽然没有格林知道的多，但曾经在「银月会」任职的她，自然认识这帮刽子手。
教皇国的人一般称他们为「蝙蝠」。
“是阿尔贝尼奥（萨德斯现任摄政王）养的蝙蝠吗？”
“知道的还不少。”
“跟他们做生意，你不怕暴露吗？”
格林笑着摇了摇头，看起来十分笃定的样子。
“不会暴露的。如果真的碰上，他们还要帮我们隐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