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一命逃离摩尼亚赫号是谁也想不到事情,但是当务之急并不是管顾一命,而是应对参孙可能出现的第三次攻击。
只有船发动起来才有机会避免后续的攻击。
凯撒朝耳机中大吼:“还没发动起来吗?!”
“已经在发动状态,可是刚刚的攻击导致这艘船丧失了大部分动力……”帕西诺的声音充满了绝望。
这次是真的陷入绝境了,摩尼亚赫号居然已经处在发动状态了,但是它的速度比乌龟也强不到哪里去,它的涡轮无力地搅动着水体,可是产生的力量不足以驱使这个大块头持续向前行进。
凯撒想象起了小时候体验失重环境的场景,在那些封闭的太空舱里,如果碰不到舱壁或者其他物体,就无法借力移动,就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漂浮在空中,用手使劲和空气作斗争,才能缓缓向一个方向飘去。
摩尼亚赫号就是这个失重环境中的一颗小水滴,它只能自己慢慢向前漂浮,等待着突然出现的怪兽一口把它吞掉。
真是绝望啊……
凯撒再次看见了水底下的龙影,是参孙,它再次出现了,这意味着第三次攻击即将到来。
凯撒就像是被迫站在赌桌前面的人,他能赌的只有摩尼亚赫号最多还能坚持多少次,但是凯撒从没有像这次这么少的筹码。
他闭上了眼睛。
镰鼬往他的耳朵里带回来参孙在水底的动静,庞大的身躯与水流的摩擦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大,直到达到顶点……
来了,要撞上了!
凯撒的肌肉绷紧,准备应对这次冲击。
可是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了,预想中的冲击并没有发生,参孙在水下游动的声音到达最大之后就开始慢慢变小,这表明刚刚参孙只是接近摩尼亚赫号之后就继续游走离开了。
当一个人闭着眼睛的时候,整个眼前的颜色应该是黑色的,但如果这时候有光照在眼前,因为眼皮的皮肉原因,视网膜上会呈现出一片红色。
现在凯撒的眼前就是这样一片红色,这只能是因为有强烈的光源在眼前的原因。
凯撒睁开了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个……
小太阳!
那是克拉肯号摩托艇,艇上配备了超大功率的照明光源,这本来是为了给水下下潜的人员提供光亮指引方向准备的,这一会儿克拉肯上的所有照明设备全被打开了!
在这个不平静的夜里,在三峡漆黑的水库上,功率全开的照明灯让克拉肯号亮得就像是一个小太阳一样。
小太阳在远去,在以极快的速度远离摩尼亚赫号,相应的镰鼬带回来的参孙的声音也随着它远去。
当你望向一片暗无明月的夜空时你会注意到什么?
你会注意到北方天空中最明亮的那颗星——
启明星。
启明星又叫长庚星,是整个天空中除了太阳和月亮之外最亮的自然天体。
很多生物都有扑向光亮的本能,飞蛾扑向火苗,或者猴子捞起水中的月亮。
参孙就像是那只飞蛾、那只猴子,在追逐着那唯一的光亮。
它在远离摩尼亚赫,它被克拉肯号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追逐着那股明亮而去。
耳机中传来了顾一命的声音,他的声音伴随着水浪的声音和发动机的轰鸣,不用想现在在驾驶克拉肯号的就是顾一命。
“在我们那里有个好玩的说法,叫做‘胡萝卜大棒’政策,它来源于一个古老的故事:要使驴子前进,就在它前面放一个它永远能看见却够不着的胡萝卜,这样驴子就会一直朝前跑去。”
顾一命的声音同时带着轻松和决绝。
“摩尼亚赫号已经不能再承受攻击了,如果它散了架,我们连个立足点都没有了,所以必须引开参孙的攻击。”
“我思来想去,我们有什么,我们有克拉肯号啊,那是我们最重要的机动行进工具,要好好利用啊!”
“我愿意化作那个引诱驴子的‘胡萝卜’,让参孙来找我吧,我将是它永远可望而不可及的‘胡萝卜’!”
钢铁的巨兽在轰鸣,这说明顾一命已经把克拉肯号的前进功率调整到了最大,也只有这样的速度才能保证参孙不会一瞬间追上并吞噬顾一命和他的小快艇。
凯撒冰冷的眼神瓦解了,他因自己刚才的判断而羞耻,顾一命不是叛逃的懦夫,相反,他是真正的英雄。
他在做刀尖舔血的勾当,他只要一有失误就会被参孙追上并葬身水底,可是他没有犹豫,他第一时间牺牲自己做了诱饵,他孤身一人,但是他的身姿透着勇敢无畏的精神。
凯撒尊敬这样的人。
“哦还有一件事,‘逃离是事实,但我没有背叛’!”顾一命补充道。
这是对凯撒那句“你这是叛逃”的回应。
“你配得上菲利普·马洛这个名字,一年级。”凯撒听着克拉肯号的轰鸣说,“小心别把发动机拧冒烟了。”
“不要紧嘛,那句诗怎么说的来着?”顾一命的声音很调皮,就好像他没有同时在进行危险的行为一样。
“哦对!”
顾一命想起来了,那句在电影上学到的英国诗人狄兰·托马斯的著名诗句。
“Do not go gentle into that good night.”
“不要温和地走入那个良夜!”
发动机的咆哮响入夜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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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一命的心里是忐忑的,虽然这个逼装的确实很够格,但是自己对于能不能活下来没有一点儿把握。
他驾驶克拉肯号的技术不如凯撒,但是他绝对尽自己所能像舞狮子那样带着绣球努力勾引水下的那头大狮子了。
顾一命脑中不知道为什么浮现出了楚子航的样子,他忽然很想跟楚子航说,我现在有资格也有决心接受你要我当狮心会会长的提议了!
我正在为团队付出一切!
可是楚子航并不在这里……
克拉肯号在水面上转弯,水底的参孙也就跟着转弯,它好像被眼前怎么都追不上的萤火虫惹恼了,一定要和那束光耗到底,一定要追上并破坏掉。
顾一命只能庆幸这只龙侍的智商没有那么高。
但是只是这么遛着后面的巨龙不是个办法,最重要的是完成自己的任务——保护路明非和击杀参孙。
击杀参孙的事暂时不考虑了,现在路明非一直没有动静让顾一命心里很着急。
必须想办法联络上路明非,帮助他逃离青铜城!
顾一命回头看了一眼身后,在雪白的浪花中,有一双赤黄色的眼睛在锲而不舍地追着自己。
顾一命不禁打了个寒战,他努力把参孙的事情先放在脑后,先想办法与路明非取得联络。
好在顾一命临走之前曾经碰过曼施坦因教授,言灵·潘多拉需要有接触才能发动相应的能力,这个条件刚刚已经被满足了。
至于言灵的副作用问题,这个时候就别去想那些了。
顾一命重新念动龙文,把刚才被打断的龙语再次自然而然地吟唱出来。
言灵·潘多拉,再次发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