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之獬育有一子,名为孙尚林。尽管年纪轻轻,孙尚林却机智过人,深谙世事。
因此,孙之獬每逢官场上遇到疑难杂症,皆会与之商议。
孙尚林的建言往往独具匠心,即使不尽完善,亦足以给孙之獬启发。
此时,面对老爹的困扰,孙尚林洞察其苦衷。
“若父亲实在束手无策,何不认魏忠贤为干父?”孙尚林提议道,“以你现今的地位,魏忠贤料必不会拒绝。你成其子,我成其孙,也未尝不可。”
“一旦你成为魏忠贤之子,升官发财指日可待,又何须如此忧虑?”
孙尚林继续说道,“既然我们已加入阉党,名声早已如浮云,唯有紧依阉党,方能保全自身。”
孙之獬闻言,面露不悦:“你这孩子,聪明倒是聪明,可就是太过短见,只看得到短期的利益,看不到远期的风险。”
“我并非放不下面子,若无大风险,为了荣华富贵,认魏忠贤为干父又有何妨?”
孙尚林更加不解了,问道,“爹,那这又是为何?”
孙之獬沉思片刻,有心要教一教儿子,又道,“然而,阉党之事,我总觉不稳。”
“阉党之名本就不佳,魏忠贤所作所为,我恐怕他终有一日会被清算。”
“我心中一直有个担忧,那就是皇上至今未有能养育成人的子嗣,实乃国家之大患。”
“上次皇上险些溺水而亡,若非赵鹤天相救,皇位早已更迭。”
“倘若皇上易位,那么唯一可能上位的便是信王,信王与东林党的关系如此密切,我们这些旧日阉党之人,在他上位之后,必将遭到他的清算。”
“我不愿成为魏忠贤之子,那是因为不想成为他的死党,出了事,最多被贬谪官职,为父大不了归隐田园。”
“但若认魏忠贤为干父,那魏忠贤倒台,我们也必定定会跟着被清算,我们或将性命不保,你亦不希望被流放边疆吧?”
孙之獬的话,使孙尚林无言以对。
他明白父亲说的是事实,只得无奈地说:“既然如此,那便无需再多思量,此事作罢。”
孙之獬在书房徘徊,似乎在深思熟虑。
他转身望向孙尚林,问道:“若我投靠赵鹤天,你意下如何?”
孙尚林未曾料到父亲竟有此念头,但他还是认真地思考了一番。
“父亲,赵鹤天不过是个百户,即便今日晋升千户,也不过是五品小官。”
孙尚林越想越觉得不靠谱,分析道,“他的官位尚且不如您,投靠他又有何益处呢?”
“如今仍是魏忠贤的天下,赵鹤天虽然有些权势,但若您投靠于他,便会被魏忠贤视为叛徒,阉党亦会将您摒弃。”
“那时,我们将会成为众矢之的,东林党不屑一顾,阉党亦然,日子将变得艰难重重。”
孙之獬目光深邃地注视着孙尚林,久久沉默,直至孙尚林的眉头微微蹙起,困惑地问道:“父亲,您难道真的考虑投靠赵鹤天吗?”
孙之獬轻轻颔首,声音沉稳:“正是,我确有此意。”
“您刚才所阐述的理由,听起来似乎合乎情理,但实则不过是蠢话,真深究起来,更是大不敬。”
“这个天下只能是陛下的天下,就算再怎么变,也不会变成一个太监的天下。”
孙之獬凝视着儿子,语重心长地说:“今日我要教你一个道理,那就是要有远大的眼光。你思考过为何那些人能被魏忠贤所重用吗?”
孙尚林沉思片刻,答道:“他们要么是一直跟随魏忠贤的旧部,要么是早得其信任之人,又或是本就高官厚禄之人,一旦投靠,自然受到重用。”
说完,孙尚林恍然大悟,他们既不属于这三者,难怪父亲难以升迁。
孙之獬面带微笑:“看来你已有所领悟。”
“不错,我们在阉党的势力中已无法更进一步。”
“而赵鹤天正得陛下宠信,陛下对他极为器重,将来必将委以重任,他手中的权力也将逐渐积累。”
“最妙的是,赵鹤天目前尚未形成强大的势力,我们这是在雪中送炭。如果我们此刻投靠,等到赵鹤天权势日隆,我们便能在其庇护下得到阴凉。”
“否则,等到他已成参天大树,我们既非故旧,又无深厚交情,即便投靠也难获优待。”
“正如俗语所言: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
孙尚林听后,内心澎湃,继而沉默,终于开口:“但若赵鹤天未能如您所愿崭露头角,那我们岂不是白费心机?”
孙之獬眼中闪过一丝锐利:“这还不明显吗?现在的陛下便是天,大明若只有一个人可以呼风唤雨,那肯定就是陛下,他所宠爱的,皆可一步登天。”
“陛下对赵鹤天的偏爱显而易见,我看赵鹤天的崛起指日可待。”
孙尚林点头:“既然如此,那确实值得一试。”
孙之獬自信地一笑:“不只是尝试,我已经锁定了目标。”
孙尚林急切地问:“父亲,您的目标是什么?”
孙之獬眼中掠过一丝深思:“我与一位公公关系良好,他虽地位不算显赫,却常在陛下身边。我逢年过节都给他送去不少礼物。”
“他的致命弱点便是嗜赌如命。”
“他所得之财几乎尽输于其他太监之手,我曾资助他度过难关。”
“作为回报,他也向我透露了许多珍贵消息。”
“据说,陛下打算设立一个拍卖衙门,这拍卖衙门跟先前赵鹤天主办的拍卖会大同小异,只是成为一项长期的、官方的拍卖活动。”
孙尚林对此略有耳闻,便说:“听说上次赵鹤天举办的那场拍卖会成果颇丰,陛下满意至极,只不过陛下想要将这个事情变成一个长期的买卖,甚至为此专门成立了一个固定的衙门。”
孙之獬肯定地点头:“正是如此,陛下有意将其拍卖会长期设立。”
“衙门的事务仍旧由赵鹤天掌管,他的能力非凡,传闻他与东南沿海的官员以及海商们建立了联系,因此这个拍卖衙门无疑将源源不断地带来财富。”
“如今朝廷财政窘迫,皇上夜不能寐,日夜为财源所困,谁能为朝廷招揽财源,谁的地位必将水涨船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