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长青整张脸阴得都快要滴出水来了。他心里虽有不甘,而且对这件事依然感到费解,但却找不到反对的理由。此外,让游珥蒙这个洗髓境的参加这样的历炼毕竟不妥,现在他也只能息事宁人,免得纠缠下去,把自己也拖下水。
杨师访说完,也没等冯长青回话,手一挥,就想带着四人先行离开。然而,这时冯长青盯着萧书北的眼神突然变得非常犀利,喝问道:“萧书北,如果我记得不错,出发前你的境界只是拓脉境后期,怎么现在却是拓脉境巅峰了?”
“我也很纳闷啊!被吓晕过去,醒来后我就发现被卡了很久的境界竟然突破了。不知道冯长老知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萧书北也是一脸的诧异和无辜。
其实,萧书北的修为只晋升了一个小境界,是拓脉境中期。此时,他表面上依然将修为维持在拓脉境后期自然是没有问题的。不过,考虑到接下来他或许很快就得展现具有炼制五阶丹药的能力,他还是将表面上的修为提升到了拓脉境巅峰,以便尽可能快地到达金刚境。与修为莫明奇妙地提升一个境界相比,以四阶修为而具备炼制五阶丹药的能力更加令人难以置信。通常情况下,五阶的金刚境炼丹师若能炼制出四阶丹药已是不错的成就,而四阶的拓脉境炼丹师若能炼制出五阶丹药,那便是凤毛鳞角中的奇迹了。
经冯长青这么一说,扬师访赶紧也用神识在萧书北身上一扫,双眼也是骤然瞪大,其惊讶表情无异于河马见水,澎湃滔天。他清楚地知道,十八岁便达到拓脉境巅峰对于安阳郡的剑丹宗意味着什么?那绝对称得上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如果考虑到萧书北进入宗门只是一月有余,那就更加令人震撼了。
扬师访强力按捺住内心的波涛汹涌,平复了脸上的激动之色。他缓缓转过身去,目光如炬般盯在冯长青的脸上,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严肃,“在人面临极端险境时,许多时候身体深藏的潜力往往会瞬间被逼出,此为危机之下的求生本能。这种现象,在我们武者的世界里并不罕见,冯长老作为资深的武道修行者,难道未曾耳闻过似类的故事吗?”
扬师访的话虽然听起来颇为牵强,但冯长青在激荡的心海中却一时找不到反驳的浪花。他的脸上霎时交织着不甘与挫败,心中像是被翻滚的波浪击打,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此情此景,让他心中的憋屈仿佛巨石压胸,却又无处发泄。他只得硬生生将这份怒气和不服压制在心底最深处,嘴角连续抽搐了两下,面色极为难看地看着扬师访带着萧书北他们离开。
……
当扬师访带着李子然和萧书北等四人回到雾霄峰时,夜的幕布已然厚重地笼罩了整个剑丹宗。扬师访简明扼要地安排了四人在外堂管理处进行简单的笔录后,便将众人解散,让他们回到各自的小院。
两人刚刚踏入小院,游珥蒙便忍不住将一路上压抑的好奇心倾泻而出:“萧大哥,在地幽蟒的尸体旁,你是怎样察觉到危险的迹象的?”
萧书北投去一抹深沉的目光,在微弱的月色中显得尤为深邃。他缓缓地说道:“那只地幽蟒并非是死在原地,而是在死后被人摆放到那个位置。更重要的线索是,它身上和周围的血迹并非出自它自身,而是属于三阶灵兽紫斑铃羊的。银尾灵狐最喜食的就是紫斑铃羊,那血迹无疑是用来引诱它的。显然,那场景不过是一场精心布置的陷阱,目的就是为了让我们面对银尾灵狐。冯长青、罗文元和此事的幕后人肯定早有耳闻此地有银尾灵狐的出没,因此设下这局,意图加害我们。”
在那一片寂静深邃的夜空之下,萧书北的话语宛若一粒粒细小的鹅卵石,在游珥蒙内心的宁静湖泊中悄然投下,引起阵阵细微的涟漪。游珥蒙带着一丝敬仰和不解问道:“大哥,你的洞察力真是让人叹为观止,怎么会一眼就看出那血是紫斑铃羊的呢?而且,你为何之前不将这些情报告知杨长老呢?”
萧书北的眼神里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如夜空中最亮的星,平静而深邃。他缓缓开口道:“珥蒙,你必须懂得穷寇莫追,围城必阙的道理。在棋局中,过早揭示你的所有棋子、策略和智慧只会让对手看清你的底细,无形中你就落入了下风。我们还没有抓到确凿的证据,此时就将真相说出,未必能置敌人于死地。反而会让他们警觉,加大或升级对我们的打击力度。如此,我们的处境就会更加凶险。”
听完萧书北的解释,游珥蒙犹如醍醐灌顶,一种新的认识在心中生根发芽。他再次对萧书北的智慧和深谋远虑肃然起敬,内心充满了崇拜和钦佩。游珥蒙的眉头紧蹙,心中的疑云如同密布的夜雾,难以驱散,“这背后的黑手究竟会是谁呢?”他声音低沉地问道。
萧书北沉吟了一下,目光如炬:“可能是谢向桂,也许是赵淑僵,又或者两人暗中勾结。但也可能有太阳会的影子。总之,现在剑丹宗内想对我不利的应该只有这几人。当然,也不排除还有别人。”
“太阳会?”游珥蒙顿时一脸的懵圈,“我们与他们素无冤仇,他们何必针对我们?况且,月潜行和李峰曾在霜雾九峰对你伸出援手,不是吗?”
萧书北的脸上掠过一抹淡淡的讽刺,“月潜行或许可信,但这并不意味着太阳会的每一个人都值得信赖。人心隔肚皮,不是所有的念头都明摆着让人看得清清楚楚的。此外,月潜行在太阳会中或许只是个小角色,绝对无权左右大局。当太阳会发现无法收服我,自然会考虑除去潜在的威胁。毕竟只有死人才不会有威胁,这是一个人人都懂的道理。”
游珥蒙听后波涛翻滚,喃喃道:“原来如此。不过,这个谢向桂真的像苍蝇一样,讨厌死了。”
……
一夜无话,转眼天明。第二天罗文元三人执行任务时被银尾灵狐所杀,以及萧书北被吓晕过去后竟然不知不觉中导致修为突破,从拓脉境后期晋级至拓脉境巅峰的消息就在剑丹宗内传开了。一时间议论纷纷,各有各的说法。
“喂,你听说罗文元兄弟和包丰雪昨天死在炎岩谷的消息了吗?”里辉峰一处演武场内的一个角落里,几个内堂男弟子正聚在一起议论着。
“听说了,据说是执行任务被银尾灵狐干掉了。”一个头发稀松,有点未老先衰的青年回答道。
“据说还带着两个新来的弟子,其中一人的修为才洗髓境中期。”
“唉!那和让这位新来的弟子去送死有什么区别,要知道银尾灵狐可是四阶的顶级灵兽。”另一个生得比较秀气的一声叹息。
“看来这里面水很深。算了,这也不是我们该操心的事。”
“最可笑的是那个张明桦,据说被银尾灵狐在那两个肉包子上面洒了一泡标记性的液体。”
“喔靠,还有这等事。这不是骚上加骚吗?”
同是这天上午,剑步机的静室里,这次是梁超伟和剑步机两人面对面盘膝坐着喝茶。
“宗主,冯长青承认自己考虑不周,但却分辨说是为了锻炼新弟子才会派萧书北和游珥蒙去执行任务的,而且他并没有得到炎岩谷一带有银尾灵狐出现的消息。”梁超伟说道。
“鞭打二十,把他降为普通办事人员,外加扣除一年的丹药供给。”剑步机脸无表情,但眸中射出的两道幽芒杀气四溢,让人无法与之对视。
“外堂是史元峰把持,这事恐怕不好办。”梁超伟的眉头微微皱起。
“不好办也得办。本座会直接在长老会上提出来的,我倒要看看有谁敢公开为他出头。另外,为什么冯长青会对萧书北和游珥蒙下手?”剑步机的杀气更盛,眼睛顿时圆了起来。
“他死咬着不松口,将所有的过错都往自己身上揽。不过,这件事应该还是与谢向桂有关。至于谢向桂是通过谁联系上冯长青的,属下就不太清楚了。此外,扯上游珥蒙可能有两个原因:一是,冯长青与杨师访长期有矛盾,而游家又与杨师访关系密切;二是,游珥蒙和萧书北走的很近,一起叫上比较自然,而且正好成为冯长青报复杨师访的借口。”
“这么凶险的杀局萧书北是怎么化解的?”剑步机脸色有些缓和,饶有兴致地看着梁超伟。
“这个属下想了一个晚上也没想明白。宗主你是如何看的?”梁超伟无奈地认怂,然后将球踢到剑步机一边。
“高人相助这条基本不予考虑,至于他是如何反败为胜,老夫也不清楚。看来,这小子身上秘密不少。”说到这里,剑步机不禁眼睛一眯。
“那宗主的意思是......?”梁超伟试探性地问道。
“谁没有一些秘密,不必加以理会。认真给我盯着就是,千万不能让他在宗内出事了。”剑步机手一摆,显示出作为一宗之主的气度。
“还有,据说萧书北在昏迷中境界竟然晋升了一级,现在已是拓脉境巅峰了。”梁超伟眸光闪烁地望向剑步机。
“在昏迷中突破?妈的,这个小娃娃也真敢编。”剑步机满脸黑线乱窜,竟然爆了一句粗口,把梁超伟给震撼得目瞪口呆,使劲地捋了捋胡子。
……
当晚,在里辉峰内堂弟子的住处,那座既别致又宽敞的小院客厅中,赵淑僵一脸阴沉地坐在太师椅上,眼里射出两道寒芒。此刻,他面前正站着三个人,俨然是谢向桂、武军城和相佳聪。
“谢向桂和武军城,你们利用炎岩谷的银尾灵狐去暗算萧书北,确实是个不错的计策。然而,你们的失策在于低估了萧书北的能力,竟指派外堂弟子去执行这等重要的任务。”赵淑僵语气中不禁透露出极为不悦的心情,目光甚至出现一丝狰狞,要不是有所顾忌,他杀人的心思都有。
武军城脸上露出惶恐之色,颤声道:“请会长恕罪,是我考虑不周,我罪该万死。”
赵淑僵的右手突然猛地一伸,狠狠地掴了武军城一个响亮的耳光,愤怒地大喊道:“你既然知道罪该万死,那为何不去死,还站在这里做什么?”
武军城感受着腮帮子那火辣辣的痛,心里把赵淑僵的祖宗十八代都给问候了一遍。然而,表面上他却是一副绝对的乖乖儿的模样:“会长教训得是,是属下考虑不周,理应受罚。”
话毕,他未等赵淑僵有所反应,右手迅速掴向自己的脸颊,连续两次,竟然比先前赵淑僵的那一巴掌更加有力,他的脸颊顿时变得更加肥胖。这一幕让旁边的相佳聪和谢向桂都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竟然从心里升起一丝对武军城的佩服。
“本座从霜雾九峰归来时,就已经警告过你们,萧书北的力量远超表面所见,他具备很强的越级作战能力。对付这种人,要么不动手,要动手就必须一击必杀,斩草除根。否则,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让他心生警惕,有所出防范。炎岩谷离你武家那么近,难道不会派出两名家族中高手去帮忙围杀萧书北吗?要是那样安排,现在剑丹宗还有萧书北吗?真是猪脑子。”赵淑僵的声音里满是不满与讽刺。
赵淑僵那犀利的眼眸在三人的身上扫了扫,见三人呆若木鸡,不敢有丝毫的分辨,语气稍有缓和,“若非宋副宗主亲自出面,这回连冯长青长老的性命都可能保不住。你们这群笨蛋,真是头脑简单的如同老母猪。若有下次,看我如何处置你们!”但他的话语依然尖锐,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威严。
武军城颤抖着,突然间跪倒在地,“砰砰砰“地连续磕下三个响头,声音坚定地说道:“会长的教诲,属下铭记在心。绝不会有下次了。”
看到武军城如此顺服,赵淑僵那副阴沉如水的神色才稍稍平静了下来,目光随即转向也跪倒在地的谢向桂,后者被吓得哆哆嗦嗦地解释道:“赵会长,按照我们的预计,此次计划成功的可能性是非常大的,银尾灵狐也的确追杀了萧书北。据我们掌握的信息,炎岩谷内至少有三只银尾灵狐,萧书北不论多强,也难以单枪匹马对抗三只如此强大的四阶灵兽。所以,属下推测是不是有高手在暗中帮助萧书北?可见此人身上绝对有不为人知的大秘密,说不定他的背后还有什么大宗门在给他撑腰。”
“若不是你每月按时贡献给山风会份子钱,老子早就对你不客气了。你亲自对萧书北下手不成反被痛打一顿,派刺客伏击却音信全无,想必是全军覆没了,最后还是要靠女人来帮你擦屁股。这些都不算什么,关键是这一次不但山风会损失了三名弟子,还差点连冯长青的老命也搭进去。”赵淑僵的声音里满是不满和讥讽,而谢向桂则低头听着,不敢有任何的辩驳。
“会长,属下有一策,若能得手,必能让萧书北命丧黄泉,从而为我们之前的过失赎罪。”谢向桂声音虽小,但语气却充满自信。
赵淑僵眉头微挑,略显感兴趣地回应道:“哦?那就讲讲看。不过,你他妈的最好想清楚再说。”
谢向桂迈步前移,仰起他那颗尖瘦的脑袋,低声说道:“属下经过细致探查,得知萧书北每次去望月峰总部的弟子餐厅用餐时,总会在灵兽菜品专柜买红烧鹿筋吃。我们完全可以在其中混入一种无色无味的剧毒,将他悄无声息地干掉。”
赵淑僵的眼中闪过一抹精光,连忙追问道:“那种无色无味的剧毒你是否已有眉目,从何而来?”
谢向桂拍了拍胸膛,满是自信地答道:“会长无需担忧,这方面的事情就交给属下,属下自有妥当的安排。等一切都安排好了,再向会长大的汇报。”
“好,那就按照你的计划执行。不过,我想知道,你需要多久才能搞定那种无色无味的毒药?”赵淑僵询问道。
“最迟不过二十天。”谢向桂回答得很是干脆。
“妙,此次若能成功铲除萧书北,本座自会记你一大功。”赵淑僵的脸上浮现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伸手拍了拍谢向桂那消瘦又有点蜡黄的脸蛋。随后,他转身看向武军城和相佳聪,继续说道:“萧书北将参与丹堂的弟子选拔赛,你们两个也要做好准备。在选拔赛中能够将其拦住最好,若是不成,就趁他进入灵泉玄境时再动手,务必确保成功。”
“会长高瞻远瞩!我等定当全力以赴,决不辜负会长的期待。”武军城、相佳聪和谢向桂这时全都站起身来,恭恭敬敬地向赵淑僵行了一个大礼,全都是一副对赵淑僵绝对忠诚,舍生忘死的样子。
武军城进一步拍马屁道:“会长如此绝妙的多重布局,这次萧书北肯定在劫难逃。”
赵淑僵自然知道这三人都是在拍马屁。不过,还是挺受用的。他略微扫了三人一眼,随即挥手示意:“你们都退下吧,我要闭关修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