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历了炎岩谷的事件,萧书北深知赵淑僵或太阳会对他已然下了杀心。为了确保在进入灵泉玄境修炼前不发生任何意外,接下来的几天他都闭门不出,与游珥蒙一起在自家院子里专心修炼,强化体质,偶尔抽出点时间教游珥蒙有关丹武两道的一些基础知识,甚至望月峰的炼丹室也没有前往。
直到第五天清晨,萧书北才带着游珥蒙前往望月峰总部,租了一间炼丹室。两人在炼丹室里一直忙碌到午后申时才步出炼丹房。他们前往管理处交付了一些炼好的丹药后,并在餐厅好好改善了一下伙食,这才取道往回走。
当两人快要回到外堂弟子的住处区时,萧书北看见天色还早,便对游珥蒙说道:“珥蒙,现在天还没黑,不如我们去雾霄峰的后山赏个日落怎么样?”
“好啊!早就听说这雾霄峰的后山挺漂亮的,来了快两个月了,还没去过。”游珥蒙兴致勃勃地回答道。
于是,两人更顺着外堂弟子居住区旁边的一条小径,往雾霄峰后山的方向悠悠走去。短短一刻多钟,两人就已经置身于后山的秀丽景致之中。
春日的暖阳撒在大地,一眼望去,满眼都是繁花似锦,还有夕阳的余晖在天边渐渐铺开,萧书北感到一种难得的宁静和喜悦。
“哈,真没想到后山能这么美丽。“游珥蒙也不禁兴奋地蹦跳起来,一会儿蹲下来观赏花朵的鲜艳,一会儿又伸手去轻抚那些刚绽放的花苞。他们一边欣赏,一边悠然地深入到后山更加幽静的地方。
突然,游珥蒙的尖叫犹如一串悦耳的银铃在春日的宁静中响起,惊破了后山的宁静和平和。他的脸上绘着几分惊骇与不可思议,指着地面上的一支蚂蚁大军,声音中带着许些惊恐:“哇哦,看看这些蚂蚁,简直像是小型的黑色巨龙,竟然在地面上铺设了一条自己的皇道!”
萧书北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看到一条黑色的蚂蚁路从前面隆起的一个小土包一直蜿蜒着向前方延伸过去。这些蚂蚁不仅体型异常巨大,且个个背负着比它们头部还大的食物残片,仿佛一支精良的运输队,坚定地朝着小土包地下的蚂蚁巢穴运送。
就在此刻,火神龙的声音突然如同遥远古老的钟声在萧书北的识海中缓缓回响起来:“北弟,凭龙爷我的直觉,这些黑蚂蚁正在搬运的东西,必非寻常之物。”
听火神龙这么一说,萧书北凝神望向那条壮观的蚂蚁路,也从中感觉到一丝的不安和心悸。他眼中立即闪过一丝决断的光芒,对着游珥蒙说道:“珥蒙,咱们就跟随这支黑甲精兵的行进路线探查过去,看看这条神秘的蚂蚁路会通往何方?”他的话音刚落,就迈开了轻快的步伐,率先沿着蚂蚁路向前走了过去。
很快,萧书北和游珥蒙抵达了一处悬崖的边缘,发现那黑压压的蚂蚁军团正沿着崖壁的裂缝,构成了一条生命绳索,向着深不见底的崖底蜿蜒而下。站在悬崖之巅,峭壁如同通往另一个世界的门户,底部被晚霞所笼罩的阴影吞噬,视线所及之处皆是莫测的幽深。
萧书北俯瞰那深邃的崖底,将神识全力释放出去,像是一张无形的网,缓缓向着黑暗中的崖底探查过去。尽管悬崖深处如同龙潭虎穴,深不见底,却挡不住他探索的意念。
就在神识穿透一片幽暗,一探之下,他几乎要跳起来,因为他发现悬崖底下竟然躺着两具已失去生息的人形躯壳。它们不是孤独的死者,而是那些蚂蚁的盛宴,成群的蚂蚁正在它们的躯体上忙碌着,不断地切割和分食,然后将那些血肉之躯运送回自己的巢穴中。
“珥蒙,这悬崖之下有两具尸体。你就在此地警戒,我要亲自下去探个究竟。”萧书北的声音沉稳而坚定,眉宇间透出了一丝凛然之意。
在昏黄的天色衬托下,游珥蒙不免担忧起来,他试探着说道:“大哥,这峭壁险峻且夜色将至,对于这种未知的危险,我们独自探查是不是有些不妥。何不先向宗门求助,让他们来处理这突发的状况。”
萧书北沉吟了片刻,目光坚定地扫视了一下四周,语气里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决断:“我刚才的探查并未觉察到灵兽的气息,而且这座崖壁也不过三十余丈的深度。我下去探一下,很快就会上来的。”
话音刚落,他便从空间坠子里取出那把由玄阳铁铸就的锐利匕首和一只精钢铁爪。这看得游珥蒙一愣一愣的,心里直犯嘀咕:“萧大哥是不是经常干那种翻墙入室的勾当,不然,怎么连精钢铁爪这种装备都随身携带啊?”
而萧书北此刻已经轻盈地跳下悬崖,双手借助匕首与铁爪,身形如猿猴般敏捷地沿着崖壁急速下降。到达幽暗的崖底后,一片漆黑几乎能吞噬一切光线,但萧书北的神识张开,心神如同夜中的明灯。他稳住身形后,并不急于探查那两具横陈在地上的尸体。静立片刻,感知着四周的一切,直到确认四周没有百丈之内并无危险气息后,他才从空间坠子里取出一个火褶子,用手轻轻一擦,掌心小丹田的真火一吐,顿时火光映照了周围,将周遭的一切黑暗驱除。
正如萧书北所预料,两具人类的尸体就搁在离他不到五丈远的地方,那些肆意爬行的黑色蚂蚁将其完全覆盖,宛如两座摇摆的黑色麻花,令人毛骨悚然。
萧书北双手一推,两团真气直扑尸体而去,空气传来“哧哧哧”的声响和焦糊的臭气。短短几息之间,蚂蚁群已被真火吞噬殆尽。其它蚂蚁闻到同类被烧焦的味道,立即慌乱起来,靠近尸体处的纷纷慌不择路地狼狈逃窜,远处的则急忙掉头返回,以避免同样的命运。
在火神龙的协助下,萧书北的真火控制现在已到了随心所欲的程度,自然是可以做到在丝毫不伤及尸体的同时清除其上面的蚂蚁。他捏着鼻子走到两具尸体跟前,借着微弱的火光看去。
这一看让他整个眉头都皱了起来,萧书北的视线紧紧地盯着那两具尸体,一种突如其来的恐慌,令他心跳如擂鼓,仿佛每一下都要撕裂他的胸膛,逃逸出这个窒息的黑暗。隐约之中,他能够辨认出这两具尸体的原本主人,曾是两位年轻的女性,她们的身姿在死亡的扭曲中依旧保留着一种苗条和凹凸有致的优雅。
但现在,这种优雅无情地被摧残了。她们的面孔,几乎可以用骷髅来形容,皮肤紧贴着颅骨,没有一丝肉感,像是生命的精华被抽离后遗留的空壳。那两张脸,面颊凹陷到极致,眼眶深邃,仿佛是无尽的黑洞,要吞噬进任何落入其中的目光。她们的嘴唇干裂,紧闭着,就像是最后的呐喊和抗议被生硬地封存了起来一样。
尸体的其他部位也显示出了类似于体内精元被尽数吸干的痕迹。四肢瘦得只剩下骨头和一层薄薄的肌肤包裹着,每一根骨头的轮廓都清晰可见,甚至可以数出每一节骨节。这是一种极端的憔悴,好像身体的每一滴血、每一丝体脂都被不留余地地被尽数抽走了。
而蚂蚁的蚀食,更是将这一悲剧渲染成一场骇人听闻的话剧。数不清的咬痕像是恶魔的文字,刻画在干枯肌肤之上,某些部位已被啃食至深深的窟窿,展露出下面黝黑的空虚。那些已经停止了蠕动,如同被遗弃的暗色尘埃的蚂蚁,无声地诉说着它们对这两具躯体的最后亵渎。这般景象的冲击力,就连历经轮回的萧书北亦是心头沉甸甸,它唤醒了他对于生命尽头的哀思以及对死亡无情本性的深邃凝视。
蚂蚁的无情啃食使得这两具尸体的面容几近不可辨认,但即便如此,在那破败之中,萧书北似乎捕捉到了某种熟悉的气息。虽然面貌已被严重破坏,但从那些残留的体态和一些微小的面部轮廓中,他感到了一种怅惘的熟悉感。直觉告诉他,这两个不幸的生命,很可能就是与他一同进入宗门、懵懂书写着新生篇章的外堂新弟子。这种认知的震撼,比任何时候都来得强烈和明确,仿佛命运的无情,在这黑暗的深渊中又狠狠地刻上了一笔。
这时萧书北的识海里莫然响起火神龙的声音:“哈哈,你们人类自相残害还真是手段毒辣,无所不用其极啊!”火神龙的话语中透着浓浓的讽刺意味。
萧书北听罢,眉梢一挑,反唇相讥道:“哦,但据我所知,你们龙族不也是有吞噬自己鲜嫩幼龙的离奇史实吗?“他的嘴角微微扭曲,语气中夹杂着挑衅。尽管这两位女弟子在生前遭遇了极其残忍的对待,但他坚信,在这个世界上,光明总是盖过黑暗,仁慈之人的数量定然远胜过那些残忍和丧失人性之徒。站在人类的立场上,他理所当然要为人类的荣誉发声。
火神龙闻言,龙鬓微翘,一副既不以为然又带着点自傲的态度:“胡扯,我们火神龙一族后来虽然生活荒诞,但同族相残的事却是少之又少。”
“别说这些没用的。能不能将这两具尸体保护起来,别让蚂蚁、虫子或其它野兽再来啃食?”萧书北问道。因为他突然想到游珥蒙还在上面等着他,万一被人给发现,就难办了。
火神龙显出几分勉强:“可以是可以,但那样意味着我要消耗宝贵的魂力。”
萧书北轻轻皱眉,道:“这又能耗费你很多魂力?”
“那倒不是太多,”火神龙有些不悦地摆了摆龙首,“只需在她们身上印下含有我的龙威的神念即可。但想到我的神念要与这两具这么不堪的尸体相伴,就让我觉得非常的恶心。”
萧书北看了看那两具尸体,点了点头,给予火神龙充分的尊重与理解,“龙兄,这件事的确是难为你了。不过,我会记住你的功劳的。”他的话语之中充满了感激,同时,为了加强这份感谢,他还特意竖起了大拇指,尽管在黑暗中不那么显眼,但意义却也非凡。
“既然如此,龙爷我便信你一回。”萧书北的承诺之语让火神龙感受到了敬意,紧接着,一声悠扬的龙吟轻启,仿佛是从古老传说中穿梭而来。一束灿烂的光华自萧书北的眉心飞出,宛若逆流而上的金色流星。那光华在风中迅速膨胀,很快更幻化出一条金色火龙的虚影,在两具寂静的尸体上方盘旋缭绕。随着它的旋转,点点金光如同最细腻的尘埃,从火龙身上洒下,每一颗都显得那么神圣,那么庄严,宛若是在世间施展一场只属于天界的祭典。而后,这条金色的火龙虚影轻轻一颤,变回一束纤芒,重新从萧书北的眉心处回到他的识海,消失不见。只留下一圈微不可见的圣光,在空气中挥洒着那不朽的韵律。
金光逐渐没入尸体之中,而周遭的阴影似乎为之让步。那微弱的光晕开始闪烁,如同天边最后一颗星光,在夜的深渊中顽强地跳动着。在几次的闪烁后,光晕慢慢褪去,仿佛永恒的守护印记已经刻印在尸体之上,消失在了这漆黑的崖底,留下了一种几不可查的神秘力量,将尸体与这个世界隔绝开来。
萧书北见此,立即腾身而上,左匕首右铁爪,灵巧如猿猴般在陡峭的崖壁间跳跃,不多时已稳稳地落在崖顶。此刻,游珥蒙还在紧张地向崖底张望,见萧书北毫发无损地返回,脸上顿时露出了明显的松懈和喜悦。
“大哥,你…”游珥蒙欲言又止。
萧书北及时伸出手指,轻按在唇上,示意安静,“嘘!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我们得快点回去。”
两人不再停留,迅速顺着原路返回。一路上,萧书北简略地用神识传音的方式向游珥蒙描述了崖底的惨状,并且从他的空间坠子里取出一块玉牌,在上面匆匆刻下雾霄峰后山崖底发现两具宗门弟子尸体的信息。
游珥蒙听到那断崖下方有两具尸体,而且还是他们外堂的同门,整个人不禁打了个哆嗦,脸色变得有些苍白起来。接近他们居住的小院时,萧书北再次通过神音传音对游珥蒙说道:“你先回小院,我还有事情要处理一下,很快就回来。”
话音刚落,萧书北转身步入夜色中,朝着外堂总部的方向快步行去。四周已经陷入一片黑暗,偶尔传来的声响都显得格外清晰。外堂总部的灯火透过窗户洒在小径上,预示着还有长老坚守在里面。
萧书北手指轻轻一弹,便将那块刻有消息的玉牌轻巧地抛入外堂总部的院中,紧接着身影一晃,悄无声息地退去。
今夜正好是一个名叫罗俊的长老轮值,他正在悠闲地享受着夜晚的宁静,一边啜饮着微醺的酒,一边品味着鲜美的花生米和软糯的猪头肉。忽然,一声轻响打破了夜的寂静,落入了他的耳中。他正咀嚼着一块猪头肉,便自然而然地将声音归咎于某个小动物的无意打扰,没加理会。
然而,当嚼碎的猪头肉咕噜一声下肚后,又抿了一口小酒,罗俊长老的心绪也跟着舒展开来。随即,他又沉吟了片刻,越发觉得刚才的声响并不像是小动物闯祸那般简单,更似乎是有人将什么东西丢到院子里,因为在他的印象中外面院子本没有摆设能发出那样声响的物件。
“真是的,连喝酒的闲暇也不得清净。“罗俊心中虽有微词,但还是放下酒杯,起身向院子里走去。月光下,他瞥见一道微弱的光芒在地上闪烁,那是一块玉牌。
他立刻意识到这非同小可,连忙弯腰拾起玉牌,神识迅速渗透其内。玉牌中的消息让他惊愕不已,眼睛瞪得圆圆的,额上的汗珠也不自觉地流了下来。
“还好我出来一探,差点错过大事。“罗俊内心急切地将自己责骂了一番,随手从袖子里取出信号玉牌一捏即碎,身形如离弦之箭,直向雾霄峰后山那处断崖的方向急掠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