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分两头。傍晚时分,连泽基与王勇进等人在餐厅目睹萧书北和游珥蒙二人将一盘红烧鹿筋一扫而空,喜悦之情溢于言表。仅一念及那曾令他们夜不能寐的敌人即将命逝,连泽基的心中涌起无以名状的喜悦,几乎控制不住想要与人分享这份快感。
离开餐厅后,连泽基摒弃了平日里的严肃与端庄,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仿佛沐浴在春日暖阳之中,脚步轻盈,哼着轻松的曲调。这种异常的喜悦如同烈火般燃烧,将他们一行人的情绪激发到了极致,每个人都是血脉偾张,脸颊通红,欢呼雀跃。
特别是脸色较黑,体态比较壮实的钱山巴,更是激动到了癫狂的程度,竟在路上翻起跟头,令路过的众多弟子目瞪口呆,纷纷猜测此人已陷入疯狂,纷纷避之不及,远远躲开。
然而,钱山巴此刻的兴奋也不无道理。每当想到不久后萧书北将因剧痛在地上打滚,继而血流如注,惨死当场的场景,他觉得自己自从手腕被萧书北打折后所承受的一切屈辱都得以洗净,取而代之的是荣耀的回归和无与伦比的豪情。
值得一提的是,他们给萧书北下的毒药名为“对时炸”。这种毒药须过一定时辰(约两个时辰)后才会发作,一旦发作,几乎无药可解,且死状极为惨烈。
连泽基之所以没有选择使用急性毒药,是因为担心若萧书北在餐厅立即中毒,他们极可能成为首要嫌疑对象。若毒发于离开餐厅后,责任便难以明确,更何况刑堂尚在赵淑僵的叔叔赵如浪掌控之中,背后更是两位副宗主在撑腰。
与此相比,胖子吴保德的亢奋程度更是引人侧目。他竟突然抓住一位路过弟子的衣襟,毫不犹豫地一巴掌扇在对方脸上。那弟子被扇得面露错愕,愣愣地盯着胖子,半晌无法回过神来。
接着,胖子吴保德竟指着自己那张布满横肉的脸问道:“你觉得我长得怎样?帅不帅?”
那被打的弟子彻底懵了,简直不知所措,完全不明白这胖子为何会问出这样荒谬的问题。内心的委屈和痛苦难以言表,恨不得将这胖子直接给生吞活剥了。但考虑到自己的实力不济,再加上这群纨绔那种杀人不用偿命的狠辣劲也令他双脚发软。没办法,最后只得打碎牙齿和血吞,一边摸摸那被扇肿的脸颊,含糊不清地回答道:“帅,非常帅气,师兄简直就是帅呆了。”
没想到,胖子突然反手又是一记响亮的巴掌,紧接着,他一把将那人推倒在地,愤怒地怒吼道:“你竟敢嘲讽我,真是自找死路!你觉得我这样还能帅得起来吗?还他妈的‘帅极了’,简直是胡说八道!”
这一幕实在过于出格,以至于连泽基也不禁皱起了眉头,带着一丝不悦地说道:“胖子,我平常是怎么教导你们的?做事不可冲动,我们剑丹宗的弟子应该彼此尊重,相互关怀。提出问题时,应该清晰明确,让人明白你的意图。否则,他人如何能恰当地回答你的问题呢?”
胖子赶忙点头,如同顿悟般认错道:“连大哥说得对,我刚才的问题确实太过隐晦了,难以理解。下次我提问时,一定得选个聪明点的人来问,也必须问得明白一些。”
这两人的对话宛如两个愣头青碰上了一对傻瓜,就像一幕荒诞剧一样可笑。好像是一个问道:“这鸡肉好吃吗?”另一个却回答说:“下次得把猪蹄炖得加烂一些。”
然而,意料之外的是,那个晚上,钱山巴、胖子以及田震南等人并未等来萧书北中毒的消息。相反,他们在回到各自住所后不久,便接连命丧黄泉,孤独地在阴曹地府中与昔日的老友相伴。
与此同时,连泽基的命运却稍显不同。他仅仅是肚子疼痛了一个多时辰。幸亏宗内的医师及时施以救治,他才侥幸逃过一劫,保住了性命。
原委在于,那天连泽基也曾用筷子夹起一块鹿筋,正欲送入口中,却偶然发现鹿筋上粘着一根细毛。他向来对饭菜中的毛发极为嫌恶,无论食物再美味、再珍贵,一旦发现有毛发便坚决弃之不食。因此,他毫不犹豫地丢弃了那块鹿筋,此后再未动过一筷子的鹿筋。然而,命运弄人,少量毒药已经无声无息地粘附在了他的筷子上。由于对这一切毫无察觉,他自然也未想到要更换筷子,因此造成轻微中毒。
当连泽基后来获悉其他四人因食鹿筋而丧命的噩耗时,顿时被吓得尿了裤子。一想到当时自己要是没有看到那根毛,将那块鹿筋给扔掉,自己不也是死翘翘了,就双腿发软,站都站不住,直接就瘫倒在地上。
随后一则令人震惊的消息迅速传遍剑丹宗的每一个角落:四名宗门弟子不幸遭受毒手,命丧黄泉。这不仅是一件震动心灵的大事,更是引起了整个宗门的轩然大波。
在这场危机之中,有必要找到一个替罪羔羊来平息众怒,同时确保所有秘密被永久封存。食堂中那位负责制作红烧鹿筋的厨子,自然成了最佳的选择。要保证秘密不被泄露,最简洁有效的方法当然是让厨子永远保持沉默。毕竟,只有死人才不会说话。于是,在案件发生后的短短两个时辰内,刑堂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那位厨子抓捕归案。然而,在看守人员稍有疏忽之际,那位厨子竟选择撞墙自尽,永远地封闭了自己的嘴巴。
案件的调查结果最终上报给宗主。报告中的内容大致如下:
幕后黑手:不存在。
动机分析:厨子对人生失望,选择以下毒手段向社会进行报复。
是否有特定目标:无,仅是随机作案。
是否有同伙参与:无,独狼行动。
尽管厨子轻易地选择自杀引发了一些疑问,但一个决意求死的人确实难以阻止。而且,这件事情无论如何也与刑堂首领赵如浪无关,因为遇害的都是山风会的成员,赵家本就是受害者之一。
值得一提的是,赵如浪主管的刑堂在此次案件中展现出了极高的办案效率。在不到两个时辰的时间里,就将嫌疑人捕获,并且详尽地收集了所有口供和案件细节,给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
第二天一早,连泽基出现在赵淑僵的小院客厅,整个人似乎被寒风刺透般,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着。显然,这次的事件真的让他感到了深深的恐惧。
赵淑僵面无表情,冷冷地盯着连泽基,脸色阴沉如铁:“说吧,究竟是怎么回事?”他的眼神犹如利箭,直射连泽基的心底。
连泽基努力稳定情绪,但腿部还是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我真的不明白怎么会变成这样。我特地让王勇进在萧书北拿走菜品后,去和厨子确认过。药绝对是放进去了,而且就是在萧书北拿走的那盘菜里。这都是王勇进亲口告诉我的。”
赵淑僵的声音愈发冰冷:“既然如此确定,为何萧书北他们安然无恙,你们却有四人中毒身亡?”
连泽基的眼神突然变得锐利起来,他的大脑急速转动着:“只有两种可能。第一,那厨子可能把有药的和无药的盘子弄混了。但王勇进亲眼看到萧书北拿的确实是排在最前面的那盘,这意味着厨子并没有把药放在最前排的那盘菜里,而是放在了后面的盘子里。不过,这种可能性似乎微乎其微。第二种可能,就是萧书北或许真的懂得变戏法,巧妙地将最前排的那盘与后面的盘子调了包。不过,他是如何知道最前排那盘菜品里被下了药的?这就有点让人想不明白了。”连泽基的分析听起来颇有道理,与实际情况不谋而合。
赵淑僵的眉头紧皱,不禁重复起连泽基“会变戏法?”这句话来,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怀疑和不可思议。他神情严肃,沉浸在深思之中。片刻后,他抬起头,目光如同刀锋一般锐利地射向连泽基:“那为何王勇进也会取一盘红烧鹿筋?难道你们没意识到毒药就混在红烧鹿筋里吗?”
这锐利的目光让连泽基感到浑身上下无处遁形,冷汗沿着脊背直冒。他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终于,在这压力之下,连泽基再也支撑不住了,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他对着赵淑僵磕头如捣蒜,声音带着绝望和恐惧:“我真的不知道王勇进为什么会拿那盘红烧鹿筋。起初我也感到疑惑,但听王勇进言词凿凿地说萧书北拿走的确实是下过药的那盘,我一时兴奋,便没多想。会长,我知道我错了,请您饶恕我吧!”
赵淑僵看着眼前这个磕头连连的可怜虫,突然感到一阵头晕目眩,他赶忙紧握住椅子的扶手,生怕自己会因愤怒而晕厥过去。过了片刻,他冷冷地追问道:“然后你们就这样吃下了,而且还很高兴,大吃特吃的那种?”
连泽基颤声道:“我自己没吃,可能是筷子不小心碰到了那盘菜,才沾上了一点毒药。否则,我…”
“不小心碰到了,才沾上一点毒药?”赵淑僵冷笑一声,心中恨不得一掌将面前这个愚蠢至极的家伙拍成肉饼。
“我绝对没有说谎,我发誓!”连泽基坚定地回答,语气中充满了坚决。
赵淑僵的手掌猛然一甩,仿佛突然变长了两尺不止,一记响亮的耳光“啪”的落在连泽基脸上,他怒斥道:“真是个没用的东西,还敢发誓?!”
连泽基不敢以内力抵抗,顿时被打得踉跄跌倒,嘴角溢出血丝,半边脸迅速肿起,他连一声呻吟也不敢发出。
赵淑僵挥了挥手,冷冷地说:“滚吧!”他实在是不想再和这个废物多说一句话,生怕自己的心脏一时受不了,直接晕倒。
连泽基仿佛获得了大赦一般,匆匆从地面爬起,本想立刻转身逃离。但在逃离前,他还是鼓起勇气说道:“我听萧书北临走时还讽刺王勇进是‘二愣子阴谋家’。”
“什么?二愣子阴谋家?”赵淑僵惊呼一声,随后喃喃自语:“这句话应该有两层意思。一是指你们这帮人都是愚蠢的二愣子。二是,他知道你们是想陷害他,也就是想毒死他。综合来看,就是你们设下毒计想毒死他,但他早已洞察,所以你们只是一群自以为是的傻逼。”
赵淑僵沉吟了一会儿,眼光有点锐利地抬头望向连泽基,接着说道:“这萧书北不可能是个未卜先知的神仙。如果他不是神仙,那他是如何知道我们的计划的?难道我们太阳会里有内鬼?”
连泽基被赵淑僵的眼神和话语吓了一跳,但还是硬着头皮附和道:“副会长您分析得非常透彻。我也认为可能是我们内部出了问题。否则,这么周密的计划萧书北怎么可能会知晓,并且能够进行那么精准的反击呢?”
“如果有内鬼,应该不是那四个已死之人。这世上哪有知道自己跳进去的是人个无底深渊,还愿意一跃而下的人?但若不是他们,那么,知道这件事的不是只有你和我了吗?”赵淑僵说完这话,目光变得如刀般锐利,死死地盯着连泽基,吓得他心底一沉,湿的和干的都差点齐喷而出,急忙辩解道:“副会长明鉴,我对您绝对忠诚。如果我是内奸,刚才为什么还会主动提及这件事呢?”
赵淑僵沉思片刻,觉得连泽基的话有一定的道理,长叹一声,摆了摆手:“滚吧!”
连泽基不敢再有任何多言,转身便跑,恨不得多长出几只脚。赵淑僵望着他匆忙逃离的背影,不禁又是一声长叹:“这家伙还自诩为剑榜第七,山风会怎么就招不到像萧书北那样的人才呢?”
“二愣子阴谋家?会变戏法?”每当想到这两个词,赵淑僵的心中就猛地一颤,仿佛受到重击一样。难道萧书北的精神力已经强到可以随意操控人心了吗?不,这不可能,所有接触过萧书北的人都证实,他只是金刚境初期而已。一个金刚境初期的修者,怎可能操控人的心智?况且,即使掌握了某种秘法,以他的修为也不可能影响到王勇进这样同阶修者的神志啊!
难道萧书北在隐藏实力?但这又说不通,如果他真是武皇境以上的高手,为何还留在剑丹宗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这里的条件怎能和帝都的大宗门相比?更何况,一个武皇境的高手怎可能将自己的修为压制至金刚境?还有,他可是一个还不到二十岁的青年,骨龄是不可能骗人的。
考虑到案发时桌面上只摆了三盘红烧鹿筋,且两盘并不紧挨,厨子搞错的可能性极低。这一切,似乎都指向了萧书北真的会“变戏法”。但他又是如何得知红烧鹿筋中被下了毒药?这无色无味的“对时炸”究竟是如何被他察觉的?如果他没察觉出菜里有毒,他怎么会讽刺王勇进为二愣子阴谋家?这一切都令人难以置信。
赵淑僵越想越觉得头大,似乎陷入了一个无解的迷局。如果真如他所想,萧书北现在已经知道了连泽基他们的行动,那么赵家与萧书北之间的矛盾根本无法调和了,甚至可以说已经到了生死相搏,不死不休的地步。
想到这里,赵淑僵感到一股寒气自脚底升起,直冲脑门,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暗忖道:“无论付出何种代价,也必须将萧书北除掉。哪怕为此与肖桂雄和梁超伟他们撕破脸,甚至与剑步机宗主相对抗,他也在所不惜。此外,这件事还需要尽快告知他的二叔,让他老人家做出最终的决策。”
下定决心的赵淑僵迅速从太师椅上站起,迈步向着刑堂的方向掠去,心中充满了坚定和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