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书北离开段开山的炼器后,便朝着杨记饭店的方向走去。在一条不太宽敞的街道上,对面有三人慢慢地走来。其中,有一位女子大约四十岁左右,身穿一袭细绸长裙,华贵而精致,显然是富贵人家的主妇。她身旁的两个男子,一个相貌普通,但步调轻松,看起来像是她的管家;另一个身材瘦小,脸上刮不下二两肉来,眉眼间透着几分奸狡,嘴角挂着似有似无的笑容,显得十分的阴险和猥琐。
那个相貌普通的男子嘴里叼着一物,看起来像是一截焦黑的木筷,但从一端冒出的丝丝烟雾顿时引起萧书北的好奇。虽然他未曾见过有人吸食这样的东西,但在前世的记忆中,似乎曾在典籍中读到过类似的描述。那是一种用某些灵草制作的药材,据说吸食后对呼吸系统疾病会有奇效。
然而,仔细观察之下,他发现情况并不简单。那个叼着黑焦木筷的男子脸色红润,精神饱满,看起来并不像一个需要用药物治疗的病人。相反,那位看似富贵的女子却面色呆滞,双眼无神,步履蹒跚,仿佛是一个毫无自我意识的木偶,完全被那普通男子操控着向前走着。
看到这一幕,萧书北不禁嘴角微微上扬,心中开始揣测:“难道这位贵妇已经被这两个男子设下的陷阱所困,任由他们随意摆布?而那家伙口中的东西,似乎并非治疗药物,难道是某种具有迷幻效果的毒品,专门用于欺骗和控制他人的。”
思及此,萧书北心头顿时一紧,警觉性大增。与三人擦肩而过时,他故意靠近一些,试图获取更多的信息。恰在这时,一股带着芬芳气息的药草味传来,他顿时感到略微恍惚。凭借着前世八阶丹皇的记忆与经验,他立即确认普通男口中所吸食的必定是某种能迷惑心智的烟草。于是,他悄悄地释放出自己的神识,将三人完全包裹其中。等到双方离开一定距离后,他便调头悄然跟随而去。
接着,萧书北的神识里传来普通男子谄媚的声音,他对那位木讷的贵妇人说道:“金夫人,您看现如今民间的情况就是这样,正如那句顺口溜所说,‘十个赤禹人有九个赌,还有一个在练武’。安阳城周边的农民都在做这些不务正业的事,导致许多田地荒废,今年的粮食产量不足去年的八成。我预见不久市场上粮价必将飞涨,这可是发财的好机会。只要您能及时将手中的资金投入粮油生意,一定能赚取丰厚的回报。届时,您在家族中的地位将更加稳固,而且可以实现财务上的自由,从此过上无忧无虑的生活。”
“哦,原来这位贵妇人姓金。”正当萧书北心里嘀咕时,只见那妇人机械地点了点头,但嘴里却结结巴巴地回答道:“我,我只是个妇,妇道人家,哪懂得做,做什么生意啊。”
那普通男子环顾一下四周,确认无人注意后,便偏过头对金家妇人微微一笑,再度冲着她吐出几个烟圈,以确保她能吸入更多的烟雾。接着,语气转为温和地说道:“嘿,您看上去就是家里的中流砥柱,做生意其实和平时打理家务是一样的,甚至更为简单。您已经能照顾好整个家庭的日常,这点小生意自然是小菜一碟,万事尽在您的掌控之中。”
金家妇人显得有些恍惚,深吸一口烟雾后,双眼更显迷离,而且看起来好像被烟雾中的某种物质所吸引,神情略显陶醉。过了一会儿,她仿佛被操纵的傀儡般回答道:“是,是,你说得对……我要赚大钱,赚很多的钱,我们现在就去银庄把钱取出来。”言罢,便在两名男子的引领下,朝着附近的银庄走去。
目睹这一切,萧书北心中怒火中烧,若非街上行人络绎不绝,他真想立刻上前一刀一个将这两个王八蛋给宰了。因为他早已感知到普通男的修为只是拓脉境初期,而那个猥琐男甚至只有洗髓境后期,实力还不如齐老黑与猴三,如果采用偷袭,最多两个回合就能将两人给放倒。要知道,他现在的修为可是比干掉齐老黑时又提升了两个小境界。
不多时,三人抵达了银庄的门口。普通男向那猥琐男子投去一个眼神,示意他留在门外望风。随后,他陪同着金姓妇人步入了银庄。
过了不到一刻钟,普通男和贵妇人再次出现在银庄门口。普通男子走在前面,而金姓妇人则像是失魂落魄,呆滞地跟随其后。一出银庄,普通男再也没有与金姓妇人交流过半句,甚至连回头都未曾回过,便迅速与猥琐男合流,匆忙离开了现场。金姓妇人仍旧沉默不语,只是漫无目的地向前走着,估计此时的她可能已完全失去了方向和目标。
萧书北见状,心中不免对金姓妇人的遭遇感到些许同情。然而,此刻他已无暇顾得太多,急忙紧跟着那两名男子的步伐。转眼间,那两个男子便消失在一条小巷里,然后连续拐了几个弯后,最终来到了一处相对偏僻的地方,似乎确认没有人跟踪之后,才放慢下脚步。
走在后面的猥琐男见普通男慢了下来,赶紧急步走到他身边,声音压得很低地问道:“大哥,这次我们收获了多少?”
普通男环顾一下四周,然后得意地拍了拍自己腰间,满脸洋溢着胜利的喜悦:“呵呵!这次我们大获全胜。”说着,他得意地伸出两根手指。
猥琐男子忍不住惊呼道:“两千两?”
“啪”,他话音未落,脑壳就被普通男给狠狠地拍了一掌。普通男显得有些恼火,厉声斥责道:“你这家伙,难道是看不起你大哥我吗?区区两千两怎么可能让我这么高兴?”
猥琐男的眼睛瞪得溜圆,差点就要从眼眶里跳出来,激动得有些说不出话来,憋了许久,才大声喊道:“哇,难道是两万两?”说完,他直接蹦了起来,还双拳使劲地向着空中挥舞了几下,显然是被这一惊人数字震撼到了。
“啪”,普通男又给了猥琐男一巴掌,怒骂道:“你丫的,给老子小声点。”
“是,是,大哥提醒的对。”猥琐男连忙点头哈腰,脸相看起来更加猥琐了。
普通男得意地点点头,昂首挺胸,仿佛整个人都沐浴在胜利的光辉中,边走边哼着小曲。猥琐男则兴奋的脸上发光,跟在后面,双手不停地挥舞,仿佛已经在心中预支了即将到手的巨款,幻想着晚上在某某女的床上尽情享受声色犬马之欢。
俗话说得好,欲让其灭亡,先得让其疯狂。就在普通男和猥琐男自我感觉最佳的时刻,突然“嗖”的一声轻响,一道黑色幽芒划破了空间,从猥琐男的后背穿过,再从前胸飞出。
普通男正昂首挺胸,步伐轻盈,突然感觉有一道幽光从身边穿过,似乎还带着一些红点,惊吓得他立即凝视过去。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因为那道幽光竟然是一柄飞刀,直飞到前方三丈外才“咣当”一声清响,掉落在地。普通男急忙转身回头看去,正好看见猥琐男浑身是血,一个踉跄向他的一侧倒下。这一幕吓得普通男魂飞魄散,他正要转身逃跑,却感觉到脖子一阵剧痛,整个人顿时瘫软下去。
在普通男尚未着地之前,萧书北已经一把将他扛起,放在肩上,迅速离开了现场。这个地方本来就相对偏僻,而且现在安阳城已经变得非常萧条,有些路段白天也鲜见行人,再加上萧书北曾是个流浪儿,对安阳城的地形了如指掌,转挑人迹稀少的路段行走。更重要的是,这个年头大家都自顾不暇,那有闲心去管他人事,即便看见萧书北肩上扛着一个人,也不会有人管的。
萧书北很快就带着普通男来到一处破败的墓地,他将普通男扔在地上后,先取走他怀里的银票。然后,轻捏一下他的人中使其苏醒过来,再顺手点了他几处穴道。
普通男慢慢醒转过来后,眼前的情景让他感到惊恐万分。然而,他周身几处大穴被点,而且胸脯还被萧书北一脚踩着,根本无法动弹,只能瞪大眼睛看着萧书北,结结巴巴地问道:“你,你…,你是谁?”
萧书北冷冷地看着他,语气冷静但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摄:“我是谁并不重要,你只需知道如果老实交代,你会少受点苦,甚至还有可能活下去。说吧,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跟踪金姓妇人,并从她身上骗走这么多钱?”
普通男吞了吞口水,声音微微发抖:“我…我是海沙帮的,我们帮主和副帮主都是绝顶高手,帮里还有很多长老,你赶紧放了我,这事就算了了。否则,…”
“砰”的一声,普通男还没把威胁的话说完,腰部就挨了萧书北一脚,肋骨也不知道断了几根,痛得他脸都变了形。他本想抬手按住自己的肋部,但手臂轻颤了几下,就是抬不起来,甚至连身体也无法翻动,只能躺在地上翻着白眼。
“像你这样的人不可能是个硬骨头,快告诉我实情,免得继续受罪。”萧书北轻蔑地瞪了普通男一眼,“说吧,别让我再问第二句。如果你再不配合,后果你可以自己想想。”
普通男像大雪天穿着单衣,颤抖着嘴唇说道:“大,大侠,请您别再打了,我,我什么都告诉你。我们对金姓家族的底细早就掌握得一清二楚,他们家是,是开布行的,挺有钱的。这几天我们一直在跟踪金姓妇人。今天见她独自一人出门…,我们立即跟上去,并在她身旁点燃了醉神仙。没想到这个妇人的体质跟醉神仙犯冲,一下子就懵了,然后就带我去银庄取钱。”
萧书北眉头一皱,脸色变得阴沉起来,“醉神仙?那是什么东西?难道里面含有神仙醉的成分吗?”
“我,我不知道什么是神仙醉,只知道我们帮里的人都把这种特制的燃烟叫做醉神仙,就是说,即便神仙闻了也会被醉倒。”普通男战战兢兢地回答着。
萧书北听了,不禁嘴角猛地一扯,心里大骂道:“你丫的,这么厉害,真的连神仙都会醉。”表面却不露声色地继续问道:“你就吐几个烟圈,就能让那金姓妇人失去神智,乖乖听你摆布。看来你们的醉神仙还真厉害,你身上还有吗?”
“没有,真的没有。醉神仙的价格很贵,需要向分管的长老购买。一支燃烟加上一颗解药,就得花八百两,我哪里有钱多买。您要是不相信,可以搜。”普通男急忙解释道,这时他说话已经不再打嗑了。
“奶奶的,你一次就骗了人家两万两,难道你还能没有八百两?”萧书北瞪了普通男一眼。
“大侠您说笑了。小的今天纯属好运气,以前有时候盯了大半个月,结果一个铜板也捞不到。”普通男委屈地说道,眼眶里竟然有泪花在打转。
萧书北顿觉普通男的话听起来有些古怪,他怀疑这家伙脑袋是不是有点问题,小命都快没了,居然认为他今天是“走运”。“你们帮里的醉神仙不是分配任务的时候给的,而是个人花钱买的。这是什么骚操作啊?”萧书北继续问道。
“因为这种烟草并不是帮里自产的,而是从外面购买的,不仅货源有限,而且价格昂贵。出于成本的考虑,加上担心帮众上瘾,所以大家都得自掏腰包购买。”
“哦,是从外面购买的。那到底是从哪里买来的?赶紧说。”萧书北的脚下稍微加了一点力。
普通男的脸部顿时扭曲了一下,但他又不敢哼出声来,“大侠,您明鉴,我武功低微,在帮中几乎是最低层的,这种秘密我怎么可能知道。”
萧书北不禁瞅了普通男一眼,这么一个拓脉境初期的菜鸟,确实不太可能知道醉神仙的进货渠道。他摸了摸下巴,继续问道:“你们海沙帮会为自己的帮众考虑,为何没考虑到普通百姓呢?那你骗到的钱要不要上交?”
“上交也不需要,因为帮中盈利主要来自东西的销售。”
萧书北觉得普通男似乎没有骗他,于是蹲下身来,脸色严肃地问道:“那我刚才问你,那妇人为何吸入烟雾后就会失去神智,听你摆布?你还没回答我的这个问题。”
普通男感受到萧书北身上的杀气,顿时吓得脸色发白,战战兢兢地说道:“我告诉你,但你别杀我。”
萧书北没有多言,只是轻轻点了点头,语气温和地说道:“说吧,别让我等太久。”
“听说这醉神仙里面掺有一种虫尸的干粉,对体质相克的人效果极佳,只要吸入少量,就会失去心智,任人摆布。”
“虫尸的干粉?”萧书北沉吟片刻,接着问道:“难道是是某种蛊虫?”
“什么是蛊虫啊?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大侠,请您不要杀我,我已经把我知道的全都告诉您了。”普通男说到这里,泪水已经流下来了,而且萧书北也闻到一股尿骚味。
萧书北不由地再瞅了普通男一眼,感觉再问下去也问不出更多信息了,不禁对着普通男微微一笑,再点了一下头。普通男以为萧书北是想放过他,不禁松了口气。但还没等他完全把一口浊气吐完,萧书北已经一个手刀劈向他的脖颈。只听“咔嚓”一声,普通男白眼一翻,随即没了气息。
“我放过你了,但你可曾想过要放过那些被骗的人?小爷我可没那么讲究,根本不怕什么道心所损。奶奶的,像你这样的害群之马越少越好。”
萧书北丢下一句粗话,站起身来,正准备离去,识海里突然传来火神龙的大叫声:“你急什么?这家伙还没断气,赶紧让我将他的魂魄给收了,免得投胎后下辈子还害人。”
萧书北不禁停下脚步,传音道:“就这么一个拓脉境初期的魂魄你也要?”
“蚂蚁再小也是肉,赶紧的,这么磨叽干什么?”
萧书北嘴角一扯,将刚才收回的那柄飞刀再次抛出,只见一缕红芒随着飞刀进入普通男的嘴里。接着,萧书北伸手一吸,飞刀又回到他的手里。他转身立即迅速离去,几步之间已经到了十丈开外。接着,只是片刻工夫,他又变回了一个在街道上行走的普通人,重新朝着扬记饭店信步而去。
他也没有再去理会那位金姓妇人的事,因为即使是再强力的迷幻药物也有其作用时效,过一段时间那位金姓妇人自然会清醒过来。至于那两万两银票,那也是不需退还的。一是因为退还可能引发各种麻烦,自己会陷入尴尬境地,毕竟这类事情很难解释的清楚。其次,尽管两万两是一大笔钱,但对于那样的富贵人家来说,并不是什么伤筋动骨的大事。最重要的是,他认为这笔钱放在他这里的用处要比还给金姓富家更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