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兰努力地想着，终于想起来：“晚上，我听到二楼有人跳舞。第二天白天，我看到院子里有棵很高的树，树叶尖儿快伸到三楼过道上来了。”
她又想了想，说：“第二天中午他们送我走的时候，我被蒙上了眼睛，听到院子里有你们日本人说话的声音。”
三十分钟车程，三层楼带院子，院子里有一棵高大的树，还有日本人说话，晚上有人在二楼跳舞。
程浩在脑海里搜索同时符合这几个特征的地方。
这不就是中日青年友好协会的会所吗？
它位于日本陆军司令部大楼旁边，戒备森严，出入均要查验出入证。
日方经常和汪伪国民政府青年协会一起，组织中日双方青年在这里开沙龙，办舞会。
小林慧子就是友好协会的会员，也在协会兼着一些工作。
院子里有一棵百年树龄的大樟树，叶子伸到了三楼。
“我问你的事，不准跟别人说半个字，包括你们老板。如果违反，我还要把你带到宪兵司令部去，明白？”
程浩掏出那张宪兵证朝小兰晃了一晃。
小兰忙点头说绝对不会说出去。
“如果老板问起来，我就说……就说您光做，啥话也没说……”小兰扭捏地说。
做？
好吧，做就做了吧，反正是一个日本宪兵做的，又不是我程浩做的。
程浩离开的时候没忘提装有金条、大洋的匣子和箱子。
出门没看到老板和保镖们，他们都不敢打扰他的“雅兴”。
程浩先到金陵“中央银行”，先把金条和大洋存放到了银行的保险箱里。
“阔”起来的程浩来到珠宝店，挑了一只价格不菲的玉手镯，用留在身上的大洋付了账，把它买下了。
他用公用电话打了小林慧子电话，约她晚上在中日青年友好协会门口见面。
“好的，程桑，我准时到。是要进会所里去吗？需要出入证的。”
慧子满口答应，并且善意地提醒。
“是的，要进去。出入证的问题你可以解决吗？”
“可以的，我带过来。”
慧子对他可真好。
当天晚上七点半，中日青年友好协会门口。
程浩来之前，到买了一身新衣，换上了。
之前的衣服，有点太寒碜。
现在毕竟有钱了。
人靠衣装，佛靠金妆。
笔挺的衬衣，西裤，黑色皮鞋。
看上去帅气多了。
手里还拿着一朵红色玫瑰。
兜里还揣着装有玉手镯的盒子。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今晚要向小林慧子求婚呢。
慧子坐着一辆人力车过来了。
她看到门口的程浩后一怔。
这么正式？
接过程浩递过的红色玫瑰，放到鼻子下闻了闻，真香。
她红着脸低头在前面走。
程浩跟了过去。
站在门口的便衣守卫查验出入证。
慧子从挎包里掏出两本出入证，递了过去。
“我和他，两个人。”慧子指着程浩说。
“多佐！”
便衣微微欠身，做了一个请进的手势。
程浩和慧子坐在舞厅一角。
他们点了两杯咖啡。
舞台上有一支小乐队正准备弹奏舞曲，现在还在各自调音、练习。
三三两两的青年男女们陆续来到舞厅，准备参加今晚的舞会。
他们中有不少是中国人，多是汪伪国民政府中的年轻工作人员，或者一些官员的子女。
来的日本人则多是一些移民或商人的子女。
“今天怎么想起叫我来这里呢？”
慧子含笑望着气质涣然一新的程浩。
“慧子，我要送件礼物给你。”
程浩掏出一只精致的盒子，递给她。
“这是什么？”
慧子大大方方地接过来，打开。
“哇，真是太漂亮了！”
慧子拿起玉镯欣赏着，表情由衷地赞叹道。
“戴上试试！”程浩说。
“非常合适。”慧子把镯子戴在手腕上，转动了几下手腕。
“可是，我怎么能接受你这么贵重的礼物呢？”慧子心里觉得过意不去。
她对程浩总是特别善解人意。
“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请慧子小姐千万别推辞。你对我这么好，帮我这么多忙，你对我的情谊是不能用任何礼物来衡量的。”
程浩无比真诚地说。
“那，好吧，用你们中国话来说：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慧子笑着说。
这时，舞曲响了起来。
有人步入了舞池，跳起舞来。
“慧子，咱们也跳一曲？”
慧子欣然应允，站了起来。
两人手牵手步入舞池。
舞厅的灯光调得暗暗的，增添了暧昧的气氛。
程浩舞跳得很好，慧子也跳得不错。
两人身材都很好。
他们在舞池中旋转，就像一对金童玉女，把其他人都比下去了。
一曲终了，两人手牵手回到咖啡桌边坐下。
“你舞跳得真好！”慧子赞道。
“很久没跳了。”程浩喝了一口咖啡。
“是啊，最近来这里都要出入证，好麻烦。”
“是的。我去下洗手间。”程浩放下咖啡杯，站起来。
“好。”
程浩走出舞厅。
外面没人。
他抬腿朝三楼拾阶而上。
走到三楼楼道口，左右两侧都是房间。
没有动静。
这时，程浩看到最东侧倒数第二间房间门虚掩着，门口地上有一小撮烟灰。
最里面那间房间的房门紧闭着。
而在那个房间的窗户位置，可以看到楼下院子里的大樟树的树叶尖。
这时，程浩隐隐感觉倒数第二间房间里有人。
马上要推开门出来。
他往楼道口的墙壁里一躲。
这时，有个人从房间里出来朝这边探头。
正是老黑！
程浩立即转身下了楼。
回到舞厅，他和慧子又跳了几曲。
晚十时许，人们陆续散去。
“慧子小姐，我送你回去，这么晚了，不安全。”
在大门口，程浩招手拦了一辆人力车。
“好吧，有劳程浩君了。”
慧子拎着包，和程浩并排坐在人力车后座上。
戴着一顶毡帽的人力车夫一路小跑，将二人拉到领事馆门外。
“到了，”程浩先跳下车，一只手帮慧子拿过包，一只手去扶她下来。
突然，人力车夫一把夺过程浩手里的包，丢弃人力车，朝黑暗处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