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两点半,程浩像平常一样,准时到了安保局。
走到自己办公室门口,他瞥了一眼赵汉山的办公室,门紧闭着,还没来。
程浩掏出钥匙,开了自己办公室的门。
一进门,他马上感觉异常。
有人趁他不在的时候,悄悄进过他的办公室。
将他办公室所有的物品统统翻了一遍,又原样放好。
在他的电话机底座安装了窃听器。
程浩穿越带来的系统升级了。
不仅能读出对面的人的心理活动,还可以察觉身边的异常。
他的感觉是如此清晰,眼前闪现出了三个潜入进来的人的影子,看到他们在室内忙乎着。
只是看不清他们的面目。
但肯定是李涯的人。
自己已经被李涯盯上了。
程浩知道,现在自己要做的就是什么也不做。正常工作就可以。
他打开抽屉,拿出一些要翻译的文件,摊在桌上。
从笔筒里拿出一支钢笔,在印有国民政府的材料纸上,翻译那些汪伪高官的讲话稿。
这些不是什么机密,都是官样文章。公开讲过的。
特别机密的文件,日译中的,日方会派他们的人——日本人——翻译,再发到安保局。
安保局的机密文件,中译日的,也会请日方翻译过来译。
但即使是讲话稿,字里行间有时也会漏出一点关键信息,比如汪伪的一些经济政策、日伪军的动向等等。
他可以通过比对、整合不同文件中的内容,勾勒出一些有价值的信息。
有的时候,安保局认为机密程度不够高的,一时来不及请日方翻译的,也直接给程浩翻译。
程浩将有用的信息一一筛选出来,写出一份份情报。
他把这些情报通过联络站发给军统和红党。
军统联络站就是老莫的书店。现在已暂时断线了。
红党的联络站是“家”附近的一家废品收购店,联络员是一个代号叫“水手”的五大三粗的农民模样的男子。
“水手”时常在附近街巷走街串巷,叫收废品。
能仁巷的住户们经济条件都不怎么样,家里用旧的东西不舍得扔,家家户户都堆放了很多杂物。
“水手”挑着担,挨家挨户收废品。
到程浩门前时,如果他有情报,就会叫“水手”进屋上楼,将废报纸、旧书什么的当废品“卖”给他。
双方借机完成一次情报传递。
“水手”基本上每周会来一次。
想到这里,程浩担心起来。
现在还无法判断李涯对自己的怀疑程度。
是一般性的怀疑?将安保局整体监控起来了,自己只是其中一个?
还是有意针对自己,专门监控自己?
如果是后者,那他会不会对自己“家”也进行监控?
乃至于对与自己接触过的每一个人,甚至在自己周围出现的可疑人均进行监视?
如果那样的话,“水手”再来,岂不是要引起他们怀疑。
程浩屈指一算时间,距上一次“水手”过来,已经六天了。
按正常的话,“水手”明天就会出现在自己家楼下,叫收废品。
对于自己穿越过来后的历史,程浩相信李涯找不到什么疑点。
即使是冈本推荐的人,安保局也做过背景调查。
在安保局的档案里,他的履历是这样写的:
程浩,二十一岁,六合人,家贫,从小父母双亡。
高中辍学,十八岁来金陵谋生,先后在百乐门、金陵饭店等地当侍者,自学日文。
非常清白!
至于他被抓壮丁当巡警这几个月,当时正处混乱状态,根本没有任何登记。
去临澧也是秘密去的,在培训班用的都是化名。
但是,程浩隐隐约约感觉不会那么简单。
此刻,紫金山脚下的安保局秘密基地内,一间办公室里。
赵汉山坐在宽大的软椅上,肥胖的脸上略有倦意,正吞云吐雾抽着烟。
李涯肃立在他面前,汇报说:“邮差招供了五个军统的联络站。其中三个联络站抓到人。一个联络站在行动时惊动了对方,发生枪战,击毙一个,逃走一个。”
“还有一个联络站在鼓楼区,叫三味书店,我们去的时候,已经关了门,人也走了。”
赵汉山听到这里,沾着眼屎的鱼泡眼微微眯了一下,身子猛地从软椅上坐了起来,皱眉道:“有这事?怎么回事?”
“毫无疑问,一定是有人通风报了信!”李涯斩钉截铁地说。
赵汉山伸手将烟头往烟灰缸里使劲一戳拧成碎渣,骂道:“他妈的有内鬼,给我揪出来,老子扒了他的皮!”
李涯凑到他跟前说:“局长,我带到基地来的兄弟都是可靠的,昨晚到现在,没有一人离开过。抓捕邮差时只有他一个人,没惊动任何人。”
赵汉山骂娘:“那这个内鬼他妈的是谁呢?”
“今天早晨,咱们离开局里时,只有程浩在……”
赵汉山疑惑:“难道会是他?”
“局长,我已经趁中午派人检查了他的办公室,安装好了窃听器。”
“你小子,下手这么快,也不问过我?发现什么没有?”赵汉山略有不悦。
“您见谅,我想越是早点上手段,就越能发现蛛丝马迹。趁他不备!办公室倒没发现什么。”
“你还有啥隐瞒我?”赵汉山又问。
“不敢,”李涯翻腕看了手表,“现在是上班时间,我派了人去他家。”
“好吧!”赵汉山咬牙切齿说,“如果他真有内鬼,我定要让他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下午五点半,程浩回到家。
一进楼,看到张根生老婆,程浩就发现她表情不对。
她小女儿蹒跚着脚步,要朝他这个方向过来,被她一把拉住。
她内心分明在说:“刚才看到了行动队的人,到你房间……这是咋回事?”
回到三楼房间,程浩一眼就看出有人来过,将自己并无长物的两间房、一张桌、一个柜子,连同床上和床底,还有墙角那只老式樟木箱子,翻了个遍。
当然,也恢复了原样。
所有东西的位置按原样恢复得很精确,几乎根本无法发现有人动过。
但程浩的系统使得他的感觉异常敏锐。
而且他可以察觉也是三个人进屋,这三个人跟去他办公室的是相同的人。
搜查完他办公室后,这三个人就守候在家门外。
等他上班去后,才进了屋。
程浩在床头一台老式留声机底部找到了一只窃听器。
看来李涯是把自己列为了重点怀疑对象,进行了重点监控。
为了证实这点。天黑后,程浩下楼出门,去巷弄尽头的馄炖店吃碗馄炖。
果然,一路有人跟着他。
跟踪的人很有技巧,跟得很隐蔽。
但架不过程浩感觉太敏锐。他不用回头也可以感觉得到。
自己被全方位监控了。
程浩吃完馄饨回到家。
拉开灯,坐在床沿,仔细思索着对策。
和老莫重新接头,避免被军统误会自动脱离组织这事摆在第二位。
毕竟,才刚发生邮差叛变,老莫重建联络点也需要时间。
军统也不至于这么急。
现在当务之急,要想办法制止“水手”上楼来“收废品”。
如果被李涯发现,他一定会抓住“水手”审讯一番。
那就节外生枝了。
怎么通知水手呢?
他透过窗户望着近在咫尺的邻屋的屋脊,突然有了一个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