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渐渐密了，落在水面上，溅起朵朵水花，水花溅到他们脸上。
河水湍急。
程浩前世是在河边长大，从小就泡在水里，游过江也不在他话下。
像这样顺流而下则更是轻松。
小陈和小王头上顶着的炸药至少有个几十斤重，依然游得极为平稳。
他俩和老姚显然也都是凫水好手。
顺流而下不到十分钟，他们就看到前方水面上，出现了一座黑魆魆房子。
那就是守卫排污口的伪军哨所。
四人游到哨所下，伸手抓住岸壁上朝外生长的一些杂树的树枝，稳住身体。
岸壁上果然有个黑乎乎的口子。就在哨所的正下方，离河岸顶部约一丈余。
现在水位刚刚好，这排污口就在他们伸手可及的水面上。
他们正准备爬上去时，突然听到头顶传来响动。
他们赶紧把身体重新潜入水中，身子紧贴岸壁。
黑暗中只见头顶岸上站着一人影。
这人摸索了几下，一道细流滋地一声顺着岸壁朝水面射来。
原来是个起夜小便的伪军。
等这家伙解完小便，转身回哨所里后。程浩四人陆续爬上了排污口。
排污口宽约一米，高一米五左右，可容一个人弯腰进入。
小陈和小王整理了一下背包，重新背到背上。
程浩率先躬身走了进去。
小陈和小王背着炸药包走在中间。
老姚殿后。
以前化工厂开着时，这个通道是作排污用，自从改成军火库后，早已废弃。
一切东西都适用“用尽废退”的原理，它也不例外，现在它除了凌晨两个小时的时间外，其余时间都被上涨的河水吞没。
故此日军只是加强了排污口的守卫，并没有将它完全堵塞。
当然，留着还有用处，因为以后说不定还需要再做化工厂，到时还是需要排污。
通道对于人通行来说，仍然是太窄了，而且脚踩到地上湿滑的苔藓，难以站稳。
程浩等人摸着墙壁朝深处艰难地走着。
走进十来米时，老姚点着了一个火把。
通道里顿时亮堂了许多。
他们的速度更快了。
突然，眼前出现一道栅栏，挡在程浩面前。
这道栅栏用比大拇指还粗的钢筋焊成，四周牢牢地焊死在墙壁上。
程浩抓着栅栏使劲掰，纹丝不动。
小王掏出一把匕首去撬，但无法着力，费了半天功夫，额头直冒汗，也还是撬不开。
“把枪给我！”
程浩朝小王伸出手。
“枪声会不会太大了？”
小王望着老姚犹豫着，见老姚没反对，他把手枪掏出来，递给了程浩。
程浩接过枪，把子弹推上膛。
他举枪瞄准栏在栅栏中间的一根钢筋。
举而不发，他耳朵在仔细听着外面的声音。
当他听到外面传来一声雷声时，手指就如同条件反射一般扣动了板机。
“呯”的一声锐响，子弹准确地击中了钢筋的左端，裂开了一道罅隙。
随着外面再次响了一道雷声，他又开了一枪。
钢筋右端也裂开了一道罅隙。
他把枪还给小王，又接过他手里的匕首，在两端罅隙上撬动了几下，那根钢筋便掉落下来。
他试着将头探进去，轻松能进。
能通过头部，就能过身子。
程浩先钻了过去。
他过去后接过小陈、小王的背包，果然沉甸甸的一个有几十斤重。
看来上峰决心不小，必须将这里炸得灰飞烟灭不可。
程浩对这趟他们四人能否逃出生天，持怀疑态度。
心里虽然有些暗淡，但想到能把鬼子军火库炸毁，把这些鬼子汉奸一起炸上天，死也值了！
他们沿着通道往里走了十分钟左右，眼前出现了一个岔路口。
通道一分为二，一条朝左侧，一条朝右侧。
是该往左边走呢，还是往右边。
程浩心里咯噔了一下，他对这个岔路口没有一点印象。
他停下脚，赶紧掏出油布纸包好的建筑图，打开油布纸，把图摊开。
老姚在后面将火把朝前伸过来给他照明。
果然，图上并没有这个岔路口。
程浩分析，肯定是实际施工时候时改变了原图纸的设计。但是并没修改设计图，才出现这种情况。
“往哪边？已经过了半个小时了。”
老姚提醒。
是啊，按照原计划，他们要在一个小时内赶到军火库，并且安放好炸药。
还有半个小时，时间非常紧迫。
“我看看能不能先上去侦察一下。”
程浩抬头看到顶上有个井盖。
他试着轻轻推动这个井盖。
还好，井盖虽然很沉，但他使劲推了几下，推开了一道缝隙，登时就有一股很大的水流顺着缝隙倾泻下来。
老姚已熄灭了火把。
透过缝隙看到顶上一片漆黑，不知道上面是什么地方。
但能感觉并不是室内。
因为能听到呼呼的风声和哗哗的雨声，很响的雷声，透过缝隙还看到外面的闪电。
程浩直起身子，将井盖完全推开。
他伸出双手攀在井盖边缘，用力撑了上去，从井盖口钻了出去。
夜色漆黑，雨下得非常大。
程浩上去后赶紧重新将井盖盖上，身上瞬时就全身湿透了。
他睁开眼努力适应着这里的黑暗，渐渐地看清这里的环境。
左侧前方依稀是一座厂房，笼罩在夜色和大雨中。
程浩明白了，应该往左侧通道继续走。
他冒着大雨，俯下身，去拉井盖，准备再跳下去。
刚把井盖挪开一点，后背被人用什么东西顶住了。
雨声中听到后面传来拉动枪栓的声响。
有人用日语喝了一声：“什么人？！”
井盖底下的通道里的老姚三人也听到了，顿时紧张地蹲在通道里，一动不动。
“别开枪！”程浩赶紧举起双手，用日语答了一声。
他慢慢站起来，背对那人继续用日语答：“我是来检查下水道的，今晚雨太大了，水都倒灌进来了。”
程浩的日语非常地道。
“原来是维修部的啊，这么晚了还在修理，也不穿件雨衣，真是太辛苦了！”那人说。
程浩感到枪已不再顶在后背，就慢慢转过身。
一个披着雨衣的矮壮的身影站在大雨中，手持一把比他人还高的三八式步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