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凭之前的遭遇,还不足以彻底掀开庚金州的纷争。
百州商盟稳坐钓鱼台,任何事情都假借他人之手。
只落下些无关紧要的把柄。
倒是那天罡宗,三番五次充当跳梁小丑。
石家倒是有理由,能够对他们下手。
庚金州,天罡宗。
漆智的思绪如潮水般汹涌,石家的威胁让他彻夜难安。
坐在榻上,眉头紧锁,手中的茶杯不时颤抖,杯中的茶水,也因他的焦虑而微微荡漾。
漆智的眼神中透露出深深的忧虑,仿佛能够预见,石家元婴期大修士,带着怒火与仇恨向他走来。
他不停地尝试联系百州商盟。
可惜,无人回应。
“棋子……弃子……”
“我天罡宗危矣。”
“难道我天罡宗的传承,就要就此绝断了吗?”
作为天罡宗的当代宗主,漆智算是到了大霉。
所有烂摊子,都被他一股脑全部揽下。
费力不讨好,锅倒是背了不少。
漆智埋着头,在屋内来回踱步,时而锤胸,时而叹气。
他知道,石家的实力强横无匹。
没有百州商盟的依仗,这次清算可能会给天罡宗带来巨大的危机。
他必须想出一个应对之策,否则宗门将面临灭顶之灾。
最终,他还是决定,前往老祖宗的闭关之地,询问下一步打算。
到底是上门赔罪。
还是一条路走到黑,与百州商盟同一战线。
百州商盟背靠红尘仙府这棵参天大树,有恃无恐。
他天罡宗早就经不起折腾了。
光是在递交“投名状”上,便已折损了数名结丹期修士,筑基期修士更是难以计量。
而且,还将法宝芥子袋遗失在外……
他应该算是史上最拉胯的天罡宗主。
原本,漆智还算是个半吊子元婴修士。
不过,他的金丹有损,“破丹生婴”时,境界狂跌不止。
花费多年时间,才将修为境界稳固在结丹期圆满。
此生,已然是元婴无望。
天罡宗禁地。
天罡老祖,陈禹银的闭关地。
在天罡宗的禁地深处,有一座古老的闭关石室。
室内弥漫着宁静的气息,墙壁上刻满了岁月的痕迹。
陈禹银,也算是威震过庚金州的元婴期大修士,此刻正端坐于石室中央的蒲团之上。
他的面容已显垂垂老矣,岁月在他脸上刻下了深深的印记,披头散发,白发苍苍。
算下来,他已经活了一千二百余年。
见证了百州大地的兴衰,也曾参与过各州群雄逐鹿,到大庆王朝的建立。
只可惜,天罡宗的气数已尽。
宗内的元婴修士接踵魂归西去。
数百年未出过元婴期修士,宗主漆智又金丹有损,突破无望。
导致天罡宗在庚金州的地位一落千丈。
待到他去世的那刻起,天罡宗将正式跌出一流势力的梯队。
沦为二流势力后,将无法参加大州的重要决议,彻底淡出权力中心。
石室内。
陈禹银紧闭双眼,处于深度闭关的状态。
他的呼吸平稳而悠长,仿佛与整个世界的节奏相合。
在他身旁,摆放着几本古老的仙籍和天材地宝,这些都是天罡宗之人,为他寻来的续命之物。
咚咚——
石室外发出沉闷的响声,室内的灯火瞬间光芒绽放,唤醒了深度冥想状态中陈禹银。
“进来。”苍老沙哑的声音响起。
“老祖。”漆智恭敬道。
“还没到时间吧?是又寻到了什么续命之物?”陈禹银目光闪动,似有些期待。
此话一出,漆智哑口无言。
几息后,他才重新组织语言道:“让老祖失望了,最近我游走于各大拍卖会场,甚至与百州商盟高层会面几次,也未寻到那向天夺命之物……”
“那……”
“是宗门内出现了有望元婴的修士?”陈禹银依旧怀有希望。
没办法,人已经来了。
漆智只好向陈禹银坦白,他与百州商盟在暗地里的勾当。
……
“蠢货!”
“天罡宗迟早得砸在你手上!”
听完漆智的话,陈禹银差点被气得吐血。
“老祖,我也是为了我天罡宗呐!”
陈禹银说道:“如今,还有一线生机。”
“去石家,带上重礼,磕头赔罪,恳请他们原谅你的所作所为,放过天罡宗一马。”
“我老了,走不动了。”
“你亲自去一趟吧。”
漆智欲言又止,他岂会听不出
陈禹银的言外之意:
自己惹的事情,自己去擦屁股。
“老祖!百州商盟曾向我承诺过,会挡住石家的!”
陈禹银摇了摇头,“你还没明白,我天罡宗,本就是被别人玩弄于股掌之中的小角色。”
“百州商盟岂会在乎?”
“红尘仙府岂会搭理你?”
“如今,只能靠自己。”
“难不成……你还想让我去帮你拼命吗?”
漆智顿感头晕目眩,面色苍白如纸,气息微弱,仿佛风中残烛,比陈禹银还要苍老万分……
他的身体微微颤抖着,“没有回旋的余地吗?”
陈禹银的意思很明显,就是让他自己去扛下一切。
他已经预见,若是独自前往石家,肯定是竖着进去,横着出来。
一个人,是扛不住石家的怒火的。
最好的结果,都是留个全尸,死得体面一些……
陈禹银心底也明白,这让漆智很难接受。
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下下策,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我明白了,老祖。”
漆智的心中五味杂陈,有些后悔今夜的决定。
方才的转瞬间,他还生起了逃跑的念头。
“你也不是稚童,懂得什么是事大局为重。”陈禹银继续道:“要是你出现了什么意外,就让大长老暂时继任宗主之位吧。”
“若你能顺利回来,我会出关,亲自想办法,帮你突破至元婴期。”
此时,漆智心中已有决断。
陈禹银如今所说的话,都是为了稳住他的心态。
身为宗主,还是得要有些担当。
漆智虽然坏事做尽,但也都是为了宗门。
他难以做到抛弃宗门,苟且偷生之事。
立场不同,多说无益。
“放心吧,老祖。”
“明日,我会去石家请罪……”
“天罡宗不会受到牵连的。”
“漆智告退。”
陈禹银嗯了一声,旋即举起左手,轻轻一扫,将漆智闭之门外。
哎!
黑夜如墨,寂静无声,只有漆智的叹息声在空气中回荡。
半晌,漆智消失在原地,不见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