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真下了?”
莫说老谏臣了。
文彦博,
富弼,
欧阳修,
赵祯,
这么一大帮人,看着明明不久前还艳阳高照,转瞬间,却是乌云压顶……
轰隆隆
雷奔云诡。
歘!
大雨瓢泼。
宋归猛的,彻底挣脱禁军的束缚,站在瓢泼大雨中,嘶声厉喝:“汝等只知逼迫官家,何时注意过天下百姓?百姓之家,前几日瓢泼大雨时便已有数成被毁,你们不说救苦救难担忧以后,反怪我搅风搅雨,若无我,此般大雨之下,多少财物性命被毁?”
歘!
就好似是配合宋归……
哗啦啦
【1056年,六月十一日,京师大雨,连绵……四十七日。】
歘!
大雨瓢泼。
雨就好似是秤砣一般,疯狂的往下压,压的一众大臣瞠目结舌……确实,只是这会下雨,他们还不是不能辩解,但是,今日之事必定传的人尽皆知,大宋也不是没有发生过官员互殴……
甚至,
揪着皇帝的衣袍吐皇帝口水都发生过。
但是,
这么大规模的互殴,而且,还牵扯到说下雨便下雨,这些老谏臣是真不怕死……但是,他们怕……名声尽毁。
歘!
一片死寂。
宋归却是猛的褪去衣衫,露出了一身,竟看着已经是有模有样腱子肉,将衣衫遮挡在也已经有些看傻了的赵祯头顶,赵祯一怔,抬头看向宋归,宋归一脸焦急道:“陛下重病,安能淋雨,快快回宫吧!”
赵祯一颤。
然后,
这会一大堆人才反应了过来。
然后,
拿伞的拿伞,
拿蓑衣的拿蓑衣,
却是……
全被赵祯一把推开,然后看着,多少不如宋归理直气壮,而且,脸颊明显多多少少蹭破了一些皮的赵皊道:“你与宋归撑衣。”
“回宫。”
死寂。
一众老谏臣都顾不得哀嚎了,也没了要死要活的劲儿,只是呆呆的看着雨幕。
文彦博也在看着越来越大,就好像要,把大地压垮的乌云,
猛然,
看向了宋归。
缓缓眯了一下眼:“此子,有神鬼莫测之能。”
别以为这是夸,
这才是……
诛。
富弼微微颔首,然后,不动声色道:“莫要危言耸听,宽夫刚才不曾闻吗?此子也是早就看到了百姓之家遭毁,这才动了以防万一之心。”
“行了。”
也不给文彦博再说话的机会,富弼摆手道:“老先生们年纪大了,速速着人送回家安养。”然后,看了一眼其他呆呆的中枢大臣,叹了一口气道:“咱们也赶紧回宫,议一议这雨若是不停,该如何。”
“好。”
“好。”
“好。”
赵祯是真有些老了。
五十来岁了。
而且,
身体一直不甚好。
宋归一只手撑着自己的衣服,一只手让赵祯搭着,甚至能感受到他手指的干瘦,以及,微微的颤抖,不过,他情绪很高涨,走在大雨中,感叹不已:“若非三郎,大雨之下,百姓若何?”
宋归微微颔首。
他知道,
赵祯更开心的是……立储?闹这么大,你们还逼朕立什么储?
当然,
你也不能怀疑仁宗的爱民之心。
宋归低声道:“全赖陛下,微臣年幼,实话实说,若非陛下支持,微臣虽然早就在查狄家案子的时候,便感觉大雨将至,毕竟那骸骨,一般的雨真的冲不出来。”
说起这个,
赵祯很自然的便问道:“对了,那骸骨案子查的如何了?”
宋归一僵。
赵祯便拍了拍他的手:“三郎勿忧。”
“唉!”
赵祯长叹了一口气:“朕这些时日,多少也有些心绪难平,既害怕是因为朕的缘故,是朕没有看护好大郎,二郎,三郎,又希望真有这么一个凶手,让朕能够好好的把这口气宣泄出去。”
“所以……”
“你好好查,不论查出什么都无妨,查出来是朕的不该,朕便拿这凶手出气,查出来是虚惊一场,那便也证明朕没有不该,没有疏忽,朕也能松一口气。”
宋归怔了一下,
好好说话啊!
甚至,
担心宋归听不出来自己的宽容,赵祯还好好的给宋归使了几个眼色。
“是。”
不论是出于自己,还是出于赵皊的立场,宋归都有些不忍,让这么一位老人,失家失业。
反正,
赵祯也活不了几年了。
呸!
想什么呢?宋归。
“三郎?”
“嗯?”
宋归急忙回神,赵祯也打破了脑袋也想不到,这个小王八蛋刚才想的是自己没几年就死了,温和道:“你且去旁边暂待。”
“是。”
宋归走向旁边。
一众大臣,
鱼贯而入。
然后,
有些眯眼打量他,有些笑笑,有些拱手行礼,宋归急忙还礼,然后赵祯担心道:“诸位老相公可安置妥当?”
“已经着人送归家中。”
富弼回答。
“好。”
赵祯这才松了一口气,然后,又急忙道:“诸位也淋了雨,换身衣服再来议事。”
“是。”
众大臣又,
鱼贯而出。
宋归乖巧的跟在欧阳修后面,一出门,张茂则便迎了上来,公事公办道:“宋干事,老夫那里备有一些年轻人的衣物,你也换换吧!”
欧阳修看了一眼张茂则,
皱眉,
然后无奈道:“你去吧!明天正午前,去一趟府邸,老夫有话对你说。”
“是。”
宋归对欧阳修一直是心存感激,虽然,欧阳修视立储高于一切,然后……
欧阳修离开。
张茂则带着宋归,贴着墙边走,一边走,一边道:“三郎,今日本不应如此,你太冒险了。”
“嗯。”
宋归点点头,
若没有《历史书》那准确无误的下雨时间,那怕是一个研究了宋史几十年的老专家穿越,也绝不可能把握到准确的下雨时间,所以:“确确实实有些冒险,不过……”
“收获极大。”
张茂则,隐隐有些激动:“你今日大闹了这么一场,不仅仅让那些谏官往后对你难免多几分忌惮,他们是不怕死,但是,他们怕理亏,今日一下雨,若是能连绵三五天,再造成些灾殃,你以后再面对他们的时候,必定会处于绝对的强势地位。”
“是。”
宋归虽然有些别扭张茂则把灾殃说的这么轻描淡写,但是,也不能强求别人也像自己一样,视陌生百姓为锚点,笑问道:“那第二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