闽。
泉州。
今天并不是点兵的日子,可泉州指挥使刘从效却瞒着新上任的刺史黄绍坡,悄悄地将军士们聚集起来了。
“诸位!”关于说些什么,刘从效早就在心里打好了腹稿,“朱文进弑君自立,屠戮王氏,并派遣心腹占据各州,这不是逆贼所为之事吗?”
刘从效才不关心朱文进是不是逆贼,他也不是什么忠君之人,不管是朱文进还是王延政,别人的事都和他没有半毛钱关系,只有他自己的事情才值得他上心。
——朱文进和王延政谁实力更强,谁能取得最后的胜利,这是和刘从效切实相关的事情,只有这种事情,才值得他去关心。
黄绍坡来泉州上任之后,本来他还想着观望两天,可现在什么情况,外面的探子传来消息,说是建州军都已经打到晋安城下,甚至大军已经把晋安城给围得水泄不通,看样子不消几日就能拿下。
那这下还等什么?现在归附王延政,是雪中送炭;要等打下晋安城之后归附,那可就是锦上添花。
雪中送炭和锦上添花之间的差别,刘从效简直不要太知道。
所以他此刻,就准备为朱文进献上一份大礼,只不过不知道这份大礼,朱文进究竟接不接得住。
扫了扫底下开始针对他的话窃窃私语起来的兵众,刘从效的脸忽然就变得悲痛起来,两行清泪从他的眼眶滑下,他哀痛地高呼道:“我辈世受王氏之恩,现在却屈身事贼!一旦富沙王,我等死后,哪里还有脸面去见太祖皇帝啊!”
“军中自认勇武有德行者,来我府上喝上一杯!”
听了这话,底下的军士们又是一阵骚动,不过还真有不少人认同刘从效说的话,跟随着他往他家的府邸之中走去。
剩下的士兵,也被周围刘从效的亲军严密地就地看管。
来到府中,刘从效和军士们一同大口喝酒,很是尽兴。
酒过三巡之后,刘从效趁着这股气氛说道:“在外面说得什么兵围福州,都是场面话。诸位都是忠直敢战之辈,我刘从效信得过诸位,今日就与诸位实话实话!”
似是为了给自己壮胆气,刘从效又喝下一大碗酒水:“富沙王其实已经攻克了福州,下了密令给我,让我等讨伐黄绍坡这个朱文进派过来的逆贼。”
证明了自己组织这次行动是接到了王延政的密令,是名正言顺的之后,刘从效开始给在座的军士们许诺好处。
“我观尔等容貌,都不是贫贱之人应该有的面貌。只要你们听我的,一起闯入刺史府中,将黄绍坡等人就地正法,富贵可图,否则……”
刘从效的声音冷淡了下来,
“就要大祸临头了!”
底下的军士们喝了酒,脑袋本来就有些不灵光,听到刘从效是接到了富沙王的密令讨逆的,心底的犹疑顿时尽去,一个个欢呼起来,积极踊跃地想要参与到这次行动当中去。
刘从效看着眼前这一幕,眼底闪过一丝笑意。
他大手一挥,就带着这群军士大摇大摆地来到刺史府。
刺史府这一边,黄绍坡虽然提前得知了刘从效想要反叛杀他的信息,但无奈他上任带来的福州兵士也不算多,眼下只能勉强守住刺史府,再也干不了其他。
刘从效指挥着数量远超刺史府中守兵的军士们攀上并不算高的院墙进入院内,开始府内的福州兵还能勉强抵挡,但随着进入院中的泉州兵越来越多,几乎是以摧枯拉朽之势占领了整个刺史府。
找到黄绍坡之后,刘从效没继续和他废话的心思,一刀将他劈成了两半。
血液溅射到刘从效的脸上,将他的身姿映照地愈发邪异,他舔了舔嘴角边上的血液,冷声道,
“派人去建州,给富沙王报喜!”
“并派使者往漳、汀两州而去,明确告诉他们,我刘从效不愿与逆贼为伍,已经拥立富沙王侄子继勋为泉州刺史!”
……
……
漳州
“什么?”陈谟揪住自己亲信的衣领,语气震怒,“你再说一遍?”
亲信忍受着陈谟的唾沫星子,战战兢兢地把自己之前所说的话又给重复了一遍:“泉州都指挥使刘从效杀了黄绍坡,转而拥立了富沙王的侄子王继勋为泉州刺史,让他来主持州事。”
“该死!”陈谟愤愤地放开亲信的衣领,在心中把刘从效痛骂上了千遍。
杀刺史归附王延政,这本来是他的计划!、
要不是他觉得福州的局势还不明朗,还想要再观望一阵子,又怎么会让刘从效抢了先,得了这个出风头的机会?真是该死,就算他现在归附,在富沙王心中的地位也会下降一个档次了。
不过也不能不归附,陈谟知道刘从效的性子,向来是左右逢源,比自己还谨慎的,连他都选择归附王延政,肯定是得到了什么内幕消息,很可能就是晋安城方面已经快要撑不住了。
该死!陈谟又在心里痛骂一声,然后对亲信说道:“让弟兄们抄起家伙,把刺史府给老子打下来!”
“另外,我记得富沙王的远亲侄子王继成住在漳州,去让人把他请过来。”
“和那群糙汉子说清楚,是请!”
……
……
汀州。
许文稹坐在摇椅上,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他一手惬意地抚过正在给他喂水果的侍女丰满的胸膛,惹得那侍女娇哼一声。
听到侍女压抑的声音,许文稹脸上的笑容愈发明朗,天空是蓝色的,白云从许文稹的头顶上一直蔓延到远处。
真是舒服啊!许文稹在心里这么想到。
“父亲!父亲!”
随着两声叫喊,许文稹的大儿子许玉慌忙地跑了进来,看到自己父亲对侍女为老不尊的动作,又连忙低下脑袋,装作什么都没看到。
许文稹挥了挥手,让周围的侍女们都退下,呵斥道:“你都多大了,做事如此慌张,没个体统!”
“儿子知错了。”
“说吧,什么事?”
“泉州的使者和漳州使者今日刚到长汀城,他们说泉州和漳州,都已经归附富沙王了!”
“什么?!”许文稹猛地一下子从躺椅上站起来,没了一点刚才气定神闲的风度。
察觉到自己儿子看向自己惊讶的眼神,许文稹咳嗽了几声,掩饰道,
“玉儿在我身边多年,倒还真是缺了点独立自主的能力,今日为父便交给你一个重大的任务。”
“你去建州,禀告富沙王,说我许文稹一直以来对王氏,对富沙王都是忠心耿耿!”
“汀州,从来都在富沙王的治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