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兔山庄顶楼的阳台上,艾依曼单手托腮,将手搁在桌上,桌上是搁置在残羹剩饭,汤匙悠闲地在黄色的汤里荡着秋千。
从这里向下眺望,整个南港的景象都一览无余。
只是高处的风有些冷,毕竟不久前才下过雪。
那些灯火零星点缀,互相勾连,在人潮的声浪中忽高忽低,又被冷风搅散,融化在灯光与夜景之中。
远处的海浪亲吻着礁石,在夜色的遮掩下漆黑如墨。
“这里的景色不错吧。”
卡洛琳将一盒红得发黑的樱桃推到艾依曼的面前。
艾依曼轻轻笑了笑。
“你把这里建造地比供奉女神大人的教堂还高,小心女神大人不高兴哦。”
“妈,这里都是商人,利益至上,尔虞我诈,没人信那个。”
卡洛琳说着,眼神中闪过隐晦的忧伤。
人都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女神大人的天秤绝对的公平正义,但活得时间越长,小时候坚信的东西,却变得愈发难以相信了。
看得人越多,见得事越多,越让人怀疑,世界上是否真有那样以为伟大的女神大人,衡量着世间的善恶。
或许确实有吧,但她只是看着世界的众人在泥沼中苦苦挣扎,却行不施以援手。
否则世界上为什么会有那么多饥荒,瘟疫,痛苦,挫折,绝望。
“这些年,辛苦你了。”
艾依曼察觉到了卡洛琳一闪而逝的情绪,这些年没有见到卡洛琳,确实感受到这个女孩成长了不少。
在常人眼里已经成熟妩媚的老板娘,富家一方的成功商人,月兔山庄的话事人...
但在自己眼里却仍旧是那个倔强地挂着鼻涕眼泪的小姑娘啊。
“你向那个小家伙提得要求,我都听见了。”
卡洛琳微微一愣,显然没想到艾依曼竟然会提起这个。
“成年人做起梦来,会很辛苦。”
艾依曼的语气带着规劝的意味。
卡洛琳沉默着没有搭话。
“唉~”
艾依曼长长叹了口气。
“你还记得我给你讲过的那个故事吗?”
“伊卡洛斯用蜡将鸟的羽毛粘连起来,做成了翅膀,却因为内心的渴望而过于靠近太阳。”
“最终太阳将蜡融化,羽毛脱落,他也跌入了无底深渊。”
卡洛琳倔强的将脸扭到一边,她伸手去摸烟杆,又想如往常一样深深吸一口烟草,以放松自己的精神,却又像想到了什么般,又将手放下。
“看烟花吧。”艾依曼无奈道,“陪我看看烟花。”
烟花在夜幕中炸开,为这座城市镀上一层雪白的银边。
卡洛琳看着艾依曼的背影,撇了撇嘴。
不公平。
自己的事她都知道,她的事却从来不对自己说。
自己可是现在都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
“黑潮祭这一天,南港的民众,会扮作水手,扛着纸质的大船,在大街上游行,哦,对了,他们喊的号子就是平常水手干活的劳动号子。”
埃尔文自顾自地介绍着,眼神瞄了瞄一旁满脸黑气的卓娅。
女孩身上的怨气简直凝如实质。
他一下子有点后悔什么都不想就凑了上来。
他的无心之举好像破坏了某人的计划。
但这是没办法的事,毕竟是同一个旅舍,而且莫兰也算是自己的上司,他难道视而不见,面对面直接穿过去吗?
自己态度这么傲慢的话,领主大人以后给自己穿小鞋怎么办?
“有本地人介绍,还挺有观光的感觉的。”
莫兰感慨道。
东奔西跑了这么久,正好赶上庆典,的确想要久违地放松一阵。
三人顺着人潮在大红色的幕布前站下。
小孩骑在大人的头上,好奇的眼睛紧紧盯着厚厚的红色帷幕,好像要将厚厚的帷幕戳穿,看见舞台后发生的场景。
人头窜动,就像海面上上下起伏的浪花,跌跌宕宕。
“这是弄潮舞,算是每次黑潮祭的保留节目吧。”
埃尔文解释道,
“近十年来的弄潮舞都是由月兔山庄的花魁组队排练的。”
“热度可以说是一年比一年大啊。”
“水手们随着货船和海浪将节目传开。”
“不少家伙可是掐着时间,特地从别的地方赶过来看呢。”
莫兰的眼光眺望过人群,确实有不少异域风情的面孔。
观众之中既有男人,也有女人,女人之中有不满地揪着自己男人耳朵的,但更多的也同男人一样翘首以盼。
一个矮人抓耳挠腮地踮起脚,确始终看不见前面的场景,旋即改变了思路,反从人群的胯下往前钻,一直钻到前排。
“喂,别挤了,踩到我脚了,边上点。”
一个男人大声嚷嚷着,回过头确被一张狮子的脸吓得腿软。
那是一只半兽人种的狮头人,他急忙忙向后退去,又压到了后面的人,惹得一阵骂声。
莫兰他们来得还算早,三人都在前排找到了不错的位置。
卓娅皱了皱眉头。
觉得这幕布似乎红的有些晃眼。
莫兰好奇地问道。
“这黑潮祭有什么由来吗?”
埃尔文也不拖沓,娓娓道来。
“百年前有一艘黑月光号,全南港的商人共同集资建造了那艘巨大的船。”
“他们聘请了最好的水手,经验最老道的船长,但诡异的是,船就沉在了离港口不远的地方。”
“人们满怀信心地将它送走,又在几天后捞起它的残肢,商人们一蹶不振,麦卢克...也就是我外公的先人当时也是这些商人中的一员。”
“当时大量的商会分崩离析,大量的商人家破人亡,露宿街头。”
“之后出港的船只大量的失踪,那可以说是南港最黑暗的一段时期了。”
“后来呢?”
卓娅被吊起了兴趣,身边的人群依旧嘈杂,但在这样的良夜,这样刺激中透露着诡异的故事,的确让人很难压制好奇心。
“咳咳。”
埃尔文咳嗽两声,继续说道。
“商人们经过商议,开始将未经人事的年轻女奴隶沉到神婆指定的位置,直到某一处水域泛起血水。”
“神婆?”莫兰皱了皱眉头,“哪来的神婆?”
埃尔文摇摇头,示意自己也并不清楚。
“这一点众说纷纭,有人说是商人们花重金请来的,也有人说是她自己忽然出现在商人们面前的。”
“直到现在,也没人能够确定她的身世和来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