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很真实的生活,这都不会是假的。
从门前路过的一对狗男女招嫖也不让他前去观看,真是昧了良心。文件夹看着手腕上薄薄的皮肤底下浅蓝色的静脉,忍不住发出特有的阴郁低沉的喧嚣之音。
“吃了一辈子家常粗粮,临死前想开开洋荤。”
“你难道没找过小姐吗?”我问。
“乱我心者,毁我道心,勾我七情,引我六欲,乃妖孽也!”他的眼睛,幽暗而专注,仿佛是在凝视端详什么陌生人。
不瞒您说,文件夹大部分的时光都是在独自静养中度过的。尤其当他躺在床上,这些床单、被罩、枕套是他生活穷困潦倒窘迫最无趣的装饰品。他的食量不小,但在我的印象中,他好像没有哪一次是因为饿才吃东西。他喜欢吃人们眼中珍贵和奢华的食物。平常在外面吃饭,即使不喜欢,他也会勉强自己吃下去。
摩登前卫的曲线超。
文件夹来自于陇上江南的鱼米之乡。
丝绸古道,陇上美味,独饮血酒,践踏了这一场盛世烟花。其实他对烟花并没多少兴趣,他不喜欢烟花虚假式的繁荣,转瞬即逝,哪怕此刻盐泽市半边天空都被烟花的绚烂照亮,他也觉得那并没多大意义,过分的虚假繁荣总让人有一种不真实的错觉。
桌上的文案一点儿没动,烟头却丢了一地,昏暗的灯光掩盖不住身上的烟酒味,昨夜的烈酒将心酸写成脸上的黑眼圈。短暂的心悸过后,他收敛了心神,彻底沦陷在这分外眼熟的人生变数里,被命运利用峥嵘虚幻增添一身暴虐。
文件夹总是以深灰色黑衣裤或黑衣米色长裤的形象出现,七年以来,我只看他穿过这三种颜色。格外淳朴的我压根不知道品牌和品位是什么东西。当时我觉得,买不起花布做衣裳的家庭必定在衣食住行这方面也有点困难。文件夹胃疼的毛病丝毫没有缓和过来。门口正有人从一辆出租车上下来,我不顾一切地冲了上去,我回头看那位适龄女青年并没有跟着出来,正想叫住她,她却又立刻从车上下来,两把将文件夹推上了车后座,自己跑去前边跟司机挨着坐了。文件夹怒怼我道:“你丫着什么急啊,没看见车上有人吗?”他疼得气息奄奄道:“我没装病,真的很痛,不知道是胃还是肚子。”我及时转头补充道:“说发作就发作了,别是急性胃炎啊。”我脑子狂混乱炸,颤着微弱的余音道:“师傅,麻烦开快点,金陵东路港大附属医院。”师傅说:“成,我知道一条人烟稀少的近路,我十分钟就飙过去。”然而祸不单行的是,当师傅刚刚拐上这条人烟稀少的近路,他的车居然爆胎了。这条路人烟稀少,出租车,城际顺风车以及各类能急用的车也很稀少,文件夹痛得脸发白,死死揪着我的外衣,我准备背着文件夹先往医院冲。文件夹闭着眼睛,身体颤动得厉害,我心里怦怦直跳,安慰道:“忍着点,跑起来,马上就到医院了。”前方高能预警,黑沉沉的天幕,本来就微弱的小路被咄咄逼人的黑挤压得更加微弱,昏黄的光在路上扯出几个破碎的影子,这条路蜿蜒向前,似乎没有尽头。
忽然之间感觉浑身充满了力量,我的脚步像离弦的箭一样有一种坐云霄飞车的感觉背着文件夹横冲直撞。肚子再痛也一直忍着一声不吭的文件夹终于无法忍受,他说:“我难受,想吐。”过命的交情,但一想到他的病情,万一功力太猛,把胆吐出来这该如何是好。于是我仍然保持着风驰电掣般的步速。我提心吊胆道:“稍微坚持一会儿,马上到了。”以我的脚为支点,整个世界都在晃荡。不一会儿,一脚油门就刹到了医院。经医生检查,文件夹是早期胃肿瘤,医生建议动手术。单是手术费就要四万八千块。
我说:“这个是不是必须马上动手术啊,缓个两天对身体有影响吗?”医生说:“影响倒是没什么影响,我们可以先开点药控制住病情,以免肿瘤扩散,但是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早晚都要做手术的,缓两三天没什么意义。”我说:“这个时间其实还是有意义的,足够给我时间凑钱。”
年初栾小七去金陵附大割阑尾,连手术带住院五千五,因为借了医学院同学的医疗卡,打对折下来省了一半多才二千二,这还不算,住院期间院方还赠送了三顿食堂的盒饭。在市场经济的大环境下,我们没有办法选择挨不挨宰,但万幸还可以选择在哪里挨宰。于是我决定带着文件夹留下来做挨宰的羔羊。文件夹艺高人胆大却坚持要延迟动手术。我觉得唯有他立刻动了手术,才显得我今天这一趟不虚此行。我们是来看病的,事不宜迟,医生安排文件夹进手术室。我吞了口口水说:“安心做手术,钱的事,我会想办法。”文件夹没在意,说:“我这里有张他们医院的VIP卡,据说中小手术可以一到两折优惠。”我说:“哦。”果然市场经济了,连医院这种公益服务机构都开始搞促销了。我愣了半天,觉得当今的医疗技术真是高超,把文件夹托付给医生我又觉得今天真是个黄道吉日,窗外的夜色格外迷离。
时间掐得刚刚好,十五分钟后手术室的灯灭了,护士推着还被麻药麻着的文件夹去病房。医生笑逐颜开地向我道贺,说手术做得特别成功,文件夹也特别勇敢,真是太坚强了。我不是很敢苟同他的这个想法。我觉得文件夹之所以勇敢是因为他被打了麻药。文件夹被安排进了一个双人病房,他的病友是个酷爱读书的青年。因为自从文件夹被推进这个病房之后,他就一直在持续不间断地读书,真是“躲进小楼成一统,满地梨花不开门”。我在文件夹的病床跟前百无聊赖地坐了二十多分钟,正打算起身上个厕所,刚打开门,迎面就奔来风风火火的许佳歆。我连忙敏捷地让开,感觉到许佳歆从我身边掠过,带起一股凉风。我打了个哆嗦,许佳歆喘了两口气,破口大骂道:“妈的什么破医院,找死老娘了。”一直在读书的对床青年终于抬起头来,我们惊奇地发现他竟然长得有点像木村拓哉。许佳歆的眼神里闪过一道光,我解释不了那是一道什么光。
刚关好的门啪一声再次被拍开,许佳歆和我一起回头看,栾小七衣冠楚楚地站在门口,走廊上的灯光全被他挡完了。我愣了,对床酷爱读书的青年们也愣了,栾小七面无表情地绕过我去看文件夹了。栾小七没再说话,转身在文件夹病床前一把椅子上坐下,对他嘘寒问暖大驾关心。我也在文件夹的床头坐下,目不斜视地望向前方,前方是关得严严实实的窗户。许佳歆兴致勃勃地一会儿看看我,一会儿看看栾小七,其间还时不时地瞟两眼对床那个长得像木村拓哉的酷爱读书的文学青年。但我和栾小七的双双沉默让戏剧高潮的到来显得遥遥无期且不可琢磨。
住院部走廊上,毛遂自荐留下来照顾文件夹的栾小七从病房里出来,轻手轻脚走到病房的门口。从玻璃门往外看,一片魅影,他心中好生犹豫。我不知该不该出声叫自愿留下来照顾文件夹的栾小七出来。毕竟现在他出力最大,可能他累了,已经躺活动床上休息。许佳歆看看空旷的楼道,忍不住拉紧衣襟。我的笑容点燃许佳歆的脸,她也欢快地轻声道:“谢谢你帮他这么多,有你这样的朋友真好,对了,他现在情况怎么样?”
“好不容易才劝他睡下,他一直念叨着你。”
许佳歆听后溜进病房查看文件夹的病况。她轻轻地剥橙子,几乎没弄出多少声响,但为此多费了不小的劲儿。栾小七丝毫不客气,夺过许佳歆手中的橙子,一口咬下去,就在这静谧的病房里制造出巨大的声响。他看到许佳歆左手托着腮帮子,知道她是文雅中的淑女,他含着橙子先濡湿了才咀嚼,不禁问道:“你要不要吃,我给你剥一个。”
“嘿,你吃你的,我哪敢指望你。”
栾小七被臊的圆脸通红,赶紧扭过脸去背着许佳歆。我正没头绪呢,换角度想我在外面出点儿小麻烦也不愿通知家里。估摸着明天文件夹的家属该到了,谁能接手照顾他?现在病房里四个人,我也没法请假啊,这几天正忙得昏天黑地。怎么办?我现在脑子很乱,等明天他一觉睡醒,他会不会想我,要是见不到我他锤胸口怎么办。这边有护士,我只要下班来看看就行。但这显然不可行。还有一个办法,花钱给请个护工。花点钱没事,这样的话,我心里就踏实多了。正在我焦头烂额之际,许佳歆开口了,非常干脆地给出了五个字,“我来照顾吧。”没什么,真的没什么,我睡了一觉起来,就把病号忘诸脑后了,就在我辗转反侧的时候房门被推开了,睡灯朦胧的光线里看到的是柯亚楠,我从枕头上昂起头来看着她,问道:“有什么事?”
她没好脸色了:“你昨晚吵得我睡不着?大半夜不睡你在哼哼什么?”我张了张嘴,却没有说话。我的房间跟她隔一条走廊呢,两边门一关,她还能听见我哼哼?她又不是二哈,怎么耳朵如此灵?她消失了一会儿,不一会儿又推门进来,端着一杯水,先往我嘴里塞了颗药丸,然后把那杯水递到我唇边。我被迫把大半杯水都喝下去了,才问:“你给我吃什么了?”
“乙烯雌酚。”
我抓着她的胳膊:“你怎么会给我吃这种东西?”她没有说话,在一瞬间我哆嗦了一下,忽然想到,她不会有病吧?这东西怎么听也不是常备用药,而她随时就能找出一颗来给我吃。我抬起头来看着她,一个精神这么好的人,应该不会有神经病吧?她似乎看透了我的心思,冷笑了一声,淡淡道:“你很期望我死?”
“没有。”我诚恳地应道。
第二天清晨,我从浴室里出来,回到房间里换了一套装备,把自己的发型也做了些许整理。柯亚楠突然狂吠了起来,吓我一跳。“我等会儿去医院看文件夹,顺便带点早餐过去。跟你打个招呼,你还是少去医院那种地方。”
“谢谢,你想的真周到。能牺牲你的睡眠时间的可就文件夹一人。这可不是一天两天就能解决的问题。”她说。我笑道:“可不是嘛,我不想麻烦别人,所以我得找当事人谈谈是不是请专门看护照顾他的事儿。”
“真是的,像这种小事。看护的费用也暂时由我垫付,等文件夹好了再说,让他别瞎操心,安心养病吧。”我沉吟一下道:“平时你有点儿冷血,孤傲,可每次遇到事儿才知你是最有热心肠的。我替文件夹谢谢你,我赶时间。”柯亚楠说:“今时不同往日,你还是管好你自己,我会抽时间去医院看望他。”
“好吧,抽空你去。昨晚你又没多少时间睡觉,去补个回笼觉。”
柯亚楠斜睨着我,我连忙微笑告退,免得留下来继续和稀泥。还没来及出门,就听到一个声音轻声细语提醒到:“以病人为重。”病人为重,我趁机开溜。妈的,等晚上回来我再收拾你。虽然我在柯亚楠面前表现得童言无忌,道貌岸然。可当我坐上出租车,我就开始心跳猛烈,眼珠子转得飞快,各种应对之策火山喷发似的,关都关不住。我一路自言自语反复练习,大事小事儿,搁在床上迎刃有余。今天晚上我一定得扳回一局。
文件夹在医院被抢救过来,输了不知道多少血,据说把血库他那种血型的血都快用完了,医生做了长达十余个小时的手术,试图修复他长期营养不良再加上体弱多病毒素感染血液的后遗症,可是并不成功,他体内的血清发生了巨大变化,只能做些不需要灵活不需要技巧的动作。我坚持自己的主见,假装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看不见。心里有爱,我爱着别人,也被人爱着,即使某人坏的没品,也忽然理解享受幸福的理由。
可即使做足了心理准备,我紧张的在镜子前保持原有的淡定,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微笑,耸耸肩,整理了一下着装。直到进病房,醒来的文件夹和没事人一样,没心没肺地玩着手机游戏,直到我站在他床前,他才一个劲儿的大喘气,整个人差点儿垮下来。许佳歆摇了摇头,把搁在桌子上的水壶拿过来,倒一杯热水,让热水缓缓流过她的身体。她选择坐下来,紧紧地搂住文件夹贴着他的脸,但她依然有本事抢在文件夹之前说话。
“我可怜的小宝贝,你看你一张小脸,又狂长痘痘了。”
文件夹勉强笑笑,“不可能。”
“你怎么死犟死犟的,不信你拿镜子照照。”
“不是吧。”
“你不觉得你很油腻吗?”
他始终不肯放下手机。
“玩物丧志,不过你要是觉得玩手机玩的很开心的话,我们以后就不要见面了。”许佳歆嗔怒道。文件夹立马褪去紧张。双手环抱着她的身体,貌似有一种幸福温润降临在她们身上,我从来没有在一个男人脸上看到过幸福神情以及男人给女人许诺过的幸福。许佳歆红了的脸却笑得变本加厉,声调异常怪异。
“我这一身本事,只有栾小七才稍微应付得了,所以只有他才问都不问。”许佳歆无视文件夹的疑问,直到去卫生间的栾小七横冲直撞进病房,栾小七一眼就看到许佳歆正与苏醒过来的文件夹暧昧的陷进幸福的迷阵。他一愣一个一百八十度转身,瞪着眼睛原路返回,顺带将我也撞出病房。等走出几步醒悟过来,顿时气得直跳脚,心一横准备冲回去,被我抱住。
“我们现在进去不方便,万一打扰人家的好事。于情于理对于文件夹来说很不友好。”
栾小七唧唧哼哼,但好歹稳住了,好一会儿才扭头,又去了趟卫生间。去卫生间回来的栾小七眼珠子一转,曼妙地斜斜横眉冷眼看着我沉着脸乱摆姿势。
“文件夹醒了,很好。看来老子这几天的辛苦没有白费。”栾小七大喜过望。
“好好躺着输你的液,别扯了针头,好好休息,别光顾着看我,我脸上又没开花。”栾小七连忙招呼文件夹躺下,暗暗叮嘱一句。
“保重身体,注意休息。”
幸好许佳歆很快反应过来,赶紧对着栾小七大声道谢:“七哥,谢谢你,真的谢谢你。”
“阿波,出来一下,我们到走廊上交接一下吧。”我跟着栾小七走出病房,栾小七心里一激灵,拿出他混迹职场对付领导的方案对付我。“我有点不放心他,文件夹就交给你照顾了。”栾小七一边说,一边翻查手机,我不知道他在鼓捣什么。
“呃,我们先商量一下。”
“商量个毛。你还指望许佳歆照顾他吗?你的脑壳里装的什么?”
栾小七拉着我的手,坚决地下了决心。
“我给他请看护,晚上我来守着,你们都不用管。”我说:“不行,公司很需要你,你请假不还得扣工资。”“哦,行了,回吧,辛苦了,文件夹的事你就不用操心了。”
栾小七瞟了一眼我感动的悻悻作罢。交接工作顺利。许佳歆从病房出来,一眼看见我独自站在走廊,立马也做贼心虚地从消防楼梯逃走。只有我看见,但我不作声。她再三考虑还是溜了,怕万一照顾不周草菅了人命。我松一口气,却见文件夹猛然抬起头,两眼冷冷地盯住我。我顿时头皮发麻,鼓起勇气迎住他犀利的目光。文件夹心里恼火,随即发出叹息,他的眸子对上我的眸子对我恶语相向。“走走走,都走?”
我断然呵道:“你怎么能这么犯浑,我去护士站谈护工。”我用犀利的眼光瞪着他。
吃中午饭的时候,安熙儿来了电话,她张嘴就问。
“一个人是不是可以同时爱很多人?”
“是的,怎么了?”我回答道。
“哦,明白了。”
安熙儿发出感叹。“无限的尽头,究竟在哪里?”
我听的糊里糊涂,无奈的笑了。
不一会儿,我接连收到安熙儿的两个邮件。我打开点击链接先看了起来。安熙儿说她这几天跟踪许佳歆,不想看到文件夹被绿的不明不白。她于心不忍看到文件夹追寻过去的承诺,唯独只有他自己。许佳歆一个人钻上一辆在街角等她的车子已不是一天两天了。开车的,是个男人。车子驶到了水珺蒲一条幽静的小路上,安熙儿悄悄地跟踪车子。车子停在树丛里,许佳歆和男人并没有下车,只看到许佳歆和那个男人在车厢里亲热。
第一次安熙儿无意中发现许佳歆偷情是在建工集团大厦楼下等人。一个男的钻上一辆出租车。紧接着许佳歆也钻了上去,可是,那并不是回家的路。夜色璀璨,乱七八糟的事让她感觉自己很糟糕。许佳歆和那个男人同时从出租车上下来,两人匆匆走进公寓。她们手牵手,很恩爱的样子。第二次,安熙儿的车子在那个男人的车子旁边停下,他们看不见她,更加不会留意。她们好像要去吃东西去了。自从离开后,许佳歆截止目前为止再没有踏足这片土地。一个人不愿意故地重游,通常有两个原因:第一,回忆太美好,不想破坏;第二,回忆太痛苦,不想碰它。不论如何,许佳歆始终回来了。第三次,许佳歆跟着那个男人外出旅行。几夜之后,飞机在东港津渡口机场降落了。她顺利坐着出租车来到了文件夹所住的港大附属医院。看到这里,我有点尴尬。有图有真相,早知道我就不为他而来了。我倒不清楚,我该怎么给他提起这个话题。
“喂,你什么时候拍的,要保密。”
“一个月之前拍的,没来得及给你说,碰巧刚才又看见了,思来想去还是发给你吧,毕竟文件夹是你要好的发小。我可不想看到文件夹被许佳歆的丑闻弄得身败名裂。”
“我还是有必要提醒你一下,文件夹住院了,这种事情不能让他知道。”
“能瞒多久?”
“不知道。”
“那你打算怎么办?”
“等他病情好转了,再说吧。”
“该你上场替我们拿大主意了。你会告诉他吗?”安熙儿说。
“我为什么要这样做?”
“你们不是很要好的朋友吗?”
“你相信有永远的爱吗?”我问。
“我不相信。”
“几个月前,我看到文件夹的女朋友许佳歆偷情,我觉得她会很高兴。事实上,我觉得悲哀。”安熙儿真情实意的表扬她一番后又对许佳歆嗤之以鼻。我获批喜讯后也不禁眼圈儿红了。安熙儿目睹这一盛况,文件夹在许佳歆心中地位已岌岌可危,原来,一个人的确是可以同时爱着两个人的,甚至更多。爱情是千疮百孔的,我们在背叛所爱的同时,也被背叛。或许,我们背叛了所爱的人,只是因为没法背叛自己。安熙儿目睹这一盛况,吓得目瞪口呆。对于安熙儿来说,这一盛况未免太深奥了。无限的尽头到底在哪里?人是否可以任意更换自己的皮囊。
仇秽萍在栾小七的巧妙安排下为了进入上流社会出卖肉体攒了点钱,在东港市中心买了两套房,整体她的小算盘打的还算不错。家资颇丰全拜栾小七所赐,得到了自己想要的,靠事业线条扬名的她在百幕房地产销售公司做了五年的销售顾问总算已完全实现财富上的双重自由。总算结束了一层层黑幕记录。栾小七跟她偷偷领了结婚证,又用虚构事实和隐瞒真相的方法骗她给栾小七的父母买房和垫还自己的信用卡,房本上是栾小七的名字,贷款却全背在她的名下,栾小七苦心经营想夺走她的资产占为己有,她再一次被推上风口浪尖,当她回头是岸的时候,才渐渐认清了栾小七人面兽心家伙的不良动机。
扈海荣和栾小七狼狈为奸的无耻之徒,颠倒是非黑白的能力简直让她刮目相看,她绝对不会再次允许被栾小七那个渣男利用。就算把房子捐出去或法拍,也不会让栾小七的阴谋得逞。仇秽萍深知自己现在已是众矢之的,一时站在原地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她欠公司同事那么多钱,一时还不上,见同事们真的要报警,她顿时急了。
她安排了饭局,叫上了一大帮子食客,饭毕,我喝得微醺,睡意正浓,突然被人踹醒。听到熟悉的声音,顿时,我这张英俊的帅脸僵硬在空气中,栾小七飞快的拿起自己的衣服穿上。仇秽萍随手抓起一个东西就往栾小七的身上招呼。栾小七一脚将她踹飞,拽起她的头发,啪,栾小七的巴掌来的太急,太快,根本没有给仇秽萍还手的余地。我摇了摇头,还以为自己喝醉了酒看眼花了。栾小七在人影中侵犯仇秽萍侵犯的那么用力。他的举动勾动着每个人的神经末梢。
“放开!”随着高压线一声怒喝,栾小七这时才勉强中断了暴虐。大家都很担心,怕一招不慎,栾小七结果了仇秽萍的性命,看到有人打架,人群中有人掏出手机蓄意报警,还没等报警人反应过来,栾小七飞快的走过来,狠狠地踹在门上。
“你们都走吧,只希望你们赶紧离开。”
高压线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嘲讽道:“我没听错吧?你让我走?”
栾小七心里升起一股悲凉,便痴痴愣愣望向人群,为求自救,看见什么像没看见什么一样不屑一顾,惊恐道:“怎么着?不然,你是想让我走?”
谁知栾小七话音刚落,这时,仇秽萍忍着身上的疼痛,挣扎着站起来,擦掉嘴角的血迹,看着眼前阴狠绝情的男人,嘴里不断怒骂道:“狗男人,你害的老娘衣不蔽体,你算个什么玩意?”
“房子是我花钱买来的,你狗日的亲手毁了我,还想霸占我的房子?你做梦!”
“谁说房子是你的?”
仇秽萍顾不得脸面,冷面对待道:“你欺骗我的感情,怂恿我破坏别人的家庭,我身上的衣服被那些野男人撕扯的体无完肤,你连个屁也不放一声。就连你战壕里的兄弟你也不放过,和扈海荣狼狈为奸,陷害,迫害他们,中伤她们,摸摸包藏祸患的良心,豺狼都比你有人性。”
栾小七担心事情败露,情急之下生出歹心,眼前的这个女人拼命挣扎,原本她可以理直气壮,但以目前的情形,她不能接受这个事实。她的右眼睛被眼前这个凶神恶煞的男人打肿,头发散乱在肩头,谁能想到这是她交往了五年的男朋友所为。她不相信,在场的食客也不相信,有个女的疯狂的拽着她的衣服问她这是不是真的!声音冰冷无情。
“这当然是真的,小姚,你该不会以为我在编瞎话吧。”
这时,众人才明白过来,原来栾小七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渣男,欺骗她的感情,霸占她的财产,让她没日没夜的工作,甚至还要在栾小七的怂恿下跟别的男人通过非法渠道发生某种令人费解的关系以此来获取利益。
为偿还高利贷的债务,为后不如为娼。这样的画面讽刺极了,简直让人不忍直视,有种被雷劈的感觉。仇秽萍被食客们嫌弃,被别的男人搂在怀里,被人肉,被栾小七给糊弄的彻彻底底!地上的冰凉,也抵不上她此时心凉的透彻。
当她接完一个高利贷的催债电话后,她趴在桌上哭,众人们纷纷猜想这是不是一场积压许久的煎熬亦或是她故意惺惺作态的闹剧。
没想到当年因为栾小七的一句话,她压上了全部身家,借了高利贷,前两天还刚还了一笔贷款,今天又莫名其妙陷入人神共愤的尴尬窘境。
栾小七淡定的整理衣服,浑身散发着冷冽的气息,发生这么大事,只差找个地缝钻进去,打量了一下自己所在的地方,面无表情的转身摔门扬长而去。
高压线一脸不可置信的懵逼,心里一阵委屈,不可思议的看着仇秽萍,眼前的这个女人竟然是自己的顶头上司安插在自己身边的避雷针,这简直比雷劈还让他难以接受!
栾小七致力于发展,一心广开言路,想要借助于扈海荣的势力爬的更高,直到有一天,我了解到关于他的一切。他退了学,四处碰壁,遭人唾弃,受人冷眼,以至于让他全心全意投入到“敛财”和“攀爬”这个伟大梦想上。慢慢地,他的事业有了起色,从看门狗一直做到了中级管理层,仇秽萍看上他估计是因为他风度翩翩,魅力四射,打理事情仅仅有条,工作能力强。这样的男人也是最吸引女人的地方,人也很有才华,最主要的还是自信。至于出身性格和人品,也就不怎么匹配。
栾小七表面单纯的把全部的时间都用在工作,现在我们都不那么想了,他把大部分时间都用来提高和丰富自己。他深谙世事,他说,人一般不会死在大事上,而是那些一次一次的小事,却成了致命伤。
我的工作能力仅配拥有基本工资,公司需要的是一个能给公司创造价值的人。我和高压线两人硬着头皮一起来了公司。销售会议室内,简韦称初步方案通过了,大家松了一口气。简韦又说:“大家先别放松,我们的任务还很重。”
销售总监刚想对他感恩戴德,却被他最后一句话堵得一口气差点提不上来。呛得只咳嗽。销售总监很想激励一番士气,但她不知道该如何说起。便反应过来问道:“大家还有问题?”
众人道:“没有。”
我焦急的站在办公室门口停停走走地穿梭在走廊,简韦从落地玻璃上扫视了我一眼后对着众人道:“既然没事了,大家下去各忙各的吧。”
刚走到门口,对面迎来了无数双异样的眼光,想到这里我瞬间挺直了脊梁,无视其他人异样的眼光。据我所知,扈海荣等一票蝇营狗苟的不良作风已经捅到公司总部去了,有几个人也是偷偷被简韦叫到办公室进一步调查核实情况。我犹豫着来到办公室找到简韦,并且告诉他,扈海荣是被我们联名举报的,简韦的脸色瞬间就沉了下来。简韦看我的眼神很诡异,有点儿灵魂出窍,半晌说不出话来。他的笑有些牵强,人的心理斗争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他给自己倒水的空隙低头看着我和高压线,冷声吩咐我俩先坐下来再交谈。高压线穿着一套平常穿的职业套装,西装革履,皮鞋擦得锃光瓦亮,大背头,头发梳在脑后,厚重的眼镜挂在鼻梁上,在凳子上认真的坐了起来。万一怕眼神不好,误解了项目负责人简韦脸上的表情。
简韦站在会议室里嚷:“你们到底什么毛病?”
“这是一段永远无法填平的鸿沟。”
“压线,你坐那么端正干什么?起来把门关上。”
“我想我们该谈谈了。”
“还有什么好谈的。我还能干什么?”
“你的脑袋里到底装的什么东西?”简韦气的瞅着我咬牙切齿。
“我是猪脑子行了吧!你永远都是居高临下,而我就像一只小蚂蚁,任由你们一脚踩成尸体,风一吹,连渣都不剩。何必要在你面前展现优越感。”
“别人是吃饭活命,文件夹是吃药度命,原本他的身体很差,可就是因为你,整天的护犊子,他像是个寄生虫似的一天到晚不知道日子怎么过,喝酒,抽烟,熬夜,把自己往死里作践,结果就成了今天这个鬼样子。”
说着简韦缓缓走过来按住我的肩膀安慰道:“我真不明白,有什么事情你跟我说呀,何必要采取这样的方式造就这样的结果,你觉得我不能出面解决的事情你可以向上面反映,一级一级的反映,我就不信没人管。”
我痛苦的闭上眼睛,这时候我只能感叹命运的不可捉摸。本来一个电话就可以抹平的鸿沟,偏偏选择用今天这种相逢不相认的悲凉境遇来收尾。
文件夹懦弱的有些可悲,在这么听他说下去,传到文件夹的耳朵里恐怕他就要失去理智了,真不知道因为冲动的狰狞会说出多少伤人心的话,任由自己的委屈潸然泪下,我选择放过他们,选择把这段时间郁积怨压在心中的仇恨和愤怒,如洪水决堤般倾泻而出,这是一段无法填平的鸿沟。
简韦犹豫了一下,还是告诉了扈海荣他从未想过的情景,即使在梦里,这种情景也是不会出现的。原本我们跟简韦说好了要保密,等我们前脚走出门,后脚简虎就约谈了扈海荣,简韦本想抽手不管事给个机会给扈海荣,让他去见见审计检查员马钟祥服个软,解释一下看能不能有迂回的余地。
可是万万没想到扈海荣心狠手辣,诡计多端,死性不改。想把我们赶尽杀绝,我知道现在我们估计自身难保,以后的事就更难说了。
我便觉得如同晴天霹雳,一个接一个响在自己头顶。简韦也三令五申让扈海荣收敛点,切莫失了群众基础,没想到扈海荣野心大得很,不想受到其他势力的约束,他压根就不想在自己统治的这个地界上任由他人主宰,以至于和简韦的关系也闹得很僵,简韦对此人抛去一个鄙视眼神的同时,冰冷的声音就在他的头顶响起:“你就这点本事,让你负责项目销售管理简直就是丢公司的脸。”
“抓紧收拾一下,该干嘛干嘛去。”
整个过程,扈海荣连一点反驳的余地都没有,从头到尾被简韦骂了个遍,气的像条狗一样在墙角瑟瑟发抖,真是卑微的可怜。
会议室里除了拉了半边的落地窗帘斜照进来的一丝阳光就剩简韦的咆哮声和室内隐隐约约的凉风,再也听不到其他声响。
“到了今天这个地步,我劝你还是不要做无畏的挣扎,早点把你的所作所为做个书面检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干了什么苟且之事;只要你愿意,尽管来找我。不然,你的下场会很惨的!”说完,简韦带着满腔的怒火朝着扈海荣恶狠狠的看了一眼,带着懊恼走了。没想到,扈海荣这个贱男人阴魂不散,就像孤魂野鬼一样对我纠缠不休,我挺着笔直的脊梁,一双清透的眼眸中带着一股隐忍的狠劲。一脸嫌弃的盯着他道:“那就试试看。”
翻脸就翻脸,还有下半句话,我没有接着往下说,我看就不必说了。既然不是一条船上的人,那就是敌人,就算扈海荣对我下江湖战贴,我也无所畏惧。我低着头,手抓着衣服上的那个黑色纽扣在瑟瑟发抖。刚说完这话,我就懊悔得不得了,眼神中依然保持着原有的镇定。
我低头想了片刻,抬起头来倒胃口地看着他说:“你能杀人,人家也就能动你……,别总以为自己天下无敌,我混迹鱼沙俱下这么多年,虽然身不在江湖,江湖却有我的传说。想动我,没那么容易,我也不是好惹的。我劝你还是乖乖照顾好自己的妻儿老小,免得青山不幸埋废物。”
又没有人给我撑腰出头,这样在紧急情况下除了自救还能避免发生什么意外?我是个谨慎的人,大浪袭来,我会事先收了帆,然后驾船,朝着浪尖出海而去。另一方面,扈海荣的态度变得特别强硬,甚至咄咄逼人,因为关于他的丑闻这样的事情一出,他觉得是我的问题,所以立刻调整战略方针准备对我采取人身攻击。本来这样的事情已经让整个金科集团觉得蒙羞,此刻更是火上浇油。我不由得生出一种悲凉之意。我感觉受到了前所未有的侮辱。
“你拽着我手不松开是什么意思?”
我决定什么都不管了,任性地卷起袖子投入到这场浮光掠影的对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