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十余日除了继续征兵之外就是在潭州城外的山丘之上也设置数座旱寨以加固潭州的城防。
等待四月中旬,明三等人留了明春江和李顺带着本部人马留守潭州城,并训练新募集的士卒之外,其余两万余人架着大小战船百余艘溯江而上,前去攻打湘潭城。
不需要探马来报,湘江上有宋军来犯的消息早就借着来往商贾之手闹得潭州满城风雨。
不过这些商贾如同那鸭子一样知晓湘江水的冷暖一般,他们只是尽可能的把城外货物运进城内,更保守点的暂且离开潭州去往他处,不过这总毕竟是少数。
这段时间来往于潭州与湘潭州的商人早就说了除了潭州是落入宋军手中这点变化之外,其他是一点没变,坊市还是那些坊市,胥吏也还是那些胥吏,主打一个一切照旧。
若非得说有什么不同,就是宋管不搞和买这一手,因此经商比往日还顺心些,略微有些不便的是不收元廷的交钞,不过他们也发行了一种粮票作为替代。
这些市井言语早就有人通报给在城楼上视察城防的四川行省平章政事咬住的耳朵里,伺候在他身旁是随他一起出川的诸位川东将领。
他犹然记得一起出川的有四川行省右丞长吉、四川行省参知政事哈麻秃、四川蒙古军都万户府镇抚神保、万户夹谷卜颜,千户末里不花、狗儿、拜延不花,东川蒙古权万户台力不花,东川蒙古千户保僧巴都鲁,东川权千户杨帖木,东川千户赛因不花,权千户保儿,等等。
转眼接近两年半的时间过去,部将凋零的凋零,调走的调走,大胜过,也大败过,只是这湘汉红巾军是旋起旋灭,旋灭旋起,没个尽头……
还有那答失八都鲁刚来四川行省的时候还是只是以万户、四川行省添设的参知的政事(从二品)统军平叛,位在自己之下;接着就以战功升四川行省右丞(正二品),还是低于自己;眨眼之间就又因战功升为四川行省平章政事,现在已经兼知行枢密院事,总荆襄诸军,从宜调遣。
所以嘛,自己这是跑到湖广来了。
只是这宋军怎么放着荆襄不去打就来打自己?难道自己真就是软柿子?
确实,答失八都鲁敢以三千对阵十万,自己是怎么都学不来。
将视线从白云、北山、湘江、城郭、楼台转向城内的市井人家,再想到这即将面临的兵患,倒想起宋朝时在此地任职过湘潭令的孔武仲写的湘潭二首中的其二首,甚合今日情形。
县街重复俯惊湍,正与湘江咫尺间。侵齧最忧东汇水,蔽遮惟有北来山。
清流倒影楼台壮,白瓦连云市井间。捍患持危功不小,亭亭千古镇荒湾。
咬住兀自把一首诗吟诵完毕,可惜这群不学无术的部将是全然不懂个中意味。既然都不懂,那就全部回州衙议事。
城墙的石砖在岁月的侵蚀下略显斑驳,但是依旧坚固。城墙上的通盘显得崭新而威严,炮身上錾刻有精致的纹路,闪烁着冷冽的金属光泽。
这批新铸造的铜炮是咬住给予厚望的守城利器。
临下城墙之前,咬住嘱咐守城官兵:“加强城防,严密见识红巾贼军的动向。一旦发现他们的身影就立刻报与我知,要是他们胆敢进攻,就要用这些铜炮给他们一个狠狠的教训!”
“平章大人放心,末将保证人在城在。”
咬主这才略微满意的走下城楼,在众多部将的簇拥下乡州衙走去。沿途的百姓、商贾都纷纷避让。
天色突变,阴阴暗暗似有暴雨将至,衙署之中的气氛一下就变得凝重起来。差役领命立即点上蜡烛将房间内照得光亮一些,试图驱散一些阴霾。
一阵风过,烛火摇曳,映照出众将脸上神神的忧虑。
“哎,当初要是能坚守潭州,不让宋军有可乘之机,今日的局面或许就不会如此被动。”
见众将不敢发言,咬住紧锁眉头,伸手虚指在挂着的舆图上的潭州的位置处,声音充满了懊悔。
麾下第一猛将哈麻秃也长叹一声,摇头道:“大人说得是啊,我们当时太过轻敌,没有料到宋军大败之后会如此快速,又如此迅猛的发动第二次攻击。现在回想起来,真是悔之晚矣。”
其他跟随咬住时日颇久的将领也都心中懊悔,唯有本地的数个官员还想振作一番。
“平章大人,现在还远不是放弃的时候。属下以为,我们必须商量出一个对策,守住湘潭州,为湖广行省和朝廷争取更多的调兵时间。”
哈麻秃点头表示赞同,他说道:“说到底就是缺兵,若是是能弄来几千上万的敢战精兵,也就不用议事了。”
问题的关键就在这里,这潭州路并不缺人口,但是元廷的高级官员就是难以把他们从百姓中甄选出来再训练成可用的士卒。往往需要依靠汉人地主豪强才能拉起一支队伍。
他们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实实在在的受到这个结果的困扰。
咬住站起身,慎重考虑后说:“我认为,还是四川行省的兵敢效死力。我与答失八都鲁写信一封,哈麻秃仍旧回四川行省去征募、训练士卒,待到士卒有成再出川平叛。”
哈麻秃有一坤年没有返回过四川,他是真的想回去看看,大声回道:“大人英明,下官敢不尽心竭力以报大人和朝廷。”
咬住接着又对潭州同知杨正衡说:“我们也要加强与其他各路的联系才是,比如宝庆、武冈、衡州等,不知杨同知意下如何?”
“平章大人所说都是真知灼见。只是下官人微言轻,又粗鄙少文,只能做些跑腿的事宜。”
明明这杨正衡父子两代四人都在为朝廷效力,并且他的三个儿子都文武双全。咬住见他这么说也只是为了推脱,或者不想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守城还用得着他,也不便逼迫过甚。
毕竟之前把宝庆、衡州、武冈、永州等地的士卒也抽调了不少,然后大部分还交代在了天临城。
见无人能给出行之有效的方略,咬住只能悻悻然的放了众将领各自去备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