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顺听见动静,着急推门进来,看到眼前发生的一切,也顾不得思考发生了什么,踩着小碎步准备上前将太子殿下扶起来。
朱标尴尬地摇了摇头,自己拍了拍屁股站了起来,揉着自己摔疼了的屁股蛋子。
朱元璋也起身搀扶着朱标到一旁的绣墩上落了座,亲自弯腰查看朱标是否受伤。
“父皇,儿臣没有大碍!”朱标怯生生地说道。
“标儿适才是?”朱元璋被刚才朱标的突然的举动也怔住了,想要询问太子刚才准备要干些什么?
“儿臣看父皇连日操劳,眼角都布满皱纹,儿臣想一睹龙颜,为父皇分些忧。”朱标说谎话也不打草稿。
朱元璋哈哈一笑,拍拍朱标的肩膀道:“咱的好大儿,不枉咱和妹子最疼你。”
朱标是朱元璋的骄傲,也是马皇后的骄傲。
虽然朱棣、朱樉、朱棡同样很优秀,其中朱元璋最赏识朱棣,但是朱元璋不会让任何皇子阻挡太子朱标的路。
不管皇子们有多优秀,都必须给标儿让路!
“李顺,给咱把咱前几日珍藏的占城进贡的那个物件拿出来,给太子尝一尝。”朱元璋吩咐内使监监令道。
李顺领命后退了出去,不一会儿,领着两个小太监抬着一个托盘进了东阁。
朱标抬眼望去,只见托盘上放着一个盖着红帕子的物件,凸出来一大块,想是个圆滚滚的东西。
“慢着,慢着。”李顺小心地指挥着两个小太监轻轻放在桌案上。
“下去吧。”朱元璋挥了挥手,让李顺等人先行退出,
等李顺等人退出后,朱元璋故作神秘地对朱标说道:“标儿定没有见过这新奇物件,咱第一次给妹子吃它时,被它好一顿扎。”
朱标被朱元璋的描述勾起来兴趣,作为一个从后世来到人,各种吃的都见过,倒要看看这是个啥!
朱元璋蹑手蹑脚地将帕子的一角提起,随后一扯,一个浑身长满刺的东西出现在两人的面前。
朱标定睛一看,这不就是榴莲,自己在后世很没少吃过。
但为了顾及老朱的感受,还是故作惊讶地叫道:“父皇,这是个啥?”
朱元璋哈哈一笑,用手指着榴莲,说道:“咱专门问了占城的使者,他叽里咕噜说了一通,咱才知道这个东西叫‘徒良’。”
“来你,标儿,尝一尝。”朱元璋笨手笨脚地扳开榴莲,将其中最大的一房肉递给朱标,充斥着满是期待的眼神。
看着朱元璋被榴莲外壳的刺扎伤的手,朱标心头突然一热,自己第一次感受到了朱元璋的铁血柔情,是一个父亲对儿子最真挚的爱。
“吃呀,标儿。”朱元璋看着拿着却迟迟不肯吃的朱标,催促道,“你母后那边,我刚让李顺也送去了。”
“这稀罕的物件,咱不可舍得让老二老三老四他们先吃。”
朱元璋饱含深情地看着朱标。
朱标将糯糯的榴莲肉慢慢放在嘴里咀嚼着,吃得吃得眼泪不由自主地滴答滴答地掉落下来。
“标儿,莫不是不好吃?”朱元璋看着朱标的异样,忙问道,“竟敢给咱进贡这腌臜玩意,咱马上去找占城使者,给他点颜色瞧瞧。”
“父皇。”朱标伸手一把拉住朱元璋,边摇头边哭道,“太甜了,儿臣是甜哭的。”
“哈哈”朱元璋充满慈爱地抚摸着朱标的脑袋,温言道,“标儿既然说好吃,就统统都留给标儿吃。”
在烛光的映照下,朱标和朱元璋二人相依的影子倒影在地面之上。
……………………
朱标与朱元璋谈了好多好多,将心中好多好多的话都统统说了出来。
朱标这才明白,自己当着众朝臣的面反驳老朱分封诸王、自己执意要求提前预政、自己由着性子鲁莽地带着部队出征……
原来父皇一直以来都在暗中支持着自己,都安排亲信随时保护自己。
在自己出征北元的时候,朱元璋每日都要听取来自前线的禀报,时刻留意朱标的一举一动。
如果朱标有什么闪失,朱元璋准备随时亲率大军荡平北元,将北元皇帝挫骨扬灰!
朱标深深跪了下去,重重叩头,说道:“儿臣给父皇添乱了!”
朱元璋伸出大手,将朱标搀起来,不住地劝慰着。
过了一会儿。
朱标顿了顿,站了起来,躬身道:“父皇,刘中丞……”
看到朱标支支吾吾的样子,朱元璋惨然一笑,叹息道:“刘伯温有大才,咱很赏识他。”
“今日他当众忤逆咱营造中都的事,当着满朝文武,咱一肚子的火忍了,但今日的事咱定要给刘伯温一些苦头吃,让他长长记性。”
朱标低声自语一声:“儿臣以为刘伯温所言字字珠玑,切中时弊。”
“营建中都确实应该暂停了。”
朱元璋看到朱标也反对营造中都,也有些诧异地问道:“标儿,何出此言?”
朱标应道:“父皇营造中都是为了效仿元大都和上都的‘两都制’吧?”
“标儿猜对了,咱是这样想的。”朱元璋有些吃惊地回应道。
元朝忽必烈时期订立两都制,分别为上都开平和大都燕京。大都是元朝的政治中心,负责在此处理全国政务。
上都是陪都,是蒙古游牧民族世代栖息的地方,在此他们依旧保持着原来游牧射猎的生活,不需要强行适应大都夏季的酷热和潮湿。
基于此,元朝统治者在两都之间定期巡幸。
“但父皇,咱大明与元朝情况是不同的。咱大明都是汉人,不存在不适应南京天气的情况,因此无须仿照元朝的‘两都制’。”
朱元璋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其次,父皇想通过营造中都,让那些和父皇同甘共苦的淮西部将得到满足,将父皇和诸将的故乡凤阳打造成一种精神的归宿。”
“最为重要的是父皇想要让凤阳具备帝乡之威仪,而且必须受到百姓的敬仰。”
听完朱标的分析,朱元璋一脸不可思议,惊叹道:“标儿如同咱肚子里的蛔虫一般,把咱的心思摸得明明白白。”
朱标尴尬地笑了笑,心想:“我从后世来的,当然知道你老朱心里是怎样想的了。”
“那标儿有何看法?”朱元璋语气和缓地征求朱标的意见。
“儿臣以为,民为邦本,本固邦宁。如若父皇为营造中都,造成国弱民穷,岂不是因小失大。”
“凤阳作为帝乡,所紧要的不是遍地的宫殿楼阁,而是朝廷要给当地民众实实在在的好处,免除其赋税徭役,全力帮助百姓恢复生产,不应该再大肆扰民,造成百姓困苦。”
朱标继续说道:“父皇记挂着跟随您南征北战功臣,可以赏赐其田地银两,许诺其爵位官职即可。”
听完朱标的侃侃而谈,朱元璋沉默良久,最终做了决定:“咱听太子的,中都营造全部中止,不再滥用民力民膏了。”
朱标听到父皇终于松了口,长吁了一口气,低声道:“父皇,那刘中丞……”
“放了吧,不惩罚他了。”朱元璋摆了摆手,走出阁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