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青,早啊~”
“六婶,早!吃了没?”
“还没呢,包子刚出炉,来几个尝尝?”
“得嘞!来一笼!”
黄河镇,一座地处偏僻,周边却并无黄河的小镇,甚至是穷山恶水。
镇子上人口并不算多,距离县城要赶路五十公里左右。
然,
都说穷山恶水出刁民,可这黄河镇却是热闹得很,邻里街坊十分和睦,即便此刻天还未蒙蒙亮,却已经沸沸扬扬。
黄河镇上的人,都有早起的习惯,可谓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黄河镇三盘街,两排居民楼整齐排开,其间有几间铺子,此刻铺子老板已经都起了个大早,相互打着招呼。
这不,
一间不大不小的包子铺前,一个满脸堆笑的大婶正和一个约莫二十七八的年轻男人打招呼。
在包子铺斜对面不远处,便是一间纸扎铺子,门前摆放着一些纸人和纸马,一捆捆的纸钱堆放在桌面。
即便天未大亮,摆出这些有点渗人的样子,但街坊邻里似乎已经习惯,并未有什么意见。
大婶正拿出一笼热腾腾的包子,年轻男人笑着走了过去。
下一刻,
只听得一声轰隆巨响,伴随着一阵极长且刺耳的噪音,刚将蒸笼放到桌子上的大婶哆嗦一瞬回过头,脸上笑容刹那间便凝固了。
惊恐之色很快布满双瞳,大婶惊呼出声,四周也同样响起几道惊呼。
“楚青!”
“快,快救人!”
只见那方才走过去的年轻男人楚青,此刻被车子撞飞出去老远,倒在地上吐血不止,浑身抽搐。
而那肇事车子只是停了片刻,似是因为害怕,竟直接猛踩油门,伴随着一阵轰隆隆的噪音,扬长而去!
肇事逃逸!
周围人眼见情况不妙,可想要阻拦却是不行。
奈何,
他们也只得赶紧围到楚青身边,脸上皆是担忧、愤怒之色。
撞了人就跑!怎能不怒!
可眼下,
救人要紧!
别看楚青年纪轻,可平日里对街坊邻里极为友好,甚至经常帮助他们处理一些事情。
因为是镇上为数不多的大学生,且还愿意留在镇上的年轻人,镇上这些老一辈的对一些电器维修方面并不熟悉,都是他出面无偿帮助。
“老三爷!您可快来啊,出大事了!”
众人看着楚青的样子,眼中布满了心疼和担忧,可却也一时之间无从下手。
好在有人反应及时,迅速冲向不远处一间房子口中连连呼喊。
不多时,
一个身体硬朗却满头花白的老者匆匆赶来,众人连忙让出一条道来,让老人查看楚青的伤势。
老人眼中也尽是悲悯,当他看到楚青时脸色一黑,迅速蹲下身子查看起来。
只片刻,
待他确认了脉搏之后,脸上更是怒不可遏,摇摇头后冲着旁人怒问:“这是谁干的好事儿!”
“不知道啊,老三爷,那肇事的车子好像不是咱们本地的,没见过!撞了小青后就跑了!”
“畜生!”老三爷怒骂一声,而后道:“你们怎么没拦着!”
但很快,没等众人作答,老三爷又叹气道:“哎……可怜的孩子,无亲无故,如今还遭此横祸!”
众人见状,有人还打算说些什么,却见老三爷眼中湿润,继续道:“都动起来,帮小青处理后事吧……”
只一刹那,众人眼见老人眼神黯淡,竟似突然老了许多。
听到这话,众人也是大惊失色,不少女人更是捂住了嘴,眼中皆是不可思议和恐惧!
就这么片刻的功夫,刚刚还满脸笑容,意气风发的人,就……这么没了?
“老三爷,您要不……”
有人不敢相信,想着让老三爷再确定一下,但话没说完却又自己咽了回去。
众所周知,老三爷是黄河镇上出了名的老中医,行医五十余年,可以说黄河镇上老一辈的人,大多数都和他打过交道。
他们深知,这位爷医术高明,称之为神医都不为过。
再加上他跟楚青的爷爷更是至交好友,楚青爷爷死后,他更是对楚青照顾有加,将多年积蓄都用来供楚青上大学。
这也是为何,楚青大学毕业后没有选择留在大城市发展,而是回到了这偏僻的小镇,甘愿过着平平淡淡的生活的重要原因。
也因此,
众人心知,老三爷行医多年,哪怕年迈会有出错的可能,但绝不会发生在此刻。
“怎么会这样……刚才还好好的……呜呜呜……”
人群沉默,方才卖包子的六婶却是呜呜咽咽哭出了声。
她跟楚青算是对门,俩人每天也经常聊天打发时间,对于楚青,她也是当做自家孩子一般。
所以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她顿时绷不住哭了出来。
她还记得,刚刚楚青的笑容有多么的灿烂。
可现在,片刻功夫,就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造化弄人!
在六婶的哭声中,较为年轻一些的中年男子都动了起来,纷纷带着悲凉的神色将他抬起,着手准备后事。
可他们却不知。
此刻,楚青正站在人群外,眼神空洞,一动不动。
大雾弥漫,天还未亮。
六婶的哭声突然传来,他猛地惊动,听到了声音,这才渐渐看到眼前令他疑惑的一幕。
一群人围在大街上,情绪似乎都不对。
这是在干嘛?
发生了什么?
还未来得及询问,只见不远处大雾中,有一黑一白两道身影悠悠出现。
他疑惑,但下一刻,却震惊。
因为,在他寻找到六婶方向的时候,却看到了……自己!
那躺在血泊之中,被几人抬起的,不正是他楚青吗?
可这……
还未细问,
周围一切便顿时烟消云散,变得一片漆黑,他再也看不见,也听不见,唯独身后的纸扎铺,门上的灯笼,烛光摇曳,那些纸人纸马竟似活过来一般,缓缓活动起来。
一黑一白两道身影一瞬而至。
面无表情的站在楚青面前,空灵的声音响起:“楚青?”
“是……是我。”
“那就没错了,你阳寿已尽,随我们走吧。”
“去哪?”
“阴曹地府。”
轰隆!
仿佛晴天霹雳,心中震撼不已。
死了?
为什么?
好端端的,怎么会这样?
他没时间思考,只见那黑白二者正掏出锁链,欲要将他捆绑,惊慌之下,他只得转身跑回纸扎铺。
那儿有目前唯一的光明。
三两步之下,他冲进了纸扎铺内,也是在此刻,门外的纸人纸马竟也动了起来,纸人翻身上马,如骑兵一般挡在门外,对峙着跟来的黑白二者。
“咦?”
一道轻咦响起。
黑白二者随手一挥,褪去身上黑白迷雾,露出了真面目。
这是一对年轻男女,男人一身黑色风衣,留着干净的短寸,面色红润,眉眼轮廓极是俊朗。
女人一身白色短裙,脸上着淡妆,凤眼清亮,薄唇微红,气质好似仙女。
同样的是,他们眼中都有几分惊讶。
“黑哥,这是……护灵人?”
“没看错的话,好像是,多少年没见过了?”
“你多少年我不知道,我反正从来没见过,也就听说。”白裙女淡笑道,眼中却有几分调侃。
黑衣男则是脸色微微一僵,心情低落了不少。
但他却没有搭腔,而是继续道:“这楚青居然会有护灵人,不简单呐。”
“再不简单又如何,阳寿已尽,该入阴曹地府。”
“不好说,他不配合的话,这些护灵人是个麻烦。”
“动手,还是谈?”短裙女询问。
黑衣男:“先谈谈吧。”
屋内的楚青仍旧惊魂未定,看着那些被他亲手制作出来的纸人纸马此刻竟活了过来,也是吓得不轻。
但听到二人毫不避讳的对话,他也算是听出了眉目,这才松了一口气。
看起来,他们有些忌惮这些纸人纸马。
不过,
他眼下还真不能接受,自己居然就这么死了。
他才二十七啊!
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楚青,谈谈吧。”
黑衣男走到门前,没有要动手的举动,可那纸人却是扭头对视,虽然没有神采,却看出一副严阵以待的模样,仿佛随时会出手。
“谈什么?”
“你阳寿已尽,按规矩,你该入阴曹地府。”
“我一生没干坏事,还时常做好人好事,凭啥我这么年轻就死了,还非得下阴间?”楚青有些麻木,皱眉问道。
话锋一转,他又道:“我不应该上天堂吗?”
短裙女一听,嗤笑一声,道:“洋鬼子那一套,都是骗人的,哪有什么天堂,三界众生,寿终之日都得入阴曹地府,无论生前是善是恶。”
“那你先说说,我好歹是个大好人,下去后……要遭罚吗?”
他往前一步,门外的纸人似有所感,立刻向两旁让了一些。
这一让可了不得。
身后明晃晃出现一大堆纸钱,亮瞎了黑白二人的眼!
嘶——
一阵倒吸凉气的声音响起,俩人看着那一堆钱,竟是满眼震惊,挪不开眼。
这一幕,虽说二人反应很快,神色迅速恢复,却也被楚青敏锐的捕捉到。
他疑惑的看着那些纸钱,此刻散发着微弱光芒,脸色古怪。
‘这钱好像真能用?不过……为什么他们是那幅样子?’
楚青心中疑惑。
纸钱本就是阴间钱币,但也是阳间说法,谁知道是真是假,再加上爷爷传给他的这套手艺做出来的纸钱,实在有些四不像。
它不单是传统黄纸造型,由稻草制作,上面还有奇怪的纹路由朱砂绘出,且需由黄土用露水打湿,以鸡毛笔写上天地银行四字以及数额。
说白了就是黄纸钱写上天地银行,带图像的。
这对他来说确实是四不像,但毕竟是爷爷传下来且要求必须这么制作的,他也就照做了。
没成想,还真有点说法!
可关键是……就算是真的!为什么会让两个灵差这么惊讶?
没等他细想,便听到短裙女的声音轻轻传来:“黑……黑哥,那,那是多少?”
“一,一,一百亿……”
二人身子肩膀都贴在了一起,身躯轻颤,目光落在那一串数字上,满是震惊。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有钱?”
哪怕他们的声音已经很轻了,但,显然没想到这儿就这么安静。
也不怪他们,毕竟……这种状态下,谁还顾得上楚青听不听得见。
楚青听着俩人的话,更是纳闷。
这数额不是基操吗?
千亿的咱都有一堆呢,逢年过节成捆成捆的烧,有什么奇怪?
但很快,他似乎想到了什么。
爷爷曾嘱咐过,烧纸钱,特别是他制作的纸钱,必须用稻草来生火!
一时间,脑中浮现了许多猜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