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书馆是个好地方。
明白这一点的陈寻总会在时间较为空闲的时候去图书馆看书。并不是因为书籍的吸引力已经使他爱不释手,仅仅是他发现那位学姐也总会找些时间去图书馆。
一早起床就是乌云密布的天气,过了两三小时后,天空终于下起雨来。
灰蒙蒙的天空,以及淅淅沥沥的小雨,倒是颇有几分情深深雨濛濛的情致。
陈寻撑着雨伞,独自走在去往图书馆的路上,心里不免多了些思绪。像这样的天气,撑伞外出的人并不会太多,寂静时,一个人就拥有一片天地,不需要过多的言语描述,就好像此时,什么都可以思考,也可以什么都不做。单是雨中漫步,就颇有感触了。
这样想着,陈寻再抬头时已经到了图书馆的门口。
平日里就鲜有人光顾的图书馆此时更显得冷清。收好雨伞,陈寻朝着熟悉的阅览室走去。伞上未晞的雨水轻落在台阶上,像是在弹奏一首有关雨天的琴曲。只是断断续续的声音实在让人无法猜透究竟是什么曲子。
也许是陈寻经常哼唱的《晴天》?
又或许是《江南》里的“雨到了这里缠成线”这一句?
只一句,却韵味无穷?
答案是什么不再重要,因为陈寻已经把伞放在门口,径直走进阅览室。雨伞上的水滴滴落的声音再无人倾听,没有人赋予它以人的情感,那么这声音就只是声音。
自然存在,自然消亡,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
这次要看的书是上次不曾看完的《艽野尘梦》。这并不是《边城》那样出名的书,可以说同龄的部分学生甚至都未曾听说过。
但这不影响阅读的心情。
陈寻读了一会,期间多次往学姐经常坐的地方偷瞄,得到的结果都是不曾出现她的身影。这真是一件糟糕的事,比下雨天弄丢雨伞还要让他难受。
雨滴轻敲着窗户,绵延不绝的声音随陈寻的心跳而起伏。
这样的状态持续了很久,陈寻有时反复地翻着页数,即使眼睛一个字一个字的盯着看,脑袋还是一片空白,跟没看过一个样。
心绪早已不在书上,自然看不进书。
心绪不宁的苦恼的终结来自午休起床铃声的响起。
陈寻收好书,站起身来,走到取书的地方将书放回原位。
走出阅览室,拿起雨伞,回教室上课。
一个下午的时间在陈寻散不去的郁闷中悄悄流逝,终于,快到吃晚饭的时间时,这场雨彻底停了下来。
空气里还弥漫着雨后清新的味道,窗外抬头可见的树叶也更青绿,好似刚洗过脸一般,满是清爽。
时钟上的指针转啊转啊,转到了饭点。
铃响,下课。
楼道里传来嘈杂的跑动声,在干饭这条赛道上,依旧人才济济。体育老师就应该搬个凳子在食堂门口等着,把跑的最快的头部干饭人抓去练体育。
陈寻倒是不急,因为他的晚饭有人会送来,他去门口拿就好了。
刚走到教室的转角,他身体突然就停顿住了。
转角那边走过来的,正是今日苦寻不见的学姐。
苦寻不见,转角遇见。
只是学姐脚步匆忙,两人只看一眼就各自走开,没有互相回头再看一眼的戏码,生活又不是偶像剧,只要你回头我就坚定选择你的戏份很少上演。
然而陈寻还是回头看了一眼宁欢,留给他的是背影。
嘻嘻?
不嘻嘻!
陈寻的奶奶掐着时间将晚饭送到学校门口,不早也不晚。
接过晚饭的陈寻跟奶奶说了几句话,最后挥手告别奶奶,拿着晚饭朝教室走去。
一荤两素,外加一个大香蕉。
吃过晚饭,趁着时间还早,陈寻掏出前两天刚买的笔记本,于白纸黑字间写下自己的感触:
你出现了真好,不然我总要担心你的状况,哪怕担心是多余的,不必要的,有时候我实在认为我该有出现在你世界里的必要,不然这些没由来的情绪算什么?可是这样是否会对你造成不必要的困扰,我不得而知,但越想越觉得有此可能。
写到这,少年合上笔记,藏起心事。
……
第二天,陈寻依旧去了图书馆。
相比于以前单纯的阅读,这次陈寻带了个笔记本,看到好词好句就抄录下来,算是边积累边练练字。
月考快要到了,多做点准备总是好的,兴许到时候多用了点好词好句,作文分数还能高上一二。
可别小看这一分两分,老师可是常说多考一分干掉一千人。
好吧,说这么多其实就是一时心血来潮。
陈寻抛开脑海里的杂乱念头,专注于读写。
今天的天气很好,不冷也不热;食堂的鸡腿也很好,好吃还不贵。
唯一的缺点就是没能见到学姐,倒不是非见不可,只是不见有些莫名的失落。
在笔记本抄了一页好词好句多的陈寻停下笔,对着窗外的天空手撑下巴,托腮发呆。
也不知是不是看多了书,脑子里冒出点东西来:
雪落满撒哈拉沙漠,
北极星点亮南极夜空,
而你在想我。
且将你归欢喜处,解我浮生三千愁。
至此停笔,合上笔记本,陈寻只觉得整个人都很舒畅,颇有一种伸腰大喊的冲动,怎奈困意也随着这种舒畅袭来,打了个哈欠后,他低头收拾书本和笔记,差不多该是离开的时候了。
下午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做,便不过多停留。
陈寻回了教室,今天离开图书馆的时间比平时要早不少,所以在离上课还有起码半个小时的这个时间点,陈寻可以清晰的听见自己的呼吸,以及钟表的转动的声音。
太安静了!
陈寻走出教室,趴在走廊上盯着院子的树,没有多少人知道这棵树在学校多少年了,也没有多少人会去关心它多大,习以为常的事物总会被忽略一部分本来就存在的,对于事物本身而言是重要的东西。
小时候他总喜欢去好朋友家玩,玩的游戏很单一,甚至在现在看来有些无聊,但在那个时候做那些事可以打发很长的时间,并且不管怎么玩都不觉得累。当然是值得快乐很久的事,可一切从开始读书起就不一样了,因为是结伴去上学,恰好对知识又是特别感兴趣,陈寻每天六点多就爬起来在灯光下读一个个生字,还有那一知半解的文章,后来每回发新课本写完名字后都会立马开始读新语文书里的课文可能就是那时埋下的伏笔。
因为起的很早,所以吃完饭后他还有很长的一段时间是空白的,于是陈寻就去找好朋友一起上学,别人才起来的时间,他就跑到别人家门口候着了,一次两次还好,次数多了别人的家长不一定会接受。
再说上学,母亲给陈寻买了一个红色的书包,配图还是个洋娃娃。
流言比一些不熟悉的同学更早认识陈寻,这本不是他的错。
人言可畏,连同着早起和红书包,一时间不好的言论四起,陈寻还没有办法反驳,小男孩好伤心,他放学的时候好朋友也不和他一起走了,他跑着去拉好朋友,结果把人家的书包扯坏了。
好朋友瞬间就哭了,小男孩还想说什么,但是没用了。
好朋友一把推开他,其他学生都在看着他们,陈寻小小的个子在天地间显得渺小,又非常茫然。
他记不得他是怎么走回家的,他好难过,心快要碎掉。
抛开突出的东西不谈,他也是小孩,更何况才刚入学。
可是事实太寻常,寻常到他们根本不在意。
陈寻眼睛有些红了,刚想要用手擦擦,就见到一张纸巾递到自己身前,正好饿了就天上掉馅饼了,怎么会有这样巧合的事。
等他转身准备向给纸巾的人道谢的时候,更离谱的事情赤裸的摆在陈寻面前。
学姐?
!!!
我的发?
陈寻一时间都不知道自己是要先擦眼泪还是先道谢了,不过学姐没有给他选择的机会,人直接走开了。
真·事了拂衣去。
陈寻愣住,过了点时间才默默擦去从眼里逃出来的泪水。
她人还怪好的嘞。
陈寻回到教室上课。
他心想不必去回想过往种种,今天已是足够的好。
傍晚的晚霞透过玻璃窗,将整个教室染了个金黄,很好看。陈寻目睹一切,心想身处异室,同看晚霞,也是极好的一件事情。想着想着就难免会多想,如果两个人寻一地,站着也好,坐着也罢,既看晚霞也观人,夕阳映红的脸庞和天地的寂静苍茫,两个人什么都可以说,也可以什么都不说,言语不再那么重要,一个眼神,一个微笑,简单的动作里就有想要表达的一切了。
温柔的邂逅,明显的爱意,藏不住的欢喜,我们笃定未来的风雨不过是些许风霜,我们说在一起很久,具体一点是永远。
青春的遐想总多美好,现实的重击更为疼痛,熟悉的拍背感突然出现,陈寻吓了一跳,而后心里暗道一声不妙。
今晚是班主任的晚自习!
完了呀,家人。
看来今天的“好”还是差了点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