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郑袭归家,小月和星儿早早便在码头上翘首以盼。郑袭携馨宁与可儿立于船头,远远望见码头上小月、星儿正拼命挥手,高声呼喊着:“五公子!”
郑袭一边挥手回应,一边向馨宁、可儿介绍道:“那便是小月和星儿,自小与我一同长大。”
船靠岸后,郑袭率先下船,小月和星儿迫不及待地冲上前,紧紧抱住他。“五公子,我们好想你!”两人眼眶微红,声音哽咽。
郑袭心中一阵暖意涌起。这两个丫头自幼陪伴他,此次分别时间最长,心中难免挂念。他轻轻拍了拍两人的头,柔声道:“来,给你们介绍两位姐妹。”他侧身指向身后的馨宁与可儿,“这是馨宁和可儿,你们以后要叫姐姐。”
小月和星儿乖巧地行礼:“馨宁姐姐、可儿姐姐好!”馨宁与可儿也微笑着回礼:“小月妹妹、星儿妹妹好!”
一行人回到家中,曾氏早已站在门口等候。郑袭领着馨宁、可儿上前,恭敬地跪下行礼。礼毕,众人围坐在曾氏身旁。曾氏紧紧握着郑袭的手,目光始终未曾离开他。
夜深人静时,郑袭陪在曾氏身旁说话。曾氏轻声道:“袭儿,你父亲又来信了。这次除了给你大哥的信,还有一封是给你的。”
郑袭眉头微皱,淡淡道:“又是劝降信吧?”
曾氏点了点头,叹息道:“毕竟是你父亲,子不言父之过。”
郑袭神色坚定,道:“我已写信告知大哥,自古忠孝难两全,不必再为父亲那边纠结。”曾氏拍了拍他的手背,道:“袭儿,你是男人,大事上你做主。几日前,你舅舅忽然托人带信,说是已整理好行囊,全家要来投奔你。”
郑袭对母族知之甚少,闻言不禁问道:“娘,可否与我说说您在娘家时的事?”
曾氏微微一笑,缓缓道来:“你外祖父早年曾中举人,但因见明朝官场腐败,便绝了做官的念头,转而从商。不过几年,便成了南丰巨富。因与你父亲生意上有往来,便将我许配给了他。你外祖父膝下有六个舅舅、八个姨母,其中老二、老三和四姨母与我是一母同胞,其余皆是几位姨娘所生。”
郑袭若有所思,问道:“此次来投奔的是哪位舅舅?”
曾氏答道:“是你二舅舅。他举人出身,与我最为亲近。”
郑袭心中略感复杂。军中他不愿有裙带关系,但民事上有亲戚帮衬,确实更容易打开局面。
次日清晨,郑袭来到义勇军石井大营,与士兵们一同操练。二营营长尤易初上前禀报道:“五公子,发下来的教材已学完,弟兄们想学点新东西。”
郑袭点头道:“新教材尚未编写完毕,今晚我写些内容,大家先学着。”
士兵们纷纷嚷道:“五公子,给我们上一课吧!”
郑袭示意众人坐下,沉声道:“今日,我们谈谈义勇军的未来。大家当兵,首先是为了生存,不被满清奴役。我们已打了两场胜仗,暂时实现了这一目标。但若无长远之志,我们很快会陷入迷惘,失去前进的动力。义勇军的目标非常清晰——消灭满清!因此,我们的行动,包括战略撤退,都是为了将来更好地战胜敌人。福建虽好,但地小易攻难守。撤退,是为了更好地打回来。义勇军与别的军队不同,我教你们读书,是为了明事理。我们并非忠于明朝庭或南明,而是忠于百姓、忠于大汉民族。满清剃发易服,断我根脉,逼我们如狗般苟活。兄弟们,我们该如何做?”
士兵们齐声高呼:“消灭它!我们绝不做亡国奴!”呼声震天,久久不息。
待呼声平息,郑袭又道:“待撤退之时,我希望你们每一个人都能说服家人,随我们一同撤退,让每位义勇军战士无后顾之忧。”
……
两日后,郑袭回到泉州府城,母亲曾氏随行。
刚入府,便有仆从禀报:“五公子,王先生求见。”
郑袭点头道:“带他去书房。”
郑袭正在翻阅近日的邸报,王承祖进房后恭敬一揖,道:“主公,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郑袭抬手示意:“先生但说无妨。”
王承祖沉吟片刻,问道:“不知主公如何看待二兄郑彩与族叔郑联?”
郑袭冷哼一声,道:“嚣张跋扈!”他对这两人并无好感。当年他与母亲在厦门岛寄人篱下,郑彩对他爱理不理,令他心中颇为不快。
王承祖走到书桌前,提起笔在白纸上写下四个字:“取而代之!”随即低声道:“主公,天启元年厦门设福建游击中左所,自此厦门岛成为海防军事重镇。而厦门、金门两岛地处闽南与粤东一带岛屿的中心位置,南下可经广州、濠镜至交趾、占城,北上可达长江口、山东、渤海湾。即便我们退守琉球,厦门、金门两岛也须握在手中。”
郑袭眉头紧锁,道:“此两岛易守难攻,如何夺取,还需从长计议。”
王承祖提笔又写下二字:“智取!”
郑袭沉思片刻,道:“再过半月便是中秋节,我借探望三娘之机,前往厦门岛。见机行事,只要控制郑彩、郑联,其他人便不足为虑。”
王承祖点头问道:“主公准备带多少人?”
郑袭淡然一笑:“百人足矣。兵贵精而不贵多。”
王承祖赞同道:“可令郑兵率八百名士兵在海上接应。”
两人又商议了一些细节。次日,郑袭挑选了百名单兵能力出众的士兵,进行单独训练。
申时,郑袭回到府邸。曾氏将他唤至一旁,低声道:“袭儿,今日我才知晓,馨宁竟是王先生的闺女。你赶快将她送回去吧。”
郑袭摇头道:“母亲,馨宁已是我身边之人,如何能送回去?”
曾氏在房中来回踱步,忧心忡忡道:“袭儿,这该如何是好?”
郑袭安抚道:“母亲不必烦忧,我们只需不将她当丫鬟使唤即可。将来给她个身份也是易事,王先生心知肚明。”
曾氏叹息道:“只能如此了。明日我寻两个使唤丫鬟给她。”
郑袭又道:“母亲,过几日便是中秋节,我想去厦门岛探望三娘与叔父,恐怕不能陪您过节了。”
曾氏慈爱地笑道:“傻孩子,孝顺长辈,母亲岂会怪你?按行程,你舅舅这两日也该到了。”
……
永春县,石鼓潭。曾佑在溪边洗了把脸,抱怨道:“父亲,从南丰到永春,这段山路实在难走。”
曾父摇头笑道:“为父当年行商,这段路每年要走几趟,也未觉苦。”
曾权拍了拍弟弟的肩膀,道:“光守在家中死读书可不行。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
曾佑闻言,露出思索之色。
一行人两百余人,雇了石鼓潭所有舟楫,沿东溪而下。正是郑袭的舅舅一家,正朝着泉州府城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