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沉的天色好似即将崩塌一般,
雷蛇于乌云中穿梭,不时闪烁,发出轰鸣。
以往明媚的光,在此刻收敛了自己的神气,隐匿到了天际的最深处。
风越来越大,拂动脆弱的枝丫。
枯萎的树叶似在哭泣,随着清风起舞。
北城区,
行人匆忙地穿过街道,顾不得自己踩踏到了水洼之上。
迸溅的水滴染湿了长裙,将白色转化为更深邃的黑。
比起即将到来的大雨,这些许烙印,不过只是富裕的账户上再添上的一小笔开支而已。
稽查司人员维护着秩序,懒散的脸上透露出少许的不耐。
不知为何,今天似乎比起以往还要更加忙碌一些。
还没有来得及消融的积雪在阴暗的街角堆积,绊倒了过往的猫咪。
虫蚁仰头看天,低头爬进了自己的小窝。
一声轰鸣自苍穹传来,坠落到大地之上,震颤着人们的耳膜。
快步的行人短暂地止住了自己的脚步,瞥了一眼天空,便再次加快了速度。
忽地,伴随着一阵凉爽的清风吹来,稽查人员的脸上感到了一丝湿润。
轻轻擦拭,豆大的水珠从云间坠下,再次打湿了他的面。
“下雨了!”
随着呼喊声,稀疏的人群整齐划一躲在了有着房檐的屋子下方。
水珠顺着房檐的沟壑滑动,聚集于一处,再朝着下方扑去。
成群结队,涌动着无意识的生命,形成了一道雨帘。
人们瞳孔中倒映着这一切,互相交谈着,抱怨着这该死的老天。
稍微富裕的,以及更加富裕的,泾渭分明地组成了自己的小团体。
忽地,有人轻呼,纤长的手指朝着前方指去。
顺着看去,原来有人并没有进入屋檐之下,而是任由雨水打在自己的身上,摇晃着不稳的脚步朝着前方走去。
“那不是秦家的千金吗?”
有人认出了这个小小的人影。
经过提醒,越来越多的人也认出了这个人是谁。
比起站在这里的他们,那人影要更加的高贵、富裕。
但她拥有的财富,比之她本身的光华,则显得那么的不值一提。
“她为什么在这里?”
有人提出了这个疑问,却没有得到回答。
有些人知道答案而不言,有些人因无知而不言。
唯独的是,没有人呼喊她的名字,没有人招呼她来避雨。
哒,
众人的注目下,小小的人影踢到了一颗石子,一下子倒在了地面之上。
也许是走得累了,她没有挣扎,就这样趴在地面上,好似死去一样没有动作。
她的前方,仅仅只是触手可及的地方,一个雪白色的娃娃和她一样倒在地面上。
从人们的视角看去,看不真切那娃娃的容貌。
它如同自己的拥有者一样,同样面朝着地,无力地趴着。
雨水很快浸湿了表层,朝着内里渗透而去。
雪白色,短短的时间之内染上了一层黑的——如这天空一般。
身上严丝合缝的缝线,渐渐地也开始分出了另外的一层细线。
“该怎么办?”
“不要管,不要给自己惹上麻烦。”
无人施以援手,就好像以往那样。
富人不屑于多看穷人一眼,同样的,也不会对富人施以恩惠。
北城区的人,大多是这样过来的,没有人打破过这个现状。
就好像是诅咒一样,北城区的人没有了心,获得了薪。
轰!
雨更加大了,
大到雨帘都遮住了视线。
隐隐地,人们只看到一个人走向了那个倒地的身影。
伴随着雷声的脚步声,隐匿在嘈杂的空间之中。
“那是谁?”
有人询问。
“不认识。”
有人回答。
就好像无知的人多了,必然就会诞生出一个聪明人一样。
人聚集到一定的程度,知识自然就会形成互补。
“那是前稽查司顾问。”
有人认出了那个人。
“余秋?”
“他怎么会在这里?”
“稽查司一向对北城区放任自主,很少干预。”
“不对,听说他最近成为伏魔司的代表,他到底是以哪一种身份来的?”
“伏魔司?不是吧……”
“那群瘟神,总会把不安的东西带进来。”
常人不识伏魔司,有钱人多是认识的。
但,他们总是对伏魔司没什么好感。
伏魔司代表着邪,他们忌讳这些,比起鬼神要更加忌讳这些活人。
——
余秋举着伞,
他的靴子在来的路上湿了大半。
现在每走一步,鞋里面都会传来荡漾的水声。
幸好的是,他的上衣和下装安然无恙。
他知道今天会下雨,但青市的雨总是这么阴晴不定,来去无踪。
有时来了,又有时走了,让人猜不透。
所以,他今天没带伞,只好征用了一把路人的伞。
那人欢喜到甚至情不自禁地跳了起来,让人印象深刻。
“……”
瞥了一眼躲雨的北城人,余秋俯视着倒在自己面前的少女。
说是少女,也有些称大了,多半还没有到少女的年龄。
——北城夫妇暴毙案的遗孤。
秦家,
心中默默想着,余秋脑海中浮现出了他们的资料。
有钱,
十分甚至九分的有钱。
纵然称不上是富可敌国,但也绝非一城一池可以比拟。
“对这个年龄段的孩子来说,这又有什么用呢?”
望着那仿佛死了一样,面对自己的到来也没有一丝反应的女孩,余秋心中轻轻叹息。
伞早就已经遮住了她的身子,却无法驱散她的寒意。
再这样下去,她会死,这是毫无疑问的事情。
“……这个,是你的吗?弄湿了哦?”
弯腰捡起湿漉漉的娃娃,余秋尽量放缓了声音,轻声对她说道。
但,还是没有反应。
父母俱丧,会发生这种情况也是当然的。
无奈地叹息了一声,余秋对着远处招了招手。
那里,两名稽查司的编外人员一头雾水,带着些许不耐烦地走了过来。
“什么事情?”
一人问道。
“给这个女孩准备一个房间、毯子,新的衣服。”
略作思考,余秋补充道,“另外,再安排一名女性帮她洗洗身子。”
没有回应,两人像是看傻子一样望着余秋。
“先生,我们不是保姆。”
“帮助一个女孩,不是你们应该做的吗?”
“先生,我们不是保姆,就算这是稽查司的职责,那也是中央区那帮人的职责,跟我们无关。”
何等的义正词严,
但余秋记得,这也是稽查司的职责范围之一。
这些巡查人员,理应帮助需要帮助的人。
“不做?”
“不做!”
这种强硬,持续到余秋掏出证件的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