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八。
京城。
广信宫。
太监小跑着来到宫殿门前,小心翼翼的敲了敲门,轻声通禀道。
“长公主,眼线来报。”
“进。”
宫中传来一女声,平稳从容,如山谷清泉,丝毫没被夏日的炎热所影响。
太监低头看了眼封装好的线报,手快速的拂过外衣的几处,确保衣着得体,最后将帽子扶正,缓缓地推门而入。
地面铺设着光滑如镜的大理石,大殿两侧摆放着数百件奇特宝物,每一件都是价值连城的艺术品。
太监小步快走,穿过连廊。
走进一个精致的庭院。
庭院中的各种珍稀的花卉和植被,被修剪得整整齐齐。
庭院的中央是一个小巧的喷泉,水珠在阳光下闪烁着晶莹的光芒。
阳光透过精致的窗花,洒在长公主的身上,形成斑驳的光影。
长公主李云睿身着一袭金丝织帛长裙,优雅地坐在一张精致的茶案前。
长发如瀑布般披散,仅用一支镶嵌着宝石的发簪轻轻束起,更显得雍容华贵。
手指白皙而纤细,她一手轻轻地拿起茶壶,一手优雅的扶住壶盖,将茶水倒在茶宠上。
茶室内弥漫出淡淡的茶香。
太监站在庭院外,双手捧着线报,高高的举过头顶,便不敢再动了。
李云睿重新沏了一壶茶,将茶水倒入茶杯。
那清澈的茶水在杯中轻轻旋转,泛起一圈圈细小的涟漪。
“说吧。”
从李云睿嘴里淡淡的飘来了两个字。
太监闻言,微微点头,上前一步,跪在地上。
“线人来报。范闲当街刺杀程巨树。程巨树当场死亡,范闲被鉴查院一处抓捕,现关在地牢中。”
长公主微微一笑,嘴角勾起一抹从容的弧度。
她端起茶杯,轻抿一口,品味着茶中的甘甜与苦涩。
“有人替他说情吗?”
太监顿了顿,组织好语言。
“鉴查院三处众人,以及王启年和言若海欲阻拦,此事暂时还未有结果。”
似乎毫不意外,李云睿依旧摆弄着茶具。
“继续说。”
“司南伯范建的小儿子范思辙找到了。说是闲游至河南道遭人下毒暗算,险些丢命。现在在司南伯府中静养。”
李云睿嘴角邪魅一笑,抬眼盯着太监。
“可抓到了凶手?”
“并无,不过看起来病情确实严重。范府将京城的中医请了个遍,多位名医联手治疗,方才有成效。”
“嗯,此事若没有异样,便不必浪费人手监视,那小儿子没啥本事。现在要盯紧范闲,若实际得当,直接落井下石。”
“是,长公主。”
李云睿轻轻招手,身后的侍女便快步递来毛巾。
她将手擦净后,闭上眼睛,双手叠放至身前。
“南方有什么消息。”
太监将手中的线报轻轻的放在桌面上,从腰间取出另一卷线报。
“回长公主。江南道布政司使,夏临渊持续向明家施压,似乎想插手江南商业。”
“嗯。”
李云睿依旧闭着眼睛。
“南诏平静,并无大事发生。”
太监顿了顿,见李云睿没有说话,继续说道。
“明家来报,三大坊的营收持续下降,整个夏季的盈利降低一成。尤其是杭州府地区,已然少了三成有余。”
“哦?为何?”
“明家家主说,杭州府各县的百姓偏爱本地的低价商品,三大坊的价格偏高,购买商品的百姓大大减少。”
太监将明家上报的账册简要放至桌面。
“哼,明家现在生意做不明白,借口倒是很多,真是养了帮废物。跟他们说,今年的税银不变,至于空缺,自己想办法。”
“是。”
..
皇宫。
尚书房。
庆帝正打磨着箭簇。
他嘴角扬起不易察觉的微笑,转头看向侯公公。
“陈巨树真的被杀了?”
侯公公点头道。
“确实是被杀了,人已经被鉴查院抓住了。”
他面色忧愁,应着自己的话。
“这范公子着实嚣张了些,连出城都懒得等,直接在鉴查院门口,众目睽睽之下把人杀了,真是血性少年。看来这消息,想瞒都瞒不住了。”
庆帝暗暗笑意,将箭簇沾了沾水,继续打磨起来。
“这何止是血性,更是审时度势。”
侯公公不由得疑惑起来。
“这当街杀人,毫不遮掩,也叫审时度势吗?”
“这一杀,杀的妙。”
庆帝轻轻一挥手,眼神犀利起来。
“拟旨。”
..
司南伯府。
院子里。
柳树随风轻摇,如玉的叶片在夕阳的映照下闪着柔和的光。
各色花朵竞相开放,散发出淡淡的香气。
而床上的范思辙却面色惨白。
房间中也弥漫着草药的苦涩气息。
他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他的呼吸微弱而急促。
柳如玉紧紧握着儿子的手,眼中闪烁着泪光,强忍着不让泪水落下。
范若若则坐在床边,不时地用湿润的毛巾轻轻擦拭弟弟的额头,为他降温。
范建坐在一旁的茶桌上,皱着眉头一杯一杯的喝着茶。
柳如玉嘴里嘟囔着。
“好端端的让思辙喝毒药干什么?人在江南的时候还好好的,回到京城却出了事,这像话嘛。”
范建将茶一饮而尽,瞥了一眼哭哭啼啼的柳如玉,心倒也软了下来。
“不出点事儿,怎么能顺其自然的回京?若是让那帮人看出了端倪,就瞒不住了。”
柳如玉看着双眼紧闭,不断咳嗽的范思辙,心痛不已。
“那何必来来回回折腾思辙呢。先前留在京城,我们不是能更好的保护思辙嘛。”
说到这,范建也是满脸忧愁。
“你还没明白吗?幸好我让思辙离开了京城一段时间,否则陈巨树这档子事,死的可能就不止...”
范建没再说下去。
这柳如玉是明白其中的凶险,但心里总有股难受劲憋着,只得伏在床沿,暗暗哭泣。
“好了好了,别哭了。这毒药范闲天天当水喝,也没见你哭啊。”
范建知道柳如玉的心性,打趣道。
“那能一样吗,闲儿他...体质强。思辙哪受得了这毒啊。”
范建看了眼屋外的太阳,招呼柳如玉和范若若。
“时候也不早了,解药已喝,明天就能好过来。让思辙多休息一会儿吧。”
范思辙感动的猛动眼皮子。
老爹啊,你终于叫娘走了。
吵得我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