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大人思虑周全,诚意十足,我自己自然是愿意合作的。”
范思辙端起酒杯,回敬乔世昭,继续说道。
“那我回去便拟定合同,明日下午在碧波轩磋商,如何?”
乔世昭微微摆手,朝门外喊了亲信的名字,“将合同拿来,给公子过目。”
从来都是他给别人递合同,什么时候轮到别人给他递合同了。
这可丧失了一部分主动权啊。
本着人不害我,我不害人,人若害我,我必害人的宗旨。
范思辙还是更愿意自己写合同,让别人来看。
毕竟千年的狐狸万年的商人。
论狡诈,没人比得过商人。
范思辙接过合同。
目光在字里行间迅速扫过,寻找着每一个可能隐藏的细节和陷阱。
乔世昭见范思辙认真的样子,微微一笑,抿了口酒,耐心等待着。
这份合同的款项多是按照北齐行商的习惯来的,想要读懂其中的运行流程,也需要些时日。
为了能确保顺利合作,其中确实没有设置大坑,但分了不少利益给北齐。
范思辙实际能赚到的,会比预想的少不少。
不过如此大单,这小辈再精明,也不可能放弃了。
这可是近八十万两的大生意。
就算少赚了一些,也抵不住总量大啊。
白花花的银子谁不爱。
乔世昭自信能拿捏范思辙,轻松自在的品尝起菜肴来。
范思辙的目光在合同上停留了许久。
眉头时而紧锁,时而舒展。
终于。
他抬起头,看向乔世昭。
“乔大人,合同的基本条款我已看过,大体上是公平的。但有几点,我希望能做些调整。”
乔世昭点头,让亲信送来笔墨。
“公子请讲,我们今日就是为了达成共识而来。”
..
*{祈年殿夜宴的剧情很重要,是北齐篇的引线。我简单写一写,方便读者大大回忆。反正不收费,熟悉剧情的读者大大直接跳过本章也行。}
祈年殿。
长公主李云睿捂着嘴,看着天真的范闲。
还想让自己滚出京都?
范闲的梦做的可真大啊。
范思辙大大咧咧的行了礼。
不管李云睿说什么、做什么,这刺杀的仇,他一定会报的。
而在范闲和李云睿相谈甚欢之时,北齐大家庄墨韩手里拿着一副字画不急不缓的走了进来。
范闲躬身向他行礼,庄墨韩却看也没看见般走回了座位。
我是得罪了这庄墨韩吗?
范闲虽心有疑虑,但也没在意。
如此大人物,一定不会为难自己的。
少倾,殿中人已来齐,庆帝也压轴登场,所有人都出列跪拜。
庆帝随意挥手,命众人平身。
夜宴开始。
一队队舞者进入殿中。
她们身着轻纱,手持彩带,随着音乐的节奏翩翩起舞。
乐师们奏出悠扬动听的曲子。
宾客们或低声交谈,或举杯祝福。
在宴会的一角,御厨们精心准备的美食陆续上桌,每一道菜都是色香味俱全,令人垂涎欲滴。
众人推杯换盏、矜持有度之际,唯独范闲大吃大喝毫不顾忌。
李承泽见气氛已到,当众提议,范闲才名远播,可堪大用,提议来年春闱由他主持科考。
可庆帝认为范闲虽然有才,却资历尚浅。
心中还想看看坐在底下的人有何想法。
太子怕范闲被老二拉拢,也出席表示附议。
众臣闻言议论纷纷。
庆帝不好当众发怒,只沉着脸,表示春闱还早,此事到时再议。
毕竟范闲还是少了些名望,贸然任命,一定会有人不服。
谁知,这话正好给了庄墨韩一个开口的良机。
他假意地提醒庆帝,春闱考笔是国之根本,选择主事之人还需要谨慎。
李云睿听到这话,便跳了出来。
要为范闲打抱不平。
毕竟现在民间传言颇多,说范闲未来一定能超过庄墨韩。
庄墨韩见气氛到位,款款说出一个惊人的事实。
范闲那首名动天下的七言是抄的,抄的正是他老师的诗作。
庆帝瞪眼弄眉,神情耐人寻味。
问范闲可有什么想法。
范闲却不以为意。
自己这诗可是杜甫写的《登高》,你庄墨韩这样说只能是自取其辱。
庄墨韩自然否认了杜甫诗他老师。
长公主李云睿唱起了白脸。
问庄墨韩可有证据。
庄墨韩打开了早已准备好的那幅旧字卷。
上面写的正是范闲所做的那首诗
庆帝看到纸卷上的诗句,顿时沉下脸来。
难道说范闲真的抄袭了?
庄墨韩沉声说道。
“就算不看那纸卷,也能窥出端倪,这首诗的后四句,其中之意,苍凉潦倒,要不是经历过人生的大起大落,怎能写出这样的意境。”
面对质疑,范闲却充耳不闻,只是埋头喝酒,眼神迷离起来。
庄墨韩见范闲不为所动,继续说道。
“范闲年少风光,根本不可能有如此悲凉的心境。少年强说愁,过犹不及,反遭笑话。”
这质疑确实是合情合理。
目前街坊传言中,反对声音最多的,便是认为范闲的年纪和诗的意境毫不相关。
郭保坤可可爱爱,已经难抑心中欢喜。
主动上前奏称范闲欺世盗名,丢尽了庆国读书人的颜面,恳请陛下将其革去功名,逐出京都,今生永不录用。
范闲倒还算平静。
他反问郭保坤。
“既然我丢尽了庆国脸面,为何你还如此欢喜雀跃?难道说你知道庄墨韩要在殿上辩真相。”
事实也确实如此。
早在范闲进殿之时,郭保坤就言之凿凿说今日要看自己身败名裂。
郭保坤一时语塞,无法自圆其说。
郭攸之连忙出来替儿子圆场。
“两人之间素来不睦,争执无关大局。倒是范闲抄袭的事,理当重罚,否则难以平息天下悠悠众口。”
事已至此,范闲已经避无可避。
他借酒意,端起酒杯,走到大殿中间。
大大方方的承认这首诗确实是自己抄的,不过抄的是上陵野老诗圣杜甫之作,跟庄墨韩的老师半点关系都没有。
庄墨韩冷冷一笑。
自己一辈子浸淫文学,从未听过杜甫这个名字。
想必范闲是在胡扯。
范闲正色道。
“史书中没有杜甫,因为他属于一个千载风流,文采耀目的世界,那个世界说是仙界也不为过,那是他梦里留下的画卷,是自己残留的记忆。”
这番实话却赢得了满堂哄笑。
郭攸之更是当即奏请庆帝治范闲一个欺君之罪。
范闲没有理他,直言问庄墨韩。
“你老师还有没有其它不为人知的诗作?”
庄墨韩犹豫片刻。
“仅有一首。”
范闲听闻,放肆一笑。
抄起酒坛,唤人拿来纸笔。
侯公公见状,立刻上前,为他抄录。
昔有太白斗酒诗三千,今有范闲醉酒吟百篇。
范闲将自己心中所记诗歌,悉数吐出。
在座之人越听越吃惊,越听越沉默。
最后足足有七八个太监执笔,才跟得上他的速度。
百首之后,范闲强撑意志,晃晃悠悠走到庄墨韩席前。
指着他的鼻子笑道。
“若论注解诗文、做文坛大家,我不如你。但说起背诗、做人,你却不如我。”
说完便醉倒在地,不省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