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怎么侦破和你没关系,你还了解什么情况都直接说出来。”
沉默半晌,石井再次抬起头看向了白小楼。
“我进舞厅时因为尿急去了一趟卫生间,您知道吗?”
白小楼故意停顿下来,吊起了两人的胃口。
“说!”
石井皱了皱眉头,再次拍响了桌子。
“我听见男厕所的隔间传出女人念诗的声音……”
接下来白小楼将陆游的《咏梅》又背了一遍。
“什么意思?”
石井是大夏通不假,但只能听说大夏语言,对于古诗词一窍不通。
“这是一首赞叹梅花的诗。”
翻译解释道。
“梅花?”
“对,梅花!”
白小楼点点头,继续加码。
“您说男厕所藏了一个女人就已经很奇怪了,偏偏还在这样的地方说梅花,这厕所和梅花怎么能联系到一块?梅兰竹菊四君子高贵清雅,怎么能在又脏又臭的厕所咏梅呢?”
“梅兰竹菊?”
石井又扭头看向翻译。
翻译这次没有回话,而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石井的眉头皱得更深了,白小楼想继续说下去,却被他摆手制止了。
也不知道他在思索什么,他抬起头挤出一丝笑脸对白小楼说:
“白桑,你交待的对我们很有价值,你和野村还有什么交往一并说出来吧。”
“我吓了一跳,尿撒就跑出了厕所,然后在门口看到野村君往里面走,碰了个面对面,我就将厕所里有女人的事情向野村君汇报了,没想到他不但不进去查看,却拉着我去了本来应邀做他的舞伴的我们科的李小姐身边,而且派了一个部下全程盯着我,他自己不知去了哪……”
石井点了点头,做手势示意他继续说。
“然后……”
白小楼知道这话已经坐实了野村的嫌疑人身份,并没有再落井下石,而是转换了口气。
“然后舞会开始了,野村君过来非要我请我们科的李小姐跳舞,而让他的属下拉着我的舞伴跳舞,等他再出现时,灯黑过了,他拖了一个满身是伤的人来到了舞池……”
石井并没有打断他的意思,白小楼喘了一口气,摇了摇头接着说: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要将我关进牢房,而且抓我去审讯室痛打了一番,非要逼我承认我开了枪,不然就会将我像吊在审讯室铁架上的人一样。”
“石井君,您不知道那人有多惨啊,舌头被割断了,手指也被敲碎了,那哪是让人家招供,明显是让人家说不出话,写不了字啊!”
白小楼摇了摇头,浑身哆嗦起来。
“别怕,白桑,我们特高课绝对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只要你是无辜的,我们一定会给你昭雪平反……”
“石井君,您真是青天大老爷啊!如果还是野村那家伙在,说不定我现在也开不了口了!”
原宿主多年演戏的功底让白小楼表情变化得特别快,边说边眼泪像洒金豆一样掉了下去。
石井看着白小楼这副懦弱可怜的模样,哈哈大笑起来,心想丁墨村也不是个好东西,怎么将这种怂包蛋也提升到那么重要的位置?
“白桑,听说你是江湖艺人出身,身怀绝技……”
白小楼没想到石井突然冒出了这么一个话题。
“哪有什么绝技,还不是会唱几段小曲,石井阁下想听什么戏?我花旦老生都能唱!”
石井哪有兴趣听你一个大男人捏着嗓门学女人唱戏,直接挑明了说:
“听说你会空中来物?”
又提这事!
白小楼警觉了,开始后悔自己给江阳打针包扎的事了,万一提审他,肯定就知道那纱布和止血带都出自他手。
“这就是一个小杂耍,借您这支笔用用。”
白小楼当面给他们表演了钢笔消失术。
那的确是一种很常见的小魔术,很快就被石井揭穿了,引起他哈哈大笑。
接着应石井的要求,白小楼又当面表演了空中取物的小魔术,反正用的都是现有的东西,但手法石井再也看不明白了。
很简单,在白小楼抬手时已经将物件放置在到了空间,然后在空中抓一把时又拿了出来。
石井和翻译对他的魔术手法赞不绝口,很想请他揭密,却被白小楼以一句行规不能外传搪塞过去。
“白桑,我们谈得很愉快,我也会送你一件礼物。”
送我礼物?
这下轮到白小楼蒙圈了,这个新上任的特高课襄理不至于这么好骗吧,不但这么轻易地相信了自己,而且还为欣赏了几个小魔术就送上大礼?
石井看了看翻译整理的问话记录,点点头,拍了拍巴掌,办公室门打开了,满脸憔悴的露兰芳走了进来。
“太太,你怎么还在这里?”
白小楼激动地站起来。
“白桑你们夫妇慢慢聊,我在外面等你!”
石井笑眯眯地看了看露兰芳又看看白小楼,一摆手,带着翻译走出了门。
露兰芳不是跟着渡边走了吗?怎么和石井混到了一起?
叫她这时出现又有什么目的?
白小楼冲过去紧紧地将露兰芳搂在怀里,脑袋里高速运转着。
“老爷,你怎么打成这样,他们真不是人!呜呜……”
露兰芳抚摸着白小楼胸前的伤口,哭得稀里哗啦。
白小楼这时也在悄悄观察着露兰芳的变化,从她脖子上青一块紫一块,再加上被扯掉的旗袍纽扣透露出现的牙痕知道,她虽然没受刑,但身体遭受的伤害绝对不会比自己轻。
也不知道有多少东洋鬼子上过她的身。
“别说了,太太。”
白小楼朝着门口努了努嘴,露兰芳擦干眼泪,坐到了白小楼怀里。
“我没事,怎么还没放你?对了,他们告诉你豹儿关在哪了没?”
白小楼严重怀疑露兰芳为了救出黄豹将他出卖了。
果真听他这么一说,露兰芒的身体明显抖动了一下,她站起身,看着白小楼一字一句地说:
“你骗我!”
“我骗你?我骗你干什么?我都这个样了,你还说我骗你?如果不是为了豹儿,我才不来参加这个什么狗屁舞会呢!”
白小楼也站起来,一脚将椅子踢开,指着露兰芳气冲冲地吼道。
露兰芳被他的气势压倒,垂下头,眼泪“涮涮”地往下流。
“你们都骗我,呜呜……”
是真伤了心。
露兰芳边哭边委屈地说道:
“还是这位石井大人是个好人,他告诉我,豹儿根本没在他们特高课,而且也没关在东洋任何部门!”
这个白小楼心里有点数,但没有明确真假,现在听露兰芳这么一说,确定黄豹根本不是野村抓走的。
那又会是谁敢冒这么大险抓市维和会的金管科长,而且是万国租界总巡捕、青帮大长老黄劲荣的儿子?
白小楼也无法分析出是谁如此胆大包天,竟敢和黑白两道作对。
“别哭了。我答应过你,哪怕是掘地三尺,我也非得将豹儿找出来!”
“你说,他们会不会将豹儿杀人灭口?”
露兰芳全身抖得像筛糠一样。
“不可能!也许是哪个不长眼的小毛贼绑架豹儿想敲诈勒索一点钱财,要不你赶紧回去吧,一有消息立即通知我。”
听白小楼这么说,露兰芳泪眼婆娑地看着他,轻轻摇了摇头。
“你不回去,我现在又回不去啊!万一有绑匪打电话来,我们没人搭理,真撕票了后悔都来不及!”
白小楼不是装出来的,是真的焦急。
“老爷,我是个没用的人,配不上老爷,我唯一的请求是老爷一定要好好地将豹儿找回来,然后……”
露兰芳眼泪更是止不住的往下流。
她擦了一把眼泪,坚定地对白小楼说:
“将豹儿带到他亲生父亲的身边。我求您了!”
话才说完,露兰芳双膝一软,跪倒在白小楼身前。
这是什么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