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SIR,怎么没多带些人手呀?”
辛叶鱼调侃道。
“只是调查情况,又不是缉拿罪犯。”
秦木嵩冷冷的回道。
“等出事再叫人,那不就晚了吗?”
辛叶鱼过于关心了。
“就你话多。”
秦木嵩打断了辛叶鱼继续往下讲的机会。
“秦警官,有计划不?”
姚蔓安望着他挺直的鼻梁,说不上帅,看起来倒是挺顺眼的。
“随机。应变。”
秦木嵩依旧冷淡的回应。
“噢。”
姚蔓安自幼对警察就有种莫名其妙的恐惧,像见到庙里瞠目的佛像一样,不敢再多说一句。
秦木嵩皱紧眉头,完美的双唇紧闭。握住方向盘的双手青筋尽爆,全部注意力集中在前方的未知之途。
姚蔓安见状,不发一语,低头打开记事本翻看起来。
她彻夜未眠,做了一本子决策。自保计划、救人先救己计划、搬救兵计划、逃跑计划。。。
可这些目下看来都派不上用场,发抖的右手指甲壳与前排门牙嚓咔嚓咔不断摩擦。
偏光太阳镜斜着立在秦木嵩的微卷短发上,他的眉头就没松开过。
褐色的自然卷短发显得头有些大,光秃秃的额头布满细纹,露出猫耳朵一样的额头。
棕褐色眼眸能瞬间击穿任何谎言和不实,烤到刚刚好的芝士肤色衬着健硕的体格。
饱满的肌肉撑起暗蓝色华夫饼格纹的探险装,配上黑绿色登山鞋恰到好处。
两个多小时的车程,三人除了相见时互相介绍了一番,一路上没讲几句话,连话痨姚蔓安都成了哑炮。
姚蔓安皱起眉头看看笔记本,把头转向车窗,呵出白气,手指在窗上一通乱戳。
平日里做了无数冥想,此刻却百无一用,未知的恐惧如上千只蟑螂一样扰乱她的思绪。
时而闭目,时而揉眉,时而叹息。
颗颗树木沿路蜿蜒,由深绿色逐渐变成灰绿色,再呈石墨色。
越接近目的地,辛叶鱼不由地发冷发颤,鸡皮疙瘩、汗毛全竖立起来。
姚蔓安扯起衣领,双手交叉反复搓着臂膀,却依然无法缓解冷颤。
离目的地越来越近,窗外画面突然过滤成不同色阶的灰度。
尘埃、颗粒和飘浮物在空气中集结,由疏至密、由细至粗。
秦木嵩立即开启自动驾驶,关闭所有车窗,松开安全带。
“全员戴上防毒面罩!护目镜!注胶手套!手枪!快!”
说罢,扯下手套箱里的全套装备扔给辛叶鱼和姚蔓安,快速教他们如何使用手枪,每支枪备有十发子弹。
姚蔓安从没用过枪,害怕走火,死死的按住枪套。
曾经热闹欢快的拉米亚海滩,鸦雀无声,渺无人烟。
封条一圈又一圈乱糟糟的围住事发区域,到处都是成堆的垃圾。
除了看守的几名持枪警务人员,看不到任何人的踪影。偶尔有一两只迅捷小动物的身影略过。
昨日欢乐谷,今日悲戚崖。
秦木嵩头顶探照灯,右手紧握贝雷特风暴手枪,左手扒开路障和封条,向前探路。
辛叶鱼常年生活在内陆,习惯了干燥的气候。
第一次来到海边,湿透的衣裤袜子像双面胶一样粘连着皮肤,每走一步都是煎熬。
沙地,唤起了辛叶鱼的古老记忆。
辛叶鱼曾是学校为数不多的跳远名将,在重重严酷的选拔中,获得了省队训练的名额。
某个夏日午后,辛叶鱼吃完饭出门遛弯,踩到西瓜皮,脚下一滑,摔到医院去。
这一摔,导致双膝半月板中重度受损,交叉韧带严重撕裂,从此阔别赛场。
辛叶鱼没想到穿越过来,年轻了十岁,但是曾经的腿伤却未痊愈,路走多了,膝盖难受的很。
与沙地一别竟是几十年之久,时隔多年,辛叶鱼明也能显感觉到脚下的泥沙与以往不同。
只要一脚踩下去,泥沙便吸住小腿数秒,要用比往常更大的力气从沙土里拔出来。
刚走没几步,双腿完全使不上力,一个不注意,下一秒就要深陷进去。
辛叶鱼有些后悔为什么没换个球鞋,老北贝布鞋里全是泥沙。
干脆把鞋脱了,不知不觉他走到了沙滩的边缘。
浪一波接着一波打了过来,开水般的滚烫灼热感刺激神经末梢,皮肤已经红了一大片。
“别过来!”
辛叶鱼强忍着疼痛,吃力的往回走。
“你要去喂鱼吗!快回来!”
姚蔓安大喊。
“陷下去了,过不来!”
“站着,别动!”
秦木嵩看到辛叶鱼深陷在沙中,开启救援。
秦木嵩让姚蔓安原地待命,从腰间拽出一条登山绳系在电线杆上,而后把绳索系在腰间。
秦木嵩艰难地走到离辛叶鱼5米处,把绳索扔到辛叶鱼面前。
辛叶鱼抓起绳子在腰间打了个单套结,秦木嵩一步一爬的硬是把辛叶鱼拉了出来。
“感谢大哥救命之恩!”
辛叶鱼普通一声跪在秦木嵩面前,没想到刚穿越过来,什么福都没享到还差点死了/(ㄒoㄒ)/~~。
“不谢。”
秦木嵩的声线听起来冷淡,实则有些颤抖。
三人继续向前行进,每迈进一步,空气便慢慢凝结成稠密的胶质,呼吸慢慢变得困难。
远处迷雾逐渐消散,一团黑影出现在眼前。
“提米乐园的旋转秋千怎么挪到这儿来了?”
姚蔓安看到儿时在老家玩得不亦乐乎的秋千,不免惊呼。
“嘘——”
秦木嵩拉住姚蔓安,做了个把嘴拉上的手势。
“恶作剧?谁故意放的?这也能写在报告里?”
辛叶鱼内心的OS太多了。
食人鱼事件从发生到现在还不八小时,谁会无聊到在沙滩上摆楞大个玩意?
辛叶鱼脑子里的念头一个接一个,根本停不下来。
咔嚓——
咔嚓——
彩色闪光霓虹灯铺满整片沙滩,淤泥爬满的银制秋千无序地前后摆动。
秋千只用几根细绳缠绕起来,每摇一下,哐当哐当的打击声刺得浑身难受。
其中一个木质秋千上坐着一个人影,纯白的球鞋踩在格纹连体牛仔裤腿上,牛仔长外套拖到了大腿根部。
一旁杵着的保姆装女士瞳孔涣散,神情呆滞地一句句重复:“狗蛋,别玩啦,快回家去,主人要生气了。”
人影视若无睹地在手中不停翻转着一只悬浮在空中的黑影。
不知哪来的勇气,辛叶鱼猛地把手电打向他。
“啊!这不是食人鱼吗!”
姚蔓安失声喊了出来。
天空中灰色的雾霾瞬时转黑,头灯全部爆开,忽闪忽暗的手电筒从手中抽离,摔落,深陷泥沙。
隐隐约约能够看到一张黑乎乎的脸,分不清是大人还是小孩,一股憎恶能量从黑暗中射了过来。
一瞬间,所有人陷入到无尽的寒冷、无尽的饥渴、无尽的梦魇之中。
辛叶鱼本能地想大喊快跑,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任凭嘶声力竭地喊也出不来一个音。
身体像石化了一样,动弹不得。
人影手中的黑影一点点地变大、变壮,最终幻化成究极食人鱼的模样。
辛叶鱼感到一阵头晕目眩,意识模糊的刹那,姚蔓安和他一起被传送到巨大的双跑对称式豪华旋转楼梯上。
四周漆黑如碳,只有墙上的蜡烛散射出星星点点的微光。
秦木嵩不知所踪,姚蔓安惊恐地看着周围,想找到出口,却一无所获。
姚蔓安的眼神落在辛叶鱼身上,嘴巴颤抖地做出各种形状,竟听不到一丁点声音。
食人鱼张着血盆大口从身后冲过来,辛叶鱼抓住姚蔓安一股脑地往楼上逃,两步并一步,甚至连着几格台阶一起跨。
不知道上了几层楼,两人无力地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汗珠一片片往下淌,衣襟早已湿透。
┗|`O′|┛嗷——
猛地一声嘶吼,食人鱼从眼前扑来,辛叶鱼抓起姚蔓安飞步冲下楼梯。
越过一个又一个台阶,跨过一层又一层楼。
直至姚蔓安耗尽最后一丝力气,双腿打软摔倒在地。
食人鱼就在身后百米内,前所未有的恐惧向辛叶鱼扑来,他背起姚蔓安继续往下跑。
姚蔓安通红的胳膊勒着辛叶鱼的脖子。辛叶鱼感到呼吸困难,汗水从红肿的脸上不停往下淌。
眼前是漫无尽头,不停旋转的阶梯。
身体的耐力已达到极限,辛叶鱼不止一次地想着,反正都要死了,还这么拼干什么啊!
别跑了,放弃吧!一起毁灭吧!
可心里深处的某个地方仍存着一丝念想,在体力耗尽前必须要带姚蔓安逃出梦魇幻境。
跑着跑着,辛叶鱼发觉脚步变得轻盈,回头一看,搂着脖子的手臂消失了。
前方冒出数个交互旋转的黑洞,无数个姚蔓安从黑洞里传送出来。
她像是一头搁浅的巨鲸,苍白无力,白发顺着藤蔓攀爬,空洞无光的眼珠向下俯视,仿佛灵魂被抽离吸尽。
只见姚蔓安的肚子不知被什么东西慢慢撑大,越来越大,越来越鼓。
嘭——
巨大的爆破声炸到耳鸣,究极食人鱼破肚而出。
辛叶鱼告诉自己,这一定是幻觉,绝对不是姚蔓安本人。
痛感和绝望,真真切切地存在于这片虚幻之中。
辛叶鱼还是没有找到出口,与其在无尽的阶梯上累死,不如殊死一搏!
不就是死吗!现在!立刻!
逼迫自己面对眼前这庞然大物!
当辛叶鱼下定决心之后,力场突然转变成失重状态。
楼梯逐个破裂,鱼、蜡烛、人、廊柜全部破损,漂浮在空中,无尽旋转。
决战的时刻到了!
浮在半空中的辛叶鱼,双手一顿乱挥,抓到一个破损的匕首。
双脚分别蹬踏着阶梯碎片,奋力向上冲刺,一把抓住尖刺鱼齿。
他发了疯似的把匕首插进离得最近的那颗鱼眼,一下又一下,深深地刺了进去。
鱼眼滚落的同时,匕首碎裂成渣,只剩下握柄。
食人鱼毫不知痛,张着大口使劲摇晃头颅,后半段鱼尾不知被什么东西卡住。
趁它战斗力下降,辛叶鱼用左手压着鱼嘴,抓住仅剩的握柄继续砸向鱼头。
每用一次力,木制握柄的碎裂便扎进皮肤一寸,滚热的鲜血从手掌里涌出来,化为一颗颗血珠。
握柄战损,接着用拳头狂敲猛击,数不清击打了多少次。
随着食人鱼爆炸的那一刻,辛叶鱼才松下了因过度紧绷而抽经的双手。
凌冽中泛着阴森的笑声在黑暗深处响起,声声刺耳、刺骨、钻心。
辛叶鱼两眼一黑,任凭身体浮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