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王氏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丁长川无奈地耸耸肩，乡亲们太激动了，周围还有人在起哄，那个叫丽娘的女子不死也残了。
“那你……”王氏想说要不要去阻止她们，但是看这乌泱泱一大片人她又怂了。
个人自有个人的缘法，随他去吧。
“这猪脚看来拿不到了，我们回去。”王氏说完深深地看了那边一眼，便带着人走了。
牛家门前这里，之前还在惨叫挣扎的丽娘渐渐没了声响，周围却没有人察觉到，还在抱着胳膊看戏。
“她，是不是没气了？”人群里不知道谁说了这么一句，犹如平地一声惊雷炸醒了他们。
“死人了，打死人了，大家快跑啊。”
刚刚还在呐喊要打死丽娘的人纷纷四散逃离，好几个孩子老人被撞翻在地上还有的被踩了好几脚，就连身形高大的牛屠户也不例外。
刚刚打得正在兴头上的几个妇人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的手，她们杀人了。
几个人对视一眼拔腿就要跑，没想打刚好撞上牛屠户，他大手一挥把几人推倒在地上就转身去看倒在地上的丽娘。
此时的丽娘衣衫褴褛地躺在地上，全身下上都是青紫的伤口，脸上脖子上还渗着血丝。
“丽娘对不起丽娘，都是我不好连累了你，是不是很疼我带你去找大夫好不好，等你伤养好了我就带你离开这里，找一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重新生活。”
牛屠户抱着丽娘的尸体说了好多话，但丽娘的眼睛始终闭着，身上的越来越冰凉。他颤抖着手搭在他的手腕，一动不动的脉搏告诉他他的丽娘已经不在了。
他的丽娘。
就这么死了……
“丽娘！”
悲怆欲绝的喊声让之前对丽娘动手的人更加害怕，瑟瑟发抖地缩地上。
牛屠户目眦欲裂红着眼睛看向她们，“是你们？”
“不，不是我，不是我，是她。”
“你胡说，明明就是你，刚刚数你打得最凶。”
牛屠户又看向一个四五十岁的婶子，露出一抹阴冷的笑。
“顾大娘？”
顾大娘看着牛屠户慢慢朝她逼近便害怕地往后缩，“不，不是我，怎么可能是我。我们两家可是邻居，我怎么可能打你媳妇，我是来帮丽娘的。还替她挡了好几下呢。对，我是来帮丽娘的。”顾大娘重复了好几遍，好像在试图试图说服牛屠户，更多的是在说服她自己。
“呵。”
牛屠户好像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帮她？别以为我不知道自丽娘来了之后你就对她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我在的时候热情善良我走了就冷嘲热讽。你当我是傻子吗？看不清你这婆子的真实面目？”
牛屠户杀猪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平日还好，一生气身上的戾气便展露无遗。
天爷哟，她只是想教训一下那个骚婆娘，怎么会变成这样，搞不好今天小命都要交待在这了。顾大娘思及此怕得浑身发抖，身上一激灵竟尿了裤裆。她还从未这样出丑过，此时顾大娘想自我了断的心思都有了。
牛屠户可不管她什么心思，把她按在地上动弹不得。
“甭废话，心肠歹毒的老婆子，今天就是你的死期，还有你们几个一个也别想跑。”牛屠户说完抽出腰上的尖刀直直地朝着顾大娘的心口刺去。
“啊！”跪坐在地上的几个妇人害怕地捂住眼睛。
太阳射在尖刀上形成的寒光刺痛了顾大娘的心，她不由全身紧绷闭上眼睛准备迎接死亡的到来。
“住手。”闻讯赶来的衙役见到这一幕连忙出声制止。
“唰。”牛屠户手里动作一顿，随后手里的刀便被踢飞了。
一个身强力健的衙役拿着绳子把牛屠户绑了起来，“对不住了牛大哥，差事在身，还请见谅。”
可恶，还有半寸左右他就可以把贼婆子的心肝挖出来给他的丽娘献祭了，牛屠户恨恨地想着。
“哎哟，疼死我了。”
“呜呜呜呜，娘，我要找娘。”
丽娘骤然被人打死，百姓四处逃散的时候还踩伤了好几个老人孩子。
领头的衙役看着这一幕只觉得压力山大，自他记事起镇上还没闹出过这么大的事，看来自己好不容易得来的饭碗要保不住了。
也怪他们躲懒惯了不愿动弹，镇上打架闹事是常有的事，他们一般都是估摸着打完了才出现。不管子卯寅丑一律让伤少的赔钱给伤重的治病，多年来已经形成一定的规程，没想到今天出了岔子。
领头得到衙役思虑一番后对着手下人道：“老李，此事事关重大，你骑上马速速去县衙报案，我和几个兄弟处理完这里的事后押着相关人等尾随其后。”
“是。”
就这样，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朝县城而去。
好好地去讨债讨了个人命官司出来，凶手看似只有上手的那几个妇人，实则在场的人都脱不了干系，也不知县太爷将来如何决断。那几天里山桃村过年的氛围都少了好多，人们对这事也是讳莫如深。
“回去就说我们没来过这里，早早买了板油回去了，听见没有。”王氏穿过一条街巷便对着身后的人细细叮咛，这也不算说谎，她今天确实也要买油。
至于猪脚，提起来都晦气，不吃了。
“长川娘，你们也来赶集呢？买了什么回去。”李婶在不远处看见王氏便走了过来。
王氏拉开背篓上盖着的布，把黏糊糊的板油露了出来。
“家里没油了，买板油回去熬。”
李婶看了一眼她背篓里的猪油板笑了，“嗐，来来回回好几次了，以为什么东西都置办齐全了，谁知道忘记买酒了，今天又过来买。”
王氏笑道：“每年都这样，在家的时候想着买这个买那个，谁知道一到地方全忘了，不过也不打紧，再过几天就是幺街了，到时候再买也不迟。”
年三十那天镇上会有一次集市，专门给老百姓置办年货用的，俗称幺街。
“幺街那天的东西多贵啊，也就活鱼值得买了。”李婶说着突然想起来一件事，“你家的对联买了没，是紫色的吧？”
家中有人去世贴的对联也是有讲究的，第一年贴紫色的第二年是黄色的都表达了亲人的哀思之情，第三年就可以贴红色了。
王氏眼里有些湿润，“买了，是紫色的。”
这事她怎么会忘呢。
李婶看她情绪不好也有些愧疚，“人老了话就是多，你可别怪我多嘴啊。”
王氏：“这怎么是多嘴，分明是好心提醒我。之前长山在你们麻烦你们不少，跟你们亲侄子也没什么差别了，你关心是应该的。”
王氏说完回头看了一眼，赵柔儿和丁长川一前一后跟在她们身后，看那神情应该是没看见，不然也不知道那丫头如何伤心。
回去路上又遇到不少人，大家都笑着打招呼。
“长春娘，你也来赶集了？”
“嗯，来买板猪油。”
“家里鞭炮不够用我来买一副回去。”
总之，今天的山桃村人什么都能买，除了猪脚，对丽娘的事也是绝口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