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瑟正在庄园外面信步闲逛。
他从没有近距离观察过这类豪宅。
在允许的范围内,他不知不觉地已经来到豢养室。
透过明净的玻璃窗,他可以清楚地发现两名身着高档制服的仆人正在对鸽子断翅。
他正准备扣拢双掌瞧个仔细。
“嗨,年轻人。”
不远处走来的是一个说话中气十足的男人,就是处理凶杀案件的那个法警,任职于本地的县法院。
“李·皮尔斯,很高兴再次见到你。”警长主动介绍自己,伸出饱经风霜的右手。
“亚瑟·格林。先生,我也没想到能在这碰见您。”
两只粗糙有力的手握在一起,随即分开。
“在瞧鸽子吗?看看现在的人们多虚伪。明明已得到,却还要把它们放飞出去。它们一定不知道,外面已经准备好了猎枪。”
交浅言深?亚瑟不敢相信,鬼知道他说的什么意思。
“皮尔斯先生,您也喜欢打猎?”
“别太紧张,伙计!说起来,威廉和我还很熟。叫我李就好。我的猎物可比它们狡猾得多。”
警长的话似乎意有所指,亚瑟忍不住腹诽:“你盯着我看干什么?”
那场审判已经结束,德国人并没有被判处绞刑,下周他将被转到州立监狱服刑。如果不出意外,他将在那里待上十年。
自从死刑的消息传出后,有不少德国青年做了一些出格的事情来。
比如法法院的门口被泼了大粪,法官家里有人送来芦花鸡还很贴心地在鸡胸附上一把小刀。
最后,上诉法院给出了一个看似较为合理的判决。
“那个德国人怎样了?据说德语社区有很多人为他鸣不平。”
“关于这件事情,我正要找你商量。你的事迹那些工人后来跟我说了。所以我想聘你为我的助手。”
“可是......”
“一件差事2美元,怎样?可比你在工厂挣得多。”随即,他低声道:“这是兼职,斯托克先生一定会支持你。”
“嗯......?”他脑袋有点晕。
“作为不追究你伤人的回报。被你摔到地上的爱尔兰人现在还不能下地,他的家人让我严惩凶手。你是知道的,爱尔兰人出了名的爱惹是生非。”
李的警告意味已经很明显。
亚瑟不由得在心里暗骂:妈的,你俩不是合伙坑我吧?难怪威廉总是唠叨,叫我遇事要冷静,鬼知道自己为什么如此冲动。
“斯托克先生知道吗?”亚瑟觉得一定没有好事,抱着侥幸心理,他硬着头皮追问,期望能有改变。
“他一定会支持你。”
“请给我一点时间考虑。”没有办法拒绝,他只能拖延。
“我想在周一之前得到好消息。你继续陪鸽子吧,再见。”他轻轻地碰了一下窄边帽檐,便阔步离开。
“FxxK!这里还有好人吗?”亚瑟低声呵斥一句,然后面对着窗户,扇了自己一巴掌。
力道并不大,但足以让人清醒。
为什么清醒?
因为里面给鸽子做“截肢手术”的两个仆人正好看见这一幕。
本着惠特尼老爷严格的家风,两人红着脸,鼓着腮帮子,痛苦的憋着笑。
随后,两人抬着白布盖着的笼子出来,低着头假装什么也没看见,所以也没有打招呼。这种行为当然不礼貌,要是被管家知道,他们一定会被罚。
“嘿,你为什么如此冲动!”亚瑟转身用手指着玻璃窗中映出的自己。“让你不长记性!”“啪”的一声,这一次有点疼。
“先生!”两名仆人并未走远,而是觉得刚才无视他的行为不礼貌,准备以示歉意。“先生,需要我们帮你叫医生吗?”
“不......用,你们走吧。”亚瑟报以尴尬又不失礼貌地微笑。两人刚准备抬脚离开,后面又传来声音。
“你们有时间的话可以帮我拿块冰过来吗?1美元,保密。”
两人立马精神起来。“没问题,先生!”
半小时过后,庄园角楼上的钟声响起来。
那是集合的信号,也是表演开始的闹铃。
“亚瑟,你去哪了?上帝,你的脸怎么回事?”其实贝蒂一直都在找寻他,可碍于草地上的女生茶话会,她又不得不保持矜持。
“肿了吗?”亚瑟有些担心。
“看不太出来,倒是很红。”
“是不是有人爱慕你?看把你羞得......”贝蒂的妹妹凑过来,笑嘻嘻地打听。
“德国干酪太硬,嚼着费劲。”反正已经有人看见,亚瑟觉得有必要把水弄混,就算打死贝蒂的妹妹他也不会说出真相。
演讲即将开始,人们自发地站在别墅的白色大理石台阶下面,人群的交谈声逐渐变小。
俯视着下面衣着光鲜,扑粉打伞的先生们和女士们,惠特尼是激动的,他是多么想证明自己。
“尊敬的朋友们,欢迎你们来到庄园。如你们所见,这样的聚会是文明的象征,自由的新生。
可是,大洋彼岸的英国人,正试图再次武装无知的印第安人;给好吃懒惰墨西哥人发枪,甚至可耻地与半摩尔人达成协议。
大陆军的骑兵们正在经历困苦,因为敌人手里的枪射速更快、射程更远、精度更高。为此......”
前半程还是老一套的发言模式,制造焦虑和敌人,自己被迫反击。很明显的是,人们乐意接受这种说法。
台阶下面热烈的掌声足以说明。
“我们匹兹堡铁厂正在研制足以媲英国谢菲尔德生产的钢材。它将用于生产更加先进的武器。我已经在纽约聘好顶级的机械师和工匠,那里的银行家也愿意为我们担保。
因此,我希望新的工厂不仅能生产优良的武器,也能保证美利坚的文明和自由。建设中的专利武器工厂,首批原始股将以400美元的单价出售,购得10股以上可以有资格进入董事会。下面......”
下面就没有亚瑟这类人什么事了。
至于议员们是掏腰包购买还是凭借实力被赠予,又或是仅仅参与分红,那就不得而知了。
人们都清楚惠特尼家族原有的维尔武器工厂创建于1842年,现在看来,小伊莱·惠特尼野心更大。
即便像斯托克这样的所谓高层管理人员,也只能眼馋。
并非他没有钱购买股份,倾尽家财还是能买上不少,关键在于话语权的问题,它决定了你所持有的股票的性质。
没有足够的实力,即使买到股票,它们也可能变成废纸张。
股份被稀释,股息分红被延期,工厂被抵押等等,什么都有可能发生。甚至莫名股份变多,待到公司被清算时,持股人立马变成债务人。
这场交易并没有持续太久。
至于卖出去多少股份,只有那些在豪华书房里的人才知晓。
无关人员已经开始酒水畅饮模式,不少人都徘徊在长桌周围,故作矜持的一些女孩趁人不备时,会立马塞一口点心到嘴里,然后用甜酒送下肚。
贝蒂的妹妹正好被亚瑟逮她“非淑女”的样子,粉红色,从她的脖子逐渐蔓延到整个脸部。
她索性不管了,放下对父亲斯托克的保证,朝几码开外的亚瑟做了一个俏皮鬼脸。
接下来则是男人们的节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