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嘴角流出来的口水已经把地面打湿一片。
感受到脸上的冰冷和亚瑟平静语气中的‘友善’,他展现出了一个黑帮人员敢做敢说的基本素养。
他们是四十大盗帮解体后的一个小帮派,管着这一片街区的“治安”。
是的,的确起到了治安的作用,否则爱尔兰人、德国人、本地人会把自己的狗脑子打出屎来。
“我们头想见你,而且只能我带你过去。”
亚瑟看他坚定的样子很快便下了决定,帮有帮规国有国法,再逼他也没什么用,而且容易结下大仇。
站着的豪斯曼根本就没听清两人的对答,可颤抖的身体已经出卖他的情绪,即便他双手合十在那虔诚地祈祷。
“嘿,豪斯曼,你先回旅馆去吧......”
他嘱咐的话还没说完,躺在地上的人却好心一般,给了一个忠告:
“奉劝你们一句。如果他单独出去,可能你再也见不到他。”
他的话是一种警告。
地上的人精神好了一些,言语间又变得颇为自豪。
“你没问题吧?”
亚瑟起身拍了两下豪斯曼的臂膀,示意他冷静下来。
得到他点头答复后,三人才动身走上大街。
不过,亚瑟一直紧贴那人,小刀扣在手中,部分缩进衣袖,装作和那人很熟的样子。
目睹他瞎几把扯淡的样子,豪斯曼恍惚觉得亚瑟才是那个恶人。
他们来到一间干净透亮的杂货铺门口,然后被门外一名壮硕的搬运工让进屋中。
他们的眼神交流当然瞒不过亚瑟,但也仅此而已。
穿过后院,他们从紧挨着的另一栋房子上楼。
过道里面挤满了活人,四层的木质床上躺着发臭的身体,等他们来到最上面的三楼,情况才稍微好转一些。
看来旅馆老板说得的确没问题,这里才是真正的纽约穷人区。
半块门板上竟然能睡下两个人,脚边就是猪粪、人的排泄物。
穷困潦倒的爱尔兰人穷人们,把那些习性从大西洋对面带到了这里。
没人在乎能否适应,没人关心卫生条件,只要能给身体找个靠背,哪里都是床。
这那是一间临街的宽敞房间,几乎算得上是这栋楼的‘总统套房’。
过了一会儿,楼下那个搬运工上来了,身后还跟着几名身穿黑色外套的男人。
“我是这间杂货店的老板,只要顾客需求的东西我们都卖。不过,新面孔需要了解这里的规矩。两位先生是来寻人还是找工作?”
搬运工满脸横肉,一点也不像个生意人。
对方的声音同样很平静,但语气中透露的不能拒绝的意味让豪斯曼有些害怕。
亚瑟用严厉的眼神止住刚欲说话的豪斯曼,自己则慢条斯理地回道:
“找人怎么说,找工作又怎么解决?”
搬运工没有回答,反而用凶厉的眼神盯着他看,然后微笑着示意手下把豪斯曼带了出去。
豪斯曼和亚瑟连拒绝的机会都没有,人已经被带离。
亚瑟的右手在袖子里紧握了几次,拉过旁边的靠椅,坐下来淡淡地说:
“想找一名画家帮着描几幅画。”
“哦?赝品?”
“不是!那是送给达官贵人的礼物。”
啊...哎呦......
隔壁,豪斯曼惨叫着,凄厉的声音清晰地传送过来。
“看来你的朋友不怎么同意你的说法,我再给你一次机会。”
惨叫声停止了,取而代之的呻吟声断断续续地传来,似乎在催促他下决定。
看来不拿点真东西出来不行了。
咬牙片刻,亚瑟摊牌了。
“火药枪的专利。”
“说下去!”
我们想申请专利,需要找一个画师帮我画出符合要求的结构图......”
还没有等他把话说完,进来一名黑衣人在搬运工耳边说着什么。
“继续。”搬运工一听,立刻来了兴趣。
“画师还没找到。富人区那边的要价太高,所以来这里碰碰运气。”
“你放心吧,找人的事情我帮你办,申请专利我也可以帮上忙。从今天开始,你们就先住在这里,花费都算我的。”
等到亚瑟被搜完身,搬运工用事实证明了他的办事效率。
傍晚时分,一名画师就被“请来”。
蓬头垢面的样子像极了西部落难的人。
把画师扔在地上的人戏谑地朝亚瑟说:
“他可是百老汇大道著名的画家,还不太好请...哈哈......”
“豪斯曼怎么样了?”
“哼,死不了。”跨出两步,他似又想起什么补充道:“医生看过了,擦破皮而已。等你们画完就可以离开。最好能快点。”
地上的人等听见打手下楼的声响后才活过来。
只见他颤抖着身体,用手肘撑起身体慢慢地坐起来。
他继续拨开盖在脸上的齐肩长发,露出一张熟悉的脸。
“是你?”两人倍感惊奇。
原来是昨天那个骗子画家,没想到再次见面的情形如此特别。
“别在地上跪着了,起来吧。”
亚瑟看他还不太愿意的样子,继续说:“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这是东方的一句诗歌,就是形容你我现在的情况。”
画家没去想,为什么一个乡下人还懂中国诗。
他总算舍得站起来,稍微整理了一下,自我介绍道:
“那天你们走得太匆忙,还没请教你的名字。”说完,他竟然伸出手来。
亚瑟也伸出右手,“亚瑟·格林。”
“佩恩·凯文,叫我佩恩就行。”
还挺热情,看来不能再叫别人舔狗了,之前那都是误会,是别人的职业素养使然。
见他自来熟的样子,亚瑟唏嘘不已,在心里把他的印象改变过来。
为了能尽快出去,两人配合得非常默契。
一个夸对方技术好,另一个说对方点子不错。
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两人肚子咕咕叫了几遍,总算把初稿画完。
等来人把图纸收走以后,晚饭才被端了上来。
看起来挺丰盛。
熏肉、土豆汤、面包、豆角被摆放在屋里唯一的桌子上。
“他们做事挺谨慎,你没有做什么手脚吧?”
“我指导,你作画,这儿还有一个实物,怎么会有问题。”
实物是一支较新的柯尔特手枪,已经被亚瑟拆成零件。
就是在它的基础上,亚瑟大胆的做了一些改进,就是不知道能不能过得了专利局那帮人的眼睛。
他们不知道的是,佩恩的手稿已经从搬运工那里辗转到了第三区的一栋别墅中。
很快,它又被马送往曼哈顿第二区玛尔登街外面的码头,最后坐船去了布鲁克林高地。
那是一片富人“卧室社区”“,治安良好。
一辆漂亮的黑色马车停在路边,一名年轻的白人绅士从车上下来,手里的牛皮纸包裹的正是亚瑟两人的杰作。
正前方,那是一栋带着南方特色的美式乡村风格别墅,一共三层。
整个别墅的临街长度至少400英尺。
白人管家验明身份后,把年轻绅士让进屋中,并伸头出来张望一会儿才关上大门。
“凯利议员正在会客,你需要在楼下等他一会儿。”
年轻绅士很懂规矩,进来以后并没有乱走。
得到管家的嘱咐,他熟悉地走进一楼的一间待客室。
管家则是在楼梯站定,等待楼上的摇铃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