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有一大笔资金就好了,直接买入那些铁路股票,半个月就能翻倍。”
“得了吧。真要有那些钱,你肯定舍不得。看看那些哭泣的人,他们肯定和你有共同语言。”
豪斯曼,晚上回去再帮我写一封家书,我想他们一定等着急了。我们参加完摩尔斯先生的表演就回去。”
听着亚瑟口中的“回家”,豪斯曼陷入了回忆当中,怅然若失的样子足以说明他还没有完全放下过往。
除了父母,豪斯曼还有一个哥哥和妹妹。
不久之前,他收到了父亲的来信,信中说他们在北卡罗莱纳的生意陷入低谷,不得不关闭工厂还债。
已经决定举家迁回南卡罗莱纳。
信中还说,老家那里有一个合适的水稻种植园亟需出手,他正要赶过去商谈。
“嘿!别发愣了。那些马车可没长眼睛。”
参观完金融胜地,他们继续往哈德逊河码头方向闲逛,两人的身影很快融入密集的人群中。
......
一个水果摊的旁边,有两个乞丐正蜷缩在大理石台阶下面。
也不知道是谁先到,水果摊的主人正准备驱赶他们。
小乞丐期望于买东西的人能把零钱赏一部分给他,摊主却想着他们脏兮兮的样子会让买主止步。
一匹棕色的马缓缓拨开人群驶来,马背上是一名身着制服的巡警。
制服的样式很好看,皮带和铜扣擦得很亮,可以得出这条街的税收状况非常好。
这个穿着制服的人居然看起来一点也不像土匪,不得不令人感到惊讶。
豪斯曼和亚瑟准备上前制止摊主粗暴赶人的行为。
巡警的出现及时化解了这场潜在的冲突。
二人的确有些口渴,买一些水果很有必要,特别是那堆鲜亮发红的小草莓。
亚瑟用不到2美元买了8分之一蒲式耳的草莓,并且让老板用两个草篮子分成两份。
缩在角落里的男孩睁大着双眼看着亚瑟手里的20美分零钱,期望着它们能留一部分在自己手里。
“收好吧,包括这些水果......”望着男孩那双大眼睛,亚瑟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先生,先生...你是那个好人先生。我记起来,你帮我赶过猪。”男孩跪坐在地上,脏兮兮的手刚要抓到亚瑟的裤子又迅速撤回。
男孩的话倒是把一旁的水果摊主给逗笑了。
也不知道他是嘲笑亚瑟的经历还是讥笑男孩的窘况,不过没有人去理会。
“你怎么来这儿了?你的家人呢?”
听到“家人”,男孩的眼睛迅速变红,略带哽咽的说:
“就剩弟弟和我了。不知道他还能不能挺过来。我们已经两天没有吃东西了......”
听完男孩描述的惨状,豪斯曼俯身扯下他弟弟盖着的脏毯子。
千疮百孔的毯子下面,露出一副皮包骨的身躯,身体还在不停地颤抖着。
小男孩的嘴上和脸上已经毫无血色,就像是一具在野外冻上的尸体。
他开裂的双脚上布满老茧和干涸的血泡,仅剩的骨架几乎就要散开。
这具身体和尸体唯一的区别是没有一副好棺材。
再说什么都是多余的。
亚瑟让豪斯曼背着男孩,而他自己把小男孩裹在外套里,抱在怀中。
他们拨开冷眼旁观衣冠楚楚的人群,找了一辆漂亮的出租马车。
它的漂亮和人心无关。
付给趁火打劫的车夫双倍的费用以后,车夫才肯让两个‘乞丐’上车。
查尔斯住宅旁边就有一家看上去很靠谱的诊所。
亚瑟只能把希望寄托于诊所的外表,渴求它能表里如一。
秃顶的医生,推着小圆眼镜仿佛很有经验的样子:
“两人都有严重的营养不良症状,他的弟弟情况更糟糕一些。他正在发烧,最好能留下来观察。”
“还有希望吗?”豪斯曼急切地问。
“先生,我不敢保证,但我会尽全力。不过费用......”
“不用担心。这些应该够了吧?”亚瑟掂量出50美元左右的金币,拉起医生的手臂落在对方手心里。
病床上,男孩穿着诊所的条纹粗布衣服轻轻地抚摸着,那是他长这么大第一次穿干净完整的衣服。
他默默地坐在弟弟的床边,开始悄悄地滴着眼泪。
“妈妈被带走的时候,我答应过要照顾好他。”
“她为什么被带走?”
“他们说我父亲欠了别人很多钱,要把我和弟弟卖到波斯去。而且.......他们说要把我和弟弟阉掉才能卖上好价钱。”
“他们亲口说的?”
“是的,当时他们喝完酒,骑在母亲身上不停地大声喧闹。妈妈冲我和弟弟使眼色,她想让我们逃出去。趁着他们对母亲做坏事时,我们逃了出来,又在附近的下水道待了两天,然后来到了这里。”
“人们说华尔街有钱的老爷很多。”
男孩没有啜泣也没有抬头,依旧低头看着他弟弟,平静地把话说完。
“该死的!我要去杀了他们。亚瑟,你必须帮我,咱们一起去......”
“冷静点,诊所里还有其他人。”
他怕豪斯曼真的冲动行事,用力把对方摁在椅子上。
只要一个良心还在的人听说如此令人发指的事,不被触动是不可能的。
看来,这个世界比他想象的还要黑暗,还要冷酷无情。
在一些人身上,人性和兽欲胜负难料。
他已经不想知道男孩父亲的情况,眼下的结果就是最好的证明。
类似的情况在纽约肯定不是个例,孤儿寡母被欺凌的案例太多太多。
管不住裤裆的男人也是罪魁祸首之一。
街上的煤气灯初亮时,这场等了许久的雨终于来了。
动静还不小,雨水冲洗着这里的一切,可雨滴里的黑灰却又是文明的象征。
亚瑟觉得自己有必要帮两个孩子弄清楚他们母亲的状况,便留下豪斯曼照顾他们,并把刚到手的钱都留了下来。
门口预备坐马车的人很多,他紧着外套就跨进雨中,朝着下城区方向走去。
大约走了一英里,路上的行人已经变得稀少,他从大道来到大街,路程变得短了一些,也不容易被人发现。
碎石路面上,一辆空马车从后面追上他,车夫的技术很好,停下的时候并未把泥水溅到亚瑟身上。
“先生,这个点可不好找车,淋着雨容易.......”车夫习惯在雨天宰客,那是他的发家之道。
车夫关心的话语还没说完,亚瑟从自己那被打湿,遮住脸颊的头发间认出了他。
两个小时以前他们才见过面,问候来的很突然,一记勾拳已经代表心情。宰客的人终究有被宰的一天。
掉落在地面上的车夫跌跌撞撞地爬起来时,雨帘中已经看不见马车的身影。
车夫展现出无能狂怒的行为,一脚踢向路灯,不过生铁制作的路灯给了他第二次伤害。
马车被亚瑟停在了那家肉摊的门口。
这个点,已经没什么生意可做。
屠夫正摊在油腻的椅子里手里抓着空酒瓶,两眼无神的望向天花板。
他站在门口朝街道两边看了几眼,又把湿头发用手捋成大背头才进入屋中。
里面几乎和屋外一样,光线很暗,但是脚步声很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