佞臣的自我修养 第26章 乌江再次决堤

作者:注意用眼 分类:历史 更新时间:2024-08-05 19:53: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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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雍死死盯着眼前这张圆润短须的脸。

王其晟直直迎上钟雍针芒般的目光,依旧面带诚恳。

“县衙的存粮还能发放多久?”钟雍将公文压在镇纸下,问道。

王其晟:“如果只有我们乌江县的灾民,还够发放四天。但是现在临近几个县份的灾民也朝这边涌来,估计很快就会见底。”

民以食为天!

没有粮食,乌江顷刻间便会天翻地覆。

有那么一瞬间,钟雍想直接派人去二里桥把王其晟运走的粮食给取回来。

但是那一样来,势必会彻底激化他与王其晟的矛盾。

不说别的,刘益善儿子的性命估计就保不住了。

况且二里桥的粮食也不一定足够赈灾使用,几十万灾民就是几十万张嘴。

难道真如王其晟所言,请求中枢调粮赈灾?

就在钟雍犯难之际,天边突然闪过一道刺眼的亮光,将整个县衙大堂照的通亮。

继而又传来轰隆隆的雷声。

很快又是一道闪电。

又是很多道雷声。

“不好!”钟雍倏地站起来,脸色大变,“快,召集人手,去河堤!”

……

狂风呼啸,雷声隆隆,滔天的洪水汹涌而来。

天地间混沌一片。

钟雍站在一处高丘上,望着滚滚江水,一股铺天盖地的压迫感袭来,顿感自己的渺小。

“梁野!”钟雍扯着嗓子喊了一声。

扛着沙包堵缺口的梁野将肩上的扔给一个青壮百姓,然后跑了过来。

梁野大声道:“堂尊有何吩咐。”

“你拿着县衙大印,立刻前往行军大营,请行军都尉调一千兵卒前来河堤。”接着他又从腰间扯下一块令牌,道:“这是我的腰牌,你交给他,让他不得延误即刻前来。”

“是。”梁野接过腰牌,然后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堂尊,不行啊。之前的缺口还没修好,现在又有了新的缺口,堵不住了。”

王其晟脸上,衣服上全是水。

“堵不住也得堵!乌江不能再被淹了。”钟雍恨恨地看着他,心中怒气郁结难发。

“王其晟,我告诉你,乌江真要再被淹了,你就自己提着脑袋去朝廷谢罪吧!”

钟雍眼露凶光,杀机毕现。

“堂尊……”王其晟此时心中也是复杂异常。

他万万没想到乌江涨过一次后,竟然还会有一次秋汛。

钟雍说的没错,因为他之前决断错误,没抢在秋汛前修好河堤。

现在乌江倘若再次决堤,朝廷要真是追究起来,第一责任人不是刚来没多久的钟雍,而是他这个前代理知县的县丞。

他可以愚民、欺民,但是他欺骗不了朝廷。

真到了一定时候,没人敢出面保他。

“愣着干什么,堵缺口去!”钟雍率先跳下土丘,扛起一包沙袋步履蹒跚的朝着缺口走去。

百无一用是书生!

钟雍牙关紧咬。

此时,他觉得自己扛的不是沙包,而是一座大山,一座足以压垮一切的大山。

每一步走的都异常艰难,但是他一刻都不敢停歇。

天灾人祸,即已酿成,怨天尤人只是徒劳,唯有尽全力补救才是正途。

王其晟等恶官可以不顾百姓死活。

他却不能!

人命从始至终都不是一个数字,那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

百姓何其无辜啊!

大雨还在下。

风声、雨声、湍流声,声声入耳。

眼睛越来越黑,仿佛前方有一座无尽深渊在等着他跳入。

“少爷、堂尊快跑!”两声急促的呼喊声惊醒了钟雍。

待他反应过来,已为时已晚。

一大片的河堤接连崩缺,滔天的洪流铺天盖地的向他汹涌而来……

完了!

钟雍心底哀笑一声。

轰隆!

惨白的闪电亮起,将时间定格在河堤山崩的那一瞬间……

大周鼎隆十六年,八月初十,乌江再次崩决,淹没田地无算,死伤无算……

东都洛阳,右相府书房内。

美髯垂胸的儒雅中年人,面无表情地放下那封触目惊心的信纸。

“还是没长进啊!君子不立危墙之下,牛教三遍,也该学会撇绳了。”

“事事亲力亲为,不被人害死也会累死。”

“我早就跟他说过,书生意气成不了大事。他就是不听,还说什么天理昭昭……天理要是有用的话还要我们做什么?”

平淡语气下隐隐透露着无奈与气愤。

“相爷息怒。张岳救的及时,雍少爷现在无大碍,柳怀仁也在乌江县,想必他不敢袖手旁观。”

说话的竟然是消失几天的五叔。

“他们应该庆幸御之无碍。”钟少京睁开眼,漆黑的瞳孔浮动的是尸山血海。

这是一位面对蛮夷数万铁骑而面不改色的大元帅,亦是不惑之年便位居宰相、天下无二的显赫大员。

“相爷,这次雍少爷还是有变化的。”五叔道。

“能有什么变化,也就一个廉政司,有什么用?没粮百姓能认他?”

“一个比蝼蚁大不了多少的县丞,就能让他灰头土脸。”

钟少京语气生硬且冷漠。

“他领的是赈灾使的差事,有王命旗牌在身。见官大三级!他就应该直接将那个县丞就地正法,然后上书请求拨粮赈灾。国字当头,有不从者立刻国法从事。”

“谁敢顶着王命旗牌闹事,他老子我还没死呢!”

钟少京一巴掌拍在书桌上。

咔嚓一声。

厚重的梨花木桌面,竟然裂了数条细缝。

“相爷!”五叔轻呼一声。

钟少京平复了一下情绪,道:“御之现今如何?”

五叔道:“我进京之前已经能进食。康复也就在这一两天了。”

“相爷,雍少爷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或许这也是一个机会……”

五叔话中意有所指。

钟少京闭眼思索片刻,道:“现在还不到摊牌的时候,再委屈他一段时间吧。”

“唉……”

长长一声叹息,尽显苍凉。

圣安宫,养心殿。

朦朦胧胧的纱幔后,横卧着一具曼妙雪白的躯体。

一个黑色紧身长袍,魁梧雄壮的中年男子低头跪伏在大殿中。

“乌江决堤,钟少京是什么反应?”轻柔但却带着威严的声音,又有些慵懒。

大周朝开国至今,历经十一帝,这是唯一一位以长公主身份登基御极的女皇。

而跪在大殿中央的则是成立于开化末年、恶名昭著的大周缉察司的缉察使。

“回主子话,钟相没有任何反应,不过跟随在钟雍前往乌江的那个岳五回京了。”

女皇道:“哦。带回了什么消息?”

“回主子话,钟相府守卫森严,奴才派进去的人根本靠近不了钟相书房。不过,奴才根据他的路线可以判断出,带回的应该也是乌江决堤,钟雍昏迷的消息。”

大殿内一阵沉默。

“老东……闫崧什么反应?”女皇又问道。

“闫相估摸还不知道这个消息。”缉察使道。

“呵呵,也对,闫崧年龄确实大了……”女皇冷笑一声,停顿片刻道:“你暗地里给闫崧递个消息吧,别让底下的人蒙了眼。”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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